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没去给风暴号对接能源,星舰就会直接在军部上空坠毁。而反过来的后果,就是风暴号在十二星区降落,成为南十字星入侵帝国的突破口。
想要阻止……就只有一个方法。
颜衡侧过头,看见舷窗外被风暴号派出去的舰载机。
司纪赶回帝星的途中势必要对抗南十字星派出的机甲,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让军部派人支援。他的机甲给星舰补给的能源微不足道,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以星舰的能源情况和损毁情况,一旦选择驶离帝星,那么留在星舰上的人,基本意味着……
颜衡看向林思楠,神色少见的凝重。
他们必须保证离开的人能准确无误地向帝星传达消息。
“嗯,”颜衡顺着林思楠的话说,“我和林思楠拖延时间,胜算大点。”
司纪一咬牙:“如果是要让风暴号远离帝星,我也……”
“司纪,你的精神力驾驶风暴号太勉强,”颜衡平静地打断他,“你能保证不会被夺回驾驶权吗?”
死一般的寂静。
一旦被南十字星夺回了驾驶权,意味着所有努力都白费。
司纪的精神力和驾驶星舰的能力不比颜衡和林思楠,冲破这些舰载机的阻碍回军部却是绰绰有余。
“我……”司纪话还没说出口,肩膀突然被身后林思楠按住。
林思楠没下什么力道,司纪却觉得肩膀很沉,身子不可控制地颤了下,他忽然就明白压在肩头的是什么。
那里是用来佩戴肩章的位置。
尽管他现在还没有获得这样的荣耀,但是进军校的那一天,他就已经立过誓——在帝国危难关头,不会因任何理由而退缩。在任何时候保持理智,不会因私心左右应有的判断力。
所有话一瞬间被堵了回去。
颜衡轻声提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顿了顿,向他确认:“能做到吗?”
“……能。”司纪终于没有再反驳什么。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烫伤了喉咙。
颜衡看向林思楠,忽然笑了:“不会怪我吧?”
“不会,”林思楠一顿,“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好,”颜衡在心底松了口气,点头,“司纪,你现在去见太子殿下,务必准确无误传达所有情报。”
忽然记起抵达军校时,陆星泽对他说的话。
他说有话要告诉自己。
其实……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颜衡微低了头,呼吸急促起来:“任何阻止你的人,都是违抗太子妃的命令,不必和他们客气。”
太子妃的特权,他今天提前用了。
第105章 凛冬
司纪眼眶红了:“颜哥, 我……”
颜衡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光荣使命,别给我们丢人。”
看了眼时间后,颜衡很快收敛好情绪:“好了, 时间不多了,我和林思楠需要商量一下拖延时间的方法。”
出了休息室, 林思楠问:“走莫迪斯带还是米迦通道?”
颜衡考虑了一会儿:“莫迪斯带, 时间短一点。”
林思楠没提出反对意见,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很快又问:“要去确认星舰的人员分布情况?”
颜衡低声:“嗯, 至少有个大致的判断。星舰的损毁情况我也需要了解。”
林思楠:“小心点。”
“我会尽快的。”
“我等你。”
想要避开整个舰队的监控,确定星舰的人员分布和损毁情况,必须对星舰内部的构造无比熟悉。
风暴号是机甲课上反复被讲解的星舰,光是设计图纸,颜衡就看了百八十遍,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十分钟后, 安全抵达总控室。
呼吸渐渐沉重,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终于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剩余能源。
宛若一道惊雷落在心上, 瞳孔一下收紧。
3%。
比他所预测的还要低。
怎么会……
就算他的机甲补给风暴号的能源微不足道,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低。
南十字星要利用风暴号, 没理由去摧毁能源系统, 难道说——能源系统本身就存在问题?
……
半个小时后, 颜衡回到休息室, 看见林思楠站在舷窗旁抽烟。
“违反军纪,有没有自觉?”
林思楠挑眉:“想告状?”
颜衡不由觉得好笑:“我能给谁告去?”
“陆哥, ”林思楠猛吸了一口烟,“你当我是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陆哥身份?”
说完顿了顿:“太子妃殿下。”
颜衡皱眉:“别乱叫。”
“这就不好意思了?”林思楠笑, “他没标记你?”
