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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 (春日负暄)


  他嘴巴里就没个干净的,沈馥瞅了一眼陆既明,见陆既明似乎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反而起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孟三往后靠在椅背上,左右各搂了一个,洋洋自得地说道:“全平洲就数我们瑞福祥的旗袍裁得最好,但再好的衣裳,也得配上些好的促销手段才行。最近咱们开始送货到宅了,挑些高壮俊俏的年轻男人去送,给你们醇园的杨姨太太送得最多,一个月就裁了五六次衣服。”
  陆既明问:“次次不一样的人?”
  “都是同一个,我见过,小白脸一个,名字也带些脂粉气,好像叫什么什么香的,”孟三睃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沈馥,笑道,“还没沈少爷长得好。”
  沈馥听他放了一天的屁早就听烦了,板着脸,谁知道他还没发作,陆既明就先发话了,似笑非笑地看向孟三,吐了口烟,说道:“嘴巴放干净点。”
  孟三忙抬手告饶,沈馥碾灭了烟,转身出去了。陆既明忙跟在他身后一块儿出去了,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抬眼望去,落雁滩上还是一派萧瑟。
  “别生气,”陆既明说,“等开春回暖了,带你来猎雁。”
  沈馥说:“我不会使枪。”
  “这有什么,”陆既明插着兜立在旁边,笑道,“带几个好手来就行了,我再训两条猎犬,包你满载而归。”
  等落雁滩上水草初丰,章振鹭也回到平洲来了。他伤势颇重,被抬着回来的,但好歹还活着。陆重山直接把他接到醇园里,请最好的洋人医生来给他看伤。长途颠簸之后,伤势愈合的情况不算好,但幸好天气不热。
  章振鹭的母亲王氏伏在床边呜呜哭,章燕回立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陆重山听得烦了,抬手让她出去,她出去之前还抹着眼泪让陆重山给章振鹭作主,言下有意。章振鹭躺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陆重山说:“你就躺着,当心伤口裂开。”
  章振鹭脸色煞白,说起话来还是虚的,他说道:“叔公,在回程的路上,还有歹人意图害我。”
  “人可抓住了?”陆重山坐在床边,手里转着两个油亮亮的核桃。
  “没有,让他跳车逃了。”章振鹭咬着牙说道,“这次定是冲着我来的。在豫北那次还能说是严一海捣鬼,回来的路上遇袭,那必定是内鬼。”
  陆重山不动声色地问:“那按你说,是谁?”
  章振鹭忿忿叫道:“叔公......”
  恰恰在这时候,陆既明推门进来了,陆重山早就叫人去接他回来了,他施施然的,这才来,进来了也没见有一点儿担心的意思,仿佛是来游花园的,比游花园还悠闲三分。章振鹭神色阴沉地看着他,陆既明笑道:“怎么?表哥出去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不认得我了?”
  章振鹭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是希望我回不来吧。”
  “好了别说了,”陆重山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振鹭,你表弟还不懂事,你以后还要多多扶持他,别窝里先斗起来了。”
  章振鹭咽下话,陆既明也不说话了,哼了一声,屁股都没坐热,转身又走了。他才出门,就听到里头章振鹭说道:“叔公,这回我遇袭,多得我的副官拼死救了我,你......”
  陆既明反手掩上门,正好见到章振鹭口中的那位副官立在门外,他相貌不显,眼神隐在军帽的帽檐下,他利落地朝陆既明打了个招呼:“大少。”
  四下无人,陆既明看他一眼,笑着低声说道:“你很不错。”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猎雁的这段剧情我巨爱。
  大家喜欢剧情那就太好了,写这篇文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大家不爱看剧情QAQ13
  非常对不起大家,明天休息,并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 反正也不能开车!下章也只是隐晦地写写这样那样,大家不必期待(X


第十二章 噩梦
  章振鹭重伤卧床了,不过是给周日的沙龙宴会增添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谈资,日子还是与平常无异,沈馥原本提起来的心又放下来了。章振鹭伤了,很多工作没法做,陆重山竟是把不少工作交给陆既明去做。
  陆既明是个散漫性子,哪里做得,见天地溜。众人见章振鹭出去一回不仅没水涨船高,反而大权旁落了,都纷纷见风使舵,在陆既明身上加码。他们寻不见陆既明,病急乱投医,只好往沈家那头使劲。
  一回两回沈馥也乐得让人吹捧一下,三次四次下去他也觉得烦了,把应付客人的事情交给沈令仪,他破天荒地到瑞福祥去应两天卯,就为了躲躲懒。纵然他是个吃白饭的,看在东家和陆既明的份上,瑞福祥的人都对沈馥客气得很,还给他腾了个办公室。
  沈馥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躲开上门来的客人,上下眼皮打架,吃过午饭后,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大约是真的困狠了,竟沉沉地睡过去了,做了好些梦。
  梦见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他、沈令仪、小阿三个,都是孤儿,在育婴堂长大。在他十四岁那年,他们一把火将育婴堂烧了,趁着火光冲天,手牵着手,从里面跑出来。耀目的火舌在梦里格外炽热,他跑掉了鞋,脚心被扎得流了血,跑不动,沈令仪一手拉着小阿,另一手拽着他,咬着牙没哭,只是不住地叫他 “快点快点”。
  在梦里,一切都真实得吓人,沈令仪紧紧地拽着他,生怕他跑不动落下了。身后是冲天的火舌,还有叫喊着抓他们的人。他重重地摔了一跤,竟不觉得疼,心脏空了一拍,一下醒了过来,一睁眼,和陆既明四目相对。
  陆既明低头朝他凑过来,问道:“做噩梦了吗?”
