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们要告诉学委这件事吗?我有点担心。”易听南面色为难,今天早上苏艺巧的反应那么激烈,要是听到田蜜芽受到的折磨和不堪,那还不得撅过去了。
程斯博的大拇指磨砂着对方的手背,沉默了会儿说:“明天去医院看下情况再决定。”
易听南伸手抱住程斯博,用足了力气,脸颊在他肩膀蹭了蹭,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心变得平静下来。
第二天两人相约在医院的地铁站见面,昨天晚上易听南已经和徐尧生请好了假,但是家长这边一句也没说,所以他们按照平时去学校的时间出发。
“老班也太好说话了吧,我请假信息一发他二话不说就立马答应了。”易听南一只手牵着程斯博,一只手抓着书包肩带。
程博斯牵着他过马路,对面就是医院了,“可能是希望我们能帮班长走出来吧。”
抑郁症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症状,他们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个充满着痛苦和悲伤的世界,患者会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会自卑,会对厌世,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心里。
它是对每个家庭产生摧毁性的恶魔,对患者的心理、精神以及身体折磨的不堪一击。
再者,田蜜芽现在不单单是抑郁症,还患有厌食症,这双重病魔已经完全侵入她的身心,只留下空洞的躯体。
按照徐尧生给的病房具体信息,在快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易听南有些胆怯了。
“怎么了?”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程斯博转头看他。
易听南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等下我们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吃闭门羹吧?”
想想上次他们几个人只是去田蜜芽家里探望,结果人家母亲好像把他们当成毒瘤似的,这要是在医院被赶,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程斯博握紧他的手,说:“没事,老班开导过应该不至于了。”
“那走吧。”易听南深吸一口气,也抓紧了程斯博的手以示壮胆。
他们距离病房门口还有十来步的距离,病房里就传来了田蜜芽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和哭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过去。
刚到门口,田爸爸和田妈妈被护士赶了出来,对方还边说:“不是说了不能再刺激病人了吗?”
田妈妈低着头泣不成声,田爸爸的脸色也悲痛不已。
“叔叔阿姨。”易听南走过去喊道,虽然语气和脸色都不太友好,但该有的教养礼貌还是没落下。
田爸爸推了推眼镜,看到他们身穿与女儿的校服一致,问:“你们是蜜芽的同学?”
“是。”易听南对这对父母的印象很差,一想到班长会变成这样子是由他们造成的,心里就反感得很。
程斯博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捏了捏他的手,对田蜜芽的父母说:“能给我们点时间,和班长聊聊吗?”
田爸爸和田妈妈对视一眼,事到如今,也只能依靠他们,看看能不能让女儿有所好转,叹了口气点头。
得到允许的两个人二话不说,身子一侧往病房里走,易听南走在最后面,人一进去,没转过身子,手往后伸把门关上了。
而正在里面的护士刚给田蜜芽打了镇定剂,她没好气地对他俩说:“病人情绪不稳定,不要再刺激她了。”
“好的。”易听南乖巧点头,“谢谢护士姐姐。”
护士被他这嘴一甜,心里的怒气也稍微减了几分,又再次叮嘱不能刺激病人就和另外两位护士出去了。
当易听南应付完护士,再往前走几步仔细端瞧正躺在病床上的田蜜芽时,他神色一愣,嘴巴张了张发不出声音,脚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沉重的让他无法往前走。
此刻在病床上的田蜜芽,比上次他们见到的那副瘦弱的模样更加差劲了。
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尽管打了镇定剂,但脸色还是痛苦万分,如同死水一般,暗淡消沉,让他们不知道该去如何抚平那颗已经是伤痕累累的心。
她存在的那个世界,好像变成了灰暗色,没有任何光彩,找不到解救的人,也找不到解救的路。
程斯博微微偏过头,不忍心看这个被折磨的如同纸片人的女孩。
易听南双手握成拳,抬起亿万吨沉重的脚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他抿着嘴巴,下巴颤抖不已,强忍着眼泪,深吸气又吐气,轻声喊:“班长.....”
