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看见戚慕过来了,立刻就端着一杯酒,穿过这群扭动的躯体迎到他面前,包厢里暗色彩光在这群人身上各个角度涮来涮去的,音乐声高到刺耳,戚幕越看越难受,赵临见他神色不对,赶紧凑到他耳边解释,“浔亦他今天心情不好,就找了一些朋友陪他一块玩玩,你要是不喜欢咱就去别的包间成吗?”
戚慕摇头,“没事。”
说完走过去坐在了沙发的一角,旁边有人立刻狗腿的给他递上一杯酒,戚慕接了,第一次连客套话都懒得说。怎么说呢?这群人对他的恭敬和客气说白了都是因为他戴着“顾太子朋友”的帽子罢了,没这帽子他在这些人眼里屁都不是!
上次去赛车场玩车,就有人背着顾太子的面议论他来着,那会儿他们两人去的晚,到的时候赵临正和几个人围一桌上打牌,白书瑞跟一帮小模特玩游戏,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的人,起哄声音大的能把房顶给掀了,顾太子一露面就有人拉着他要下去比一场,之后赵临和白书瑞也凑热闹下场了。
戚慕被人安排在看台最佳位置观看比赛,就见顾太子玩车也是浪出天际,野得不要命,戚幕只是看着就觉得自个儿那心跟玩蹦极似的刺激,高高抛起来,狠狠摔下去,反反复复,就怕眼一眨,哪辆车就“哄”一声烧起来,给来个美妙绝伦的烟火表演……
最后干脆就不看了,离开看台找一间休息室待着等。
这赛车场也是一座销金窟,比上次来建设的更加完善了,吃喝玩乐的娱乐项目更是多了不少,这地方还是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这不天气冷,很多公子哥都愿意来这种魔窟里玩,暖和还热闹。
戚幕躺靠在沙发上盖了一条毛毯正闭目养神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哎?你说顾太子那带来的是什么人啊?我怎么没听说圈子里有姓戚的人家。”
“什么啊?你还真当那是谁家大的少爷呢?就是人顾太子带来玩的伴儿,一个玩意而已。”
“哈哈,我就说嘛,那我说他是少爷其实也不能说错啊,此少爷非彼少爷……”
声音在两人转进来看见闭着眼睛假寐的戚幕时瞬间卡住。
戚幕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俩人正是他和顾太子刚进门就迎上来问候的人群里的其中两个,一个瘦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眼底乌青,一副纵欲过度或是吸那啥玩意后被蚕食得不轻的状态,另一个倒是不矮,就是人太胖,像座山一样,走起路来身上肥肉一抖一抖的,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会没和顾太子待一块,而是自己跑这休息来了,背后议论人恰好被当事人撞见,所以脸上都一阵白一阵红的。
这俩人戚慕之前没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对他好奇没什么,就是议论人的话太卑劣,戚慕冷眼瞅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就打算起身向外走。
后面小鸡仔冷汗都下来了,赶紧绕到戚慕前面,拦住他去路,声音都发颤,说,“那个,我们刚刚不是说您哈,您别听差了,再跟顾少说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戚慕嫌弃的掀了一下眼皮,这姿态落在旁边胖子眼里不知怎么就觉得带着些傲慢劲鄙视他俩呢,这还了得?不过就是一被人玩弄的玩意!有什么资格嘲弄他们?当下怒气盖过恐惧,出口就是一句,“就一卖屁、股的,你特么得意什么?不就是顾少随意玩弄的玩意,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知道爷是谁吗?敢给爷甩脸子,等哪天顾少玩腻了,小心我找人轮了你,吗的,一个女表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冲上的人一脚踹倒在地,顾太子一声怒吼,“我cnm!”
胖子倒下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戚幕旁边的桌子,一声嚎叫,桌子上的茶水点心都被扑的飞起,茶水溅了戚幕一头一脸,旁边赵临看见赶紧从旁边拿来毛巾给他擦。
戚慕把毛巾盖头上眉目冷森森的,懒得理会旁边地上正在进行的单方面殴打,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甚至是赵临喊他也没搭理。
他出去了,自然是没看到后面发生的事,顾浔亦将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揍,有人进来看见了赶紧叫了几个人守住出口别再放人进来,还有人见顾太子这次是下了死手,就偷摸着叫人喊医生候着,怕闹出人命。
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看着顾太子骑人身上揍人,很快鲜血都流了一地,旁边小鸡仔吓得魂都飞了,被白书瑞踢了一脚就摊地上不敢动了。
赵临看着底下人被揍的都快没人样了,就上前拉了顾浔亦一把,“行了,你再打下去,他人就没了,为了这种人搭上你自己吗?”