颜衡猛地怔住:“你……”
“真当我不知道你是Omega?”林思楠挑眉,“我可没傻到那程度。”
“……”颜衡被他拆穿了秘密,却没否认,望着他手中的烟若有所思。
“放心,没让其他人知道。”林思楠纯属没话找话。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他心里想着。
“知不知道,现在也都毫无意义了。”
林思楠没有说话,一个人闷声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舷窗外,遥远的弥漫星云像娇艳的玫瑰,在繁星的点缀下波澜壮阔。陆星泽在帝星仰望这片星空时,一定也会觉得很漂亮。
林思楠瞥了他一眼,主动递烟:“要吗?”
“用不着。”颜衡挑眉。
林思楠自讨没趣,收回去的刹那却听见颜衡再次开口。
“他不会喜欢的。”颜衡轻声说。
他是那样深爱他,不会让他的太阳蒙上任何阴影,也不舍得去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因为那颗璀璨的星星曾经孤冷又敏感,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让他的心靠近。
林思楠猛吸了口烟,突兀地开口:“确认过星舰情况了?”
“嗯。”
林思楠沉默了几秒,不用问下去就已经知道颜衡查探的结果。纵使原本就没抱有希望,却也没忍住苦笑,惆怅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颜衡淡淡说。
林思楠微低了头,略长的发丝半遮了眼睛:“你想过……有一天会再也回不去帝星吗?”
“没有。第一次。”颜衡声音平静。
林思楠有些发愁:“你说,要是我们真被寄生晶植入,或者跟星舰一起被炸死,死得太难看,会不会被陆哥嫌弃?”
“当然会,”颜衡认真设想着,“他有洁癖,看到我们变成那个样子,一定会有心理阴影。”
“靠!”林思楠顿时慌了,“那怎么办?”
“让雄狮收尸的时候顺便做个面部伪装?”颜衡笑。
“什么馊主意?”林思楠无语,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颜衡无声笑笑,俊美的面庞倒映在舷窗上,轮廓被星光照得温柔,眼神却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别担心,”他说,“真到那个时候,我就先把自己炸了。”
林思楠怔了怔,也笑了:“那成,我跟着你呗。”
之后再没说话,匆忙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又换了一支叼着,却再没点上火。
工作区域不允许抽烟,颜衡知道他要去司纪那里看看情况。
他望着舷窗外闪烁了几万年的星星,脑中不断浮现的,是十年前那个封闭而又黑暗的空间。
这片星海一直是那么的孤冷。
所有分别都毫无征兆,就像十年以前,他们在无人区走散,还有陆星泽不告而别这么多年。
颜衡低下头,碎发半遮了眼睛,白皙的面庞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没想到,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陆星泽了。
忽然有些后悔。他还未当面叫他一声陆哥哥。
也想告诉他,即使太阳坠落,星星也要继续发光。
可惜,不会再有机会了。
所幸那颗星星已经足够明亮,就算从此没有他在,也会成为帝国的光。
几分钟后,颜衡转身回了休息室。
他拿起桌上的枪,对着镜子,横立于胸前,冰冷的枪管抵着炽热的心脏。
轻轻握拳。
姿态像极了初入军校时对帝国起誓。
——“我将终生奉献帝国,忠于军部,纵死亡也绝无退缩。”
十分钟后,他走到桌旁,打开了光脑,将一个空的录像文件命令为“1月12日战况汇报”,最后按下了录像按钮。
他对着光脑屏幕行了个军礼,面色平静:“殿下,舰队遭到南十字星监控,能源和信号都已受到影响。由于损毁严重,不久后将在十二星区的维修站临时降落,我们怀疑那里存在南十字星的驻点,请军部及时派遣军队前往。”
“风暴号剩余能源无法再等待帝星的救援。为防止舰队彻底成为南十字星植入寄生晶危害全帝国的突破口,十分钟后,我会和林思楠强行夺取驾驶权,让风暴号驶离帝星,由第九航道进入莫迪斯小行星带,撞击太空碎石,引爆整个星舰,与舰队集体殉职。”
“另外,我怀疑风暴号的能源系统提前被人做过手脚,如果能够找到风暴号星舰的残骸,务必请机甲师对能源系统进行严格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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