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戚慕顿了顿才继续迈步往乔正析的方向走。
等他走近，一直垂头看脚尖的人才把手中的烟头按灭跟投篮似的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似乎料想到来人是他，站直身体后，看着戚慕笑得温软，乖巧，甚至还有一直以来都带着的讨好，唯独没有了小心翼翼。
戚慕和他对视，不想绕弯，直截了当问他，“因为我才来的吗？”
“不是，”乔正析摇头，一脸真诚，“因为喜欢。”
喜欢什么？做演员吗？
当然不是，是喜欢一个人，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压制住所有的轰轰烈烈，只为等他一个平静的眼神，这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他随意一个眼神就能把人伤的遍体鳞伤。
戚慕皱眉，虽然不太相信，可是最初遇见乔正析，对方似乎就对娱乐圈很感兴趣，只是要进这个圈子，可以有很多剧组可以进，不一定非得是他，戚慕就板着脸，说，“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乔正析只是摇头不说话，戚慕烦了，就像以前一样甩出一句，“回去吧，听话。”
以前他只要这么一说，乔正析就会怕他真的烦了而听话离开，现在，对方只是遥遥看着他笑，扬了扬手中的台词本，慎重其事对他说，“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我适合。”
结果，乔正析的表现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他试演的是一名警察，一个刚警校毕业的新兵蛋子，有点傻有点二，还有点浪漫的英雄主义，回回出警不要命一样跑在最前面，跟歹徒以命相搏时，又狠又飒又正义。
乔正析似乎为了这个角色刻意钻研过，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试戏时的表现，跟剧中角色都再贴合不过，戚慕看着看着就有点舍不得赶人了……
这是他创作的剧本，他比谁都要清楚什么样的人符合他的角色，他也比任何人都想要把电影完美的呈现给观众，抛开个人恩怨，看了这么多天歪瓜裂枣，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好苗苗，任谁都不舍得放手。
而且这个角色不是主角，戏份也不多，他作为编剧，讲起来能接触的也不多，所以戚慕就犹豫了，没有当场拒绝。
第27章 有过喜欢的人吗？
乔正析的试镜的确惊艳人一脸，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挖到宝的表情，除了戚慕和杨苏霖两人，神色各异，精彩纷呈的，一个一脸迟疑，一个一脸惊恐，杨苏霖在乔正析进试镜大厅时，就脚一滑摔桌子底下去了。
还是乔正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动上前问候了两句，杨苏霖才一脸惊魂未定的坐直了，整个试镜过程，就一脸呆滞，什么意见也没发表。
季子羡自然察觉出不对劲，介于戚慕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只好问了杨苏霖是不是认识这个人，杨苏霖和乔正析对视了一眼，在对方淡然的笑意了读懂了某种警告，于是梗着脖子一脸镇定说，“不认识啊，我要是认识早把这人挖来了。”
于是这个角色就在戚慕的沉默里看似定了下来。
后来抽空戚慕就给王编剧去了一个电话，简约潦草的讲述了这番进退两难的遭遇。
王海如今在编剧界也算小有名气，但凡提到他，人们也能想起那么一两部代表作，所以五年前王海找到只有十几岁的戚慕让他给写个东西时，戚慕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个假冒伪劣货。
戚慕那会年轻气盛，没现在这么圆滑世故，哪怕以大人们常挂在嘴边“别人家的孩子”的形象被退学，那一身的傲气也还没折损干净，王海那会上来就问他形象不错想不想进娱乐圈时，戚慕以为对方是那种小广告上的骗子，就在租住的厂房附近按着人就给揍了一顿，后来王海鼻青脸肿掏出了名片指天发誓，他日若诓骗他进娱乐圈就不得好死云云，戚慕才歇了手，而王海遭遇这一出也算有了心里阴影，哪怕日后看着眼前的少年出落的越来越蓬勃帅气，盛世美颜，也不敢再生出一丝让其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的念头了。
戚慕的人生走到如今这一步，谈恨谁没有，要谈感谢谁也没几个，而王海就是其中一个要感谢的人，这人仅凭他在网上发表的几篇轻小说就顺着网线找上门，这是给戚慕一度灰白迷茫的人生里点燃了一盏指路明灯。
所以有些事，他哪怕不能跟父母坦白，不能跟朋友说，也能跟王海这个看着浑不清的人推心置腹。
电话那边的王编剧听了他的话脑子都快糊成了一团浆糊，“我靠，小戚你也太不地道了，好好一个美少年就被你给祸害啦？”
“滚蛋，也不一定就是那种感情。”
