“哈哈哈。”杨文洛干笑,“这样哈,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兄弟不要介意,我敬你一杯。”
他端起啤酒瓶倒了一杯要来敬陈诤,我忙拦住了,“他开车呢,不能喝酒。”
“这有什么,叫个代驾呗。来了哪能不喝酒。”
我黑了脸,这个傻逼直男。开了第一杯的头,就有第二杯第三杯。喝了啤酒,就有白酒等着。我又不能直说陈诤他酒量不好。
这年头,说一个男人酒量不好就好像是在说他不行。
“我喝。”
陈诤接过酒杯,面不改色喝了下去。
就像我说的,喝酒这种事,开了头就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喝。一桌人热热闹闹轮着敬酒,最后大家全喝趴下了,只有几个女同学幸存下来。
陈诤从脸到脖子红成一片,眼里带着水光,我看出他精神不佳,轻声问他:“头痛?”
他摇头。
“后悔来了吧。”我把他扶起来,“去洗手间洗个脸吧,会舒服一点。”
陈诤意识不太清醒,我把他扶到洗手台边要给他洗脸,他却怎么都不肯配合。
颀长的身子左摇右晃地倒在我身上,沙哑的嗓音性感极了,“我要小解。”
?
行。
我找了个空的隔间,把门锁好,给陈诤解下皮带,再帮他……掏鸟。
一阵响亮的水声淅淅沥沥,我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半昂扬的家伙,替它主人穿好裤子。
还没来得及拉开隔间的锁扣,外面传来杨文洛的声音。
“宋致远你可真是个孬种啊。我本来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的,你说说,你对他多好,那时候我跟许秾还给你加油呢,加油,加个屁油!那个竹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货色,你争不过人家,你居然争不过人家!”
我顿住了,这几句话里蕴藏的巨大信息量把我冲得头昏脑涨,他?他是谁?
心头有团团阴云蒙上来,我的手僵在空中,屏住呼息继续听下去。
接下来是宋致远说话了——
“昱元不知道我喜欢他,我没告诉他。他现在过得很好,以后这事你就烂肚子里,就当不存在,听到没?”
我的心陡然沉落,此时我无比希望自己没来过这儿,没听到这段对话。
为什么呀,为什么我要知道啊……
偏偏陈诤不安分地动了动,我们撞在隔间的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谁?!”
“走了走了,管他谁呢,反正人也不认识我们。”
我咬住牙关,陈诤突然抱住了我,过热的气息打在我颈侧,大掌抚慰似的摸摸我的后脑。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走了。
短暂地思考了不过几秒,我做了决定——我要假装不知道。
因为,我真的不想失去宋致远这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
托小杨同学的福,那层假象终于撕开了。
第40章 暂别
我特意带着陈诤去了楼下的亭子里坐了会儿,一直等到宋致远给我打了电话。
“你和你家那位去哪儿了?这么久不回来,这边快结账了,大家都开始走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怎么也不能想到,他喜欢过我。
宋致远,他是有女朋友的呀,他还和乐敏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一个男人呢。可这是他亲口说的,做不了假。
或许我不应该这么纠结,毕竟按宋致远的想法,一切都是过去式了,他不也让杨文洛不要再提了吗?
我镇定下来,口气自然,“我们在楼下吹风呢,马上就上来。”
“行,那你快点。”
陈诤靠着我,昏昏欲睡。我看着他苦笑,“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幸好你今天醉了没听到,不然我更难了,应付他还得应付你。”
我撑着他的腋弯,把他半搂回去,楼上正在散场,闹哄哄的,我心烦意乱,随便找了个空包厢让陈诤睡在沙发上。
我给宋致远发了条消息。
【我:陈诤睡着了,我带着他在208,你那边把他们都送走以后再来找我。】
这一场老同学的重逢饭吃了得有四个小时,从中午吃到近傍晚。入冬了,天色黑得早,落地窗外的晚霞挂在远远的地平线上,路灯亮起来了。
我脱下大衣,盖在陈诤身上,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对不起呀诤哥。”
宋致远进来了,他头发乱糟糟的,估计是被班里哪个混蛋开玩笑揉乱的,他长抒一口气,“结束了,这个班长当的真累。”
我们对视一眼,宋致远指了指陈诤,“你们俩都喝了酒,叫了代驾吗?”