  外头竟然已经是黄昏了,斜晖自窗外照入,陆既明坐在沙发边沿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人声渺远,沈馥一下子有些恍惚,喃喃说道:“不是。”
  “不是那怎么哭了?”
  沈馥有些慌乱地抬手去摸,指尖摸到脸上湿润一片。陆既明拉住他的手,低头轻轻地用嘴唇抿掉他脸上残留的泪痕,顺着脸颊往下亲,一点点的,亲住了嘴唇。是一个轻吻,嘴唇摩挲。
  嘴唇是人身上最软的地方,像云碰上云,雪贴着雪,风吹过风。
  沈馥心脏一缩,将陆既明推开,翻身下去,说道:“我去擦把脸。”
  陆既明漫不经心地立在一边,看着沈馥的背影,抿了抿唇,尝到了一点眼泪的咸味。
  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外头人声不断,但没人敢进来打扰他们。突然,窗外的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沈馥正好站在窗边,往外头随意看了一眼。这个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暗巷,好像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嘴里喊着 “欠债还钱” 之类的话。
  沈馥正要细看,陆既明拽着他要走:“不过是些赌鬼罢了,走,带你看点新鲜的。” 沈馥点点头,随他走了。
  楼下的暗巷里,吴香被揍了几拳,肋下火辣辣地疼,几个赌场的人撂了狠话,让他赶紧还钱,说完就走了。吴香扶着墙站起来,想着幸好没有伤到脸。
  他最近搭上了醇园的杨姨太,伤到脸了可不好。他掂量着要从杨氏那里再要点钱,把赌债填上。但他最近已经要了好几回钱了,杨氏都有些不乐意了,这回输的可不是小数目,得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正想着,眼前突然丢来了几块银元,银元在地上滚了滚,停在他的脚边。他抬眼看去,面前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墙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面目。吴香正待要问,那男人说道:“明天再来,有你的好处。”
  那男人转身走了,吴香赶紧低头去捡钱,再抬头,那人就不见了。
  秦雁大步拐出暗巷,刚才那几个赌场的赌佣正在那里等着,秦雁往他们怀里各塞了些钱,说道:“口风紧些。”
  他们点点头,各自散去。秦雁匆匆走出大路,赶在陆既明与沈馥出来之前上了车,载着他们俩回陆公馆。下车前,沈馥这才留意到秦雁与往日不同,往日秦雁都着戎装,今日却穿便装。
  他也不过一看,就被陆既明拉着下车了。
  陆既明说:“孟三说落雁滩上已经有不少南归的大雁,咱们明天猎雁去。”
  “明天?” 沈馥心里腹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让人按着你的尺寸做了猎装,你试试。”
  陆既明一路把他拉到房间里,房间里挂着两套,颜色款式相仿,陆既明把略小一些的那套递给他,让他换上。
  “说是英国那边绅士打猎流行的服装,刚刚裁好的。”
  沈馥接过衣服,说道:“行了,你先出去。”
  陆既明插着兜出去,反手带上门,在门外聒噪得很,一会儿问袖子长不长,一会儿问肩膀窄不窄,沈馥被他烦得狠了,一边扣扣子一边嘟哝道:“消停会儿吧我的少爷......”
  陆既明直接推门进来了,沈馥的衬衣扣子扣到一半,袒着小半个白皙的胸膛。陆既明凑过来,捏着他的衣襟,给他把剩下的扣子一粒粒扣上,扣到最顶上的时候,还低头在锁骨上啃了一口,沈馥忙去推他。
  他不闪开,反而贴得更近了,手绕到沈馥背后揽住他,手心贴着后背顺着腰线往下滑,一手拽着他的裤腰,另一手帮他把衬衣的下摆塞进去。塞衣服的时候难以避免会碰到屁股,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沈馥无端有些脸红耳热,忙道:“我自己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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