“那倒也是，那孩子看着就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他还没忘乔二一脸痴迷崇拜地看着戚慕，然后事事都要听从戚慕吩咐的模样，王编剧破天荒开口安慰人，“你也别太在意了，可能那孩子就是把你当偶像一样崇拜呢，现在哪个男明星没有一群小姑娘嗷嗷叫着要嫁要睡要生猴子的。”
戚慕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你说，我要不要留下他？”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留，既然演技好又贴合角色，再想找一个同样的可就难了，只不过你得明确你的态度。”
“怎么明确？”戚慕觉得他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可是乔正析不仅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看着还跟酝酿了什么大阴谋似的，虎视眈眈的。
王编剧龇牙咧嘴的笑声传来，“交女朋友啊。”
“……”
“你清心寡欲那么多年，不会不行吧？”
“……不行你妈！！”
……
戚慕最后到底没有找到拒绝乔正析的正当理由，因为对方自那天试镜见了一面之后，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过。
戚慕估摸着也许乔正析人变了，对他的感情或许也变了，他可以乐观一点把事情往好里想。
然后戚慕就拉着季子羡又跟王编剧见了一面。
《天榜道》目前已经进入宣传阶段，微博上原著粉和剧方以及各主演粉丝整天撕得不可开交，剧还没播，就把戚慕这个原著作者撕出了点名气，路导还曾经找到他希望他能出面引导一下书粉舆论，但戚慕一向是不参与任何商业活动，也从不在三次元露面，连书粉他都甚少对线，他就是书粉口中一股清流，资本眼里的一朵奇葩。此次也不想引火烧身，就闭口不言，在微博上装死到底。所以戚慕的名气只是昙花一现般小火了一把，真正火的当属主演苏牧呈，所有话题和争议都在他身上，频上热搜，连身价都涨了不少。
而作为编辑的王海，除了跟着跑几次宣传，其他的也用不到他出面，戚慕跟他通了一次电话，这人就屁颠屁颠找上门，要来跟他一起张罗。戚慕就跟他说，他的男主角年龄阅历都摆在那，新人哪怕演技再好，他都觉得缺少点味道，王编剧就推荐他参加圈子里的一个商业酒会，届时会有很多搏上位的新人，或者想翻红的过气演员参加，咱新人不合适，大牌要不起，可以从那些有演技却被潮流埋没的过气老演员里挑挑。
戚慕一听，觉得行，就跟着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一没名气，二没背景，进去就碰一鼻子灰。
后来三个人干脆就站角落里只喝酒了，戚慕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没学历做不了什么学术性工作，就做销售跑业务，跟客户吃饭喝酒是常有的事，为了让自己一直能保持清醒，不至于栽跟头，戚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练酒量。啤的，红的，白的……那会儿恨不得混着灌自己来练，后来终于练好了吧，他的书又畅销大卖了，跟人灌酒谈生意的机会也那么没了。
如今这场合也算另类的重操旧业，一圈搭讪下来，酒喝了不少，满意的演员没认识几个，戚慕想着以前跟人拼酒谈生意的过往人就有点丧了。
然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就特别容易醉，因为没个节制，默不作声一杯接一杯跟机器人似的端着酒杯往嘴巴里送，等季子羡发现不对时，戚慕两眼已经有点茫了。
“阿慕？没事吧？要不这次算了，我们先回去？”
戚慕反应有点慢，安安静静地抬头看他，摇摇头，“任务还没完成。”它把这个当作是一项任务，一项必需完成的任务。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凡是他认准的事他会有多用心多执着地去完成。
别人不知道，季子羡却是一清二楚的，当年他第一次见戚慕其实不是在影视剧编史的课堂上，而是在他们学院广场大屏幕前的露台那里。
当时天色已晚，大屏幕播放的经典获奖国外影片已经放到尾声，广场上也没什么人，就戚慕一人盘腿坐在露台中央，一手拿着罐装啤酒，一手指尖夹着烟，喝一口酒，吐一口烟雾，昂着头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大屏幕看，那一瞬间天地骤然辽阔无边，戚慕认真的侧脸隔着轻薄的烟雾，就那么猝不及防闯入眼帘，层层推进。
戚慕那晚明显是喝醉了，见旁边来了一个人，伸手就拉着对方跟他一起坐下来，欣赏影片结尾处男女主人公生离死别的经典场面，后来戚慕就跟季子羡聊这部电影的创作背景，聊导演生平腐朽而伟大的传奇，甚至是引进国内时被删减掉的那部分影片的内涵，还聊到这个国家战火纷飞那个年代的枪林弹雨，最后说到电影的主题，实际影射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