“叫了,过会就到。”
宋致远:“那就行,我叫的代驾应该也快到了。”
好长时间的沉默,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冷风,没了外套的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给你。”宋致远把他的冲锋衣三下五除二脱下来递给我,“你还真是要老公不要命,到时候又感冒了。”
他拿着衣服的手就在眼前,我半垂下眼皮,扯出一个笑,“你……我没那么弱好吧,我最近几年身体强壮很多了。”
像慢动作回放似的,那只手一帧一帧缩了回去,衣服的袖子随着动作抖了两下。
良久,“你听到了吧,那个时候。”
我张了张口,不知要不要承认。
宋致远又说:“在洗手间弄出动静的那个人是你。”他用了很肯定的语气。
宋致远轻哧一声,“你听到了,然后呢,你要和我绝交吗?”
喉咙很干,我不敢看他,“为什么我要和你绝交?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永远会是朋友。你已经放下了不是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不喜欢你了……没错,我大概是不喜欢你了。只是我、我放不下啊。你就在我身边,这么近,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你,你要我怎么放下?”
“昱元,我有很多次后悔当年没早点跟你告白。我情书都写好了,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关,迈不过世俗的偏见。我的初恋居然是个男人,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
“大二的时候你跟我出柜,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你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的喜欢再也说不出口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毕业、结婚,而我,在你生活里的定位就永远只是朋友了。”
我闭了眼睛,“做朋友不好吗?”
宋致远的声音低下来,“不好,一点也不好。但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既然不好,那我们暂时不要当朋友了。”我狠狠心,“你这样不好,你会一直放不下的。”
“我总有一天会放下的!我会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会和他结婚,会有个孩子。”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那就等你放下了,等你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到那一天,我们依然是最好的兄弟。”
宋致远发狠瞪我,我瞪回去,僵持了至少有一分钟。
最终他态度软下来,转过脸去,又愤愤地薅了一把头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我的。
我接起来,这个电话是代驾打来的,他已经到楼下的停车坪了。
“好,我现在就下去,你稍等一会儿。”
挂掉电话,我忍着没再看宋致远,把陈诤从沙发上扶起来搂着,路过他旁边时我停住脚步,“宋致远,再见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
路边的灯一盏一盏被抛到后面,红的、绿的、黄的。
我和陈诤坐在后排,这次叫的代驾不是话痨,确认了地址后就一直很安静。
手机震动一下,我打开,是来自宋致远的一条短信,他没用微信发。
【宋致远:我骗了你。昱元,我可能还是有一点喜欢你。】
过电般的,我手指轻微颤抖着卸了力气,手机掉落在车座底下。
我紧紧抓住陈诤的肩胛,希望从他那儿获取一些力量。有那么一瞬,我对宋致远产生了恨的感觉。
想要把他揍一顿,从脸到脚,一边揍,一边哭。
细小的水流划过下巴流进毛衣里。
一只温暖的手摸上我的脸,本来靠在我肩上的陈诤不知何时醒过来了,对我咬着耳朵,“元元,别哭。”
他弯下腰去捡我的手机,密码解锁,点进短信里把最新的一条右划删除。
我愣愣的,陈诤都看到了?
眼前一黑,陈诤按住我头送进他怀里,有残余的香水味。
“不许再想他了。”陈诤警告我。
回到家,我瞅了瞅陈诤泛红的脸,决定放弃蒙混过关,乖乖认错,“我错了。”
陈诤眼睛雾蒙蒙的,没有聚焦,吐出的字眼却很清晰,“你错哪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
“那……那你以后不可以不信我……”说着陈诤的身体倒下去,他又睡着了。
我嘴角慢慢往上扬,苦笑道:“诤哥,还好有你。”
帮陈诤擦好脸,我自己也洗漱好,躺在陈诤身边。
我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工作日充满了迷茫和不知所措。
今天,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他还是我的同事,以后我又要以怎样的面貌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