顾浔亦捏得死紧的拳头顿在了半空中,微微颤抖着,指骨上沾上血迹,淅淅沥沥往下滴,整个人像极了失去了理智的凶兽,紧紧咬着牙龈,带着被人侵犯了领地的滔天怒火,杀气腾腾的只想置人于死地。
但是因为这种人再把自己搭进去当然不值得,顾浔亦甩甩手腕,再抬眸,眉目阴沉如冰刀,非常用力的,一一剐过在场的所有人,含着死亡气息的警告嗓音缓缓吐出,铺天盖地的压迫气势,“我顾浔亦今天在这跟各位说一声,那个人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敢不知死活找他麻烦,我顾浔亦就敢跟谁玩命!!”
顾太子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要命,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不要命,钱势还大过天的,谁能不怕?谁敢不怕?
在场的人心惊胆战的把顾太子这句话跟领旨谢恩一样心肝颤地领旨,再把圣旨放在心窝窝上,奉为金科玉律。
顾浔亦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被揍得血糊一脸五官都看不清了的猪头,低沉沉地又骂了一句,“我都不舍得说一句,你特么竟敢那么说他?cnm!”
说完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矜贵优雅高高在上的冷然姿态,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被折腾乱的袖口,眉目间满是那股桀骜不驯张扬邪逆的浪荡劲,语气森然地对躺在池边的人说,“你千万得看好了,你将是怎么为你那些话付出代价的。”
说话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就是让在场的人听的心惊胆寒,浑身汗毛瞬间就扬起来了。
自此,凡是顾太子领着戚慕玩的场合,再没有人敢明里暗里说人一句不是。
戚慕没察觉出不对,只觉得这些人后来对他的态度隐隐约约有了变化,要么敬而远之,看戚慕跟什么致命病菌体一样,沾上即死,不敢靠近,要么把他当祖宗一样抬着捧着舔着脸伺候,戚慕一直都不觉得自己能跟这些人为伍,就没怎么在意这些,那之后跟顾太子出来玩都尽量避开这些人。
所以这次再看见这种场合多少有点不适应了,以往戚慕一来都是坐在顾太子旁边的位置,今天顾太子旁边空着,人却默不作声走到一角落里去坐着,从始至终都没看顾太子一眼,有些人精察觉出不对劲,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离远了一点,特别是挡在两人中间的几个人,跟被电击了似的,浑身一个冷颤,就站起来假装去跳舞去了。
顾太子端着一杯酒,看似镇定优雅地躺靠在沙发上,脸上还是那股子大佬气势,可俩眼睛自从戚慕进来就定在人身上,见人坐的远,眼里立刻邪火乱窜,火旺旺的恨不的把人烧死。
赵临看见这一幕,老妈子的心都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这么多年了,他也是第一次见顾浔亦这么在乎一个人,那天在赛车场对人放了狠话之后,他还以为顾浔亦接下来就要去找戚慕,可人走出去,拐进一间休息室,就坐下不动了。
赵临奇怪,就问他,“你不去找他啊?他这次好像真给气着了。”
顾浔亦眉睫轻垂,带着点因逃避而自嘲的口吻说,“他一生气我就觉得心口不对劲,感觉大哥的遗传病也过到了我身上似的,你大概不会相信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熟悉,可是我记忆里没有他,但是我和他接触之后,他所有的反应,每一次回应,都跟镌刻刀似的,一笔一划刻在我心里一样,留下的痕迹又重又深……”
所以顾浔亦再冷再硬的心也被那刀子给划出口子来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会害怕一个人生气!
赵临觉得不可思议,可后来种种却证明了顾浔亦所说句句属实。堂堂顾太子为了哄一个人开心做的那些蠢事,赵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眼要瞎了。
然而现在,两人闹矛盾了,就昨晚上一个电话过去,顾浔亦不知怎么把人惹毛了,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他不懂分寸,不知道顾及别人,其实戚慕也没骂错,顾浔亦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个人,可是论谁骂的没错,可是戚慕都不应该这么骂,为什么?因为顾浔亦对谁没分寸,都没有对戚慕那样过。
就连喜欢,都是克制,压抑,又小心翼翼的。
换别的公子哥,看上谁也就一句话的事,不愿意也好办,要么用钱砸,要么权势压人,强取豪夺,哪像顾浔亦这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说什么人不喜欢男人,所以他得先把兄弟情夯牢实了再慢慢谋划。
一朝疯狗就变痴情种……
太特么玄乎了!
赵临想了想,招手让人送了点水果和清水过来,端着放到戚慕面前,试探着问,“很累吗?昨天晚上忙到很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