田蜜芽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眨了眨,没给其他反应。
易听南右手松开,那只手直颤抖,缓缓覆盖上田蜜芽放在被子上的右手,又再次喊道:“班长,我是易听南。”
下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微微颤抖,田蜜芽的眼睛慢慢聚焦,最后定格在易听南满含着泪的眼睛,她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易听南在病床边坐下,几乎用气息说:“很难受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
田蜜芽一脸悲痛的点头。
“有我们在,不会了。”易听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大家都在呢,程斯博,苏艺巧,唐与,梁昊东,还有文景那个大骚包,大家都在呢,你不是一个人。”
田蜜芽的手反过来抓着易听南,不论是神色还是身体都激动不已,喊道:“听南,我好痛苦,我快痛死了,没人救得了我,没有人。”
“班长,班长。”易听南连忙压住她的双手,安抚道:“我们会救你的,我们一定会救你的,你也要争气,要努力活下去,不能放弃,知道吗?”
田蜜芽依旧声泪俱下,被牙齿咬着的下嘴唇已经泛出了血丝,在听到易听南的话后,她才稍微松缓了力道。
程斯博走上前,握住她的左手,轻声说:“班长,不要放弃,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陪伴
田蜜芽迷茫且挣扎的目光望向他,她像是陷入淤泥之中,眼看着所有的美好都在慢慢远离她而去,伸手想要抓住流逝的快乐,可是她怎么也抓不住,哪怕是触碰到了,都在指缝中溜走。
她直直地盯着程斯博,像是抓住了希望,说:“救我,救救我。”
程斯博轻声安慰道:“请你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的,世界上的美好事物还等我们去挖掘呢,班长,你可不能缺席。”
田蜜芽眨巴着眼睛,缓缓点头,不知道是因为镇定剂的缘故,还是因为程斯博和易听南说的话,她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没有了刚刚那份痛苦挣扎,躺在病床上宛如一个瓷器娃娃,如果不小心呵护着,磕磕碰碰就容易碎成渣。
那一天,程斯博和易听南在病房陪她陪到下午放学的时间,他们还得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和苏艺巧他们长谈,毕竟田蜜芽的状况,还需要他们去解救。
那天上午田蜜芽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易听南把田妈妈带来的粥盛给她,只给了小半碗,不敢给多,因为刚刚听田妈妈说田蜜芽还是吃什么吐什么,现在全靠营养液来维护身体。
程斯博把病床上半边摇高一些,方便她吃东西。
田蜜芽望着那半碗粥,还没入食,生理反应就已经有要呕吐的症状,“听南,我吃不下。”
易听南却不允许她这么消极,拿着碗的手依旧端在她面前,说:“班长,吃点吧,不是说好要努力吗?能喝下这粥,也是一点小进步不是。”
田蜜芽望着那碗粥,又看到易听南坚定的眼神,最后只好伸手接过去。
“加油班长。”易听南给她鼓励的眼神和动作,期待着她能把粥喝完。
她舀了一小勺,张开嘴巴,艰难地把那一小口吞咽下去。
“对对对,慢慢来,不急,慢点吃。”易听南见她吃进去一点,原本揪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程斯博站在床尾,转头看了眼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田妈妈,又看了眼因为易听南的鼓励终于肯进点食的田蜜芽,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复杂。
如果当初田蜜芽的父母没有一步一步紧逼,对女儿多关心点,减少点压力,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这个字眼只不过是要安慰那些犯了错误而愧疚的人。
正当他入神想着的时候,喝了不到几口的田蜜芽又泛起了呕吐感。
易听南也有些紧张地拿起旁边的盆子避免她真的会吐出来。
所幸,田蜜芽只是干呕了几下,并没有把那几口粥吐出来,易听南也不想勉强她,把盆子放下,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旁边,说:“没事,我们一步一步来,今天能吃几口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田蜜芽垂着眼眸点点头,因为哭得太凶的缘故,眼睛一直肿胀酸涩,不太好受。
程斯博正打算出去买冰块让她缓解一下,人刚走到门口,田蜜芽的父母就急忙忙抓着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把需求说了后正要抬腿去买,被田爸爸拦下了,“孩子,叔叔去买就好。”
说完也不等程斯博反驳,转身就往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跑。
“孩子,上次对不起,阿姨那样的态度对你们。”在程斯博和易听南来的时候,田妈妈就认出来这两位就是上次去她家要探望女儿的同学,想想当初自己恶劣的态度,心里也忍不住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