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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 (春日负暄)


  陆重山并未看他,语气似平时平缓,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看什么,看他死了没吗?”
  章振鹭被他吓着了,笑容僵硬,说道:“叔公说什么呢。”
  陆重山看向桌上的子弹,说道:“你自己看吧。”
  章振鹭不明所以,过去拿起那枚子弹,只看了一眼,冷汗直流。近两年有一款投入量产的德式毛瑟手枪,但造价贵,北边严一海自己的兵工厂里仿制了一批,口径独特,很好认,这一枚子弹就出自严一海仿制的 17 式手枪。
  最要命的是,章振鹭前段时间领兵去豫北之前,暗地里辗转通过军火商买了一批。
  “叔公!不是我!” 章振鹭忙道,“这也太好认了,我还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
  章振鹭否认得真情实感,没有半点儿掺假。他认定之前自己在豫北遭遇的两次刺杀和陆既明脱不了关系——除了陆既明之外,还有谁欲除他而后快呢。这一回陆既明去落雁滩猎雁,他的确派了人,但都是辗转雇佣的杀手,不可能露了形迹,更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把柄。
  是有别人要杀陆既明,还想趁机嫁祸给他。
  他这才后悔起来,觉得自己着急。自己的伤一直没有大好,陆既明和章燕回的婚事又耽搁许久,母亲在他耳边念叨多了,他才急了起来,这步棋走错了。
  那头,昏睡的陆既明在梦中哼了几声,仿佛是疼极了。
  陆重山看了一眼,站起来,说道:“既明是个不成材的,我的东西,日后还不都是归你?我还指望你好好管教他,别让他饿死了就行。你急什么?”
  章振鹭本以为这回定捞不着好,谁知道陆重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搞不清楚老爷子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还欲辩解,陆重山却不听了,背着手走了。章振鹭把那枚子弹攥在手心里,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既明。
  不过是个草包而已,这年头早已经不兴说什么三代单传,子承父业了,谁的枪杆子硬,谁就有话事权。
  章振鹭收回目光,连忙跟在陆重山身后出去。
  躺在床上的陆既明缓缓睁开眼,麻药渐渐过去了,肩上的伤处疼得厉害。他忽略掉肩膀上的疼痛,开始默默地在心中梳理这一件件事情,仿佛那是别人的肩膀。
  章振鹭中枪后回平洲养伤,眼见着伤都好了大半了,陆重山都没朝北边发难。他不是这么大方的人。陆重山没有追究,那就意味着,这是他自己做的。
  陆重山已经容不下这位僭越的 “少帅” 了。
  章振鹭却反而记恨了自己,要趁猎雁这一日偷袭,陆既明将错就错,替章振鹭加了一把火。唯一的意外是,这枚由秦雁射出的子弹本来是应该打进沈馥的脑袋里,这样,他既不用受罪,又有了最正当的理由和章振鹭反目成仇起来。
  陆重山就是要看他们俩斗起来。
  陆既明看着帐顶,冷冷一笑,心想,前朝都覆灭了这么久,皇帝也被赶下台了,陆重山反而真把自己当成 “土皇帝” 了,搞起制衡这一套来,这老不死的。
  又有人进来了,是沈馥,秦雁跟在他后面,按照着陆既明的意思,将他送过来。
  陆既明装作刚醒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向沈馥。沈馥脸上满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坐在床沿上,仿佛怕碰疼了似的,轻轻地握住陆既明的手,皱着眉头,问道:“疼吗?”
  陆既明看着他,脑子里还记着在车上,开枪后,他看过来的那一眼。
  那双桃花眼不再是多情的,没有轻浮和柔煦的笑,反而是如电如光,如寒芒似的锐利,带着惊疑和探究,直直地刺到他身上。
  那一眼,看得陆既明很兴奋。
  就像见到了栓在树边的护食恶犬,正等待他驯服。再说了,驯服了的狗,好用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这样,电光火石间,他改了主意,挡住了那颗子弹。
  他反手握住沈馥的手,委屈地说道:“疼得厉害。”


第十六章 月皎皎兮既明
  陆既明把八分的疼说到十二分,握住沈馥的手不放,又让他倒来不热不冷的茶,又让他吩咐厨房做好吃的来,把沈馥折腾得团团转。偏偏沈馥还不能露出不耐烦来,他的心还提着,伺机说道:“我总得回家去和姐姐说一声,也好收拾几件衣裳过来。”
  谁知道,陆既明想也不想,仿佛一刻也离不开他:“让秦雁去就行。”
  就这样,沈馥 “被迫” 留在醇园里照顾养伤的陆既明,他心想,希望沈令仪能察觉到蹊跷,早早准备好,这平洲不是个久留之地,陆既明也不像他开始想的那样,不是个善茬。
  他反复地想,将那日的记忆来来回回捋了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陆既明脸上是否有惊慌和害怕,那日是意外还是陆既明的意料之中。那个偷袭被打死的人,到底是他误打误中打中的,还是陆既明瞄准的。
  想来想去,连梦里也在想。
  那日的场景,在梦里更加清晰了,那个被打中的人仿佛就近在咫尺,迸溅出来的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他猛地惊醒,满额是汗,后知后觉地想到,他杀人了。
  他杀过人,沈馥说服自己,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
  黑暗中,躺在他旁边的陆既明动了动。
  陆既明伤还没好,不应该俩人睡在一块儿的,怕压着伤口,但陆既明偏偏不同意,非要拉着他一起睡。沈馥开始还觉得,在醇园里,陆重山的眼皮底下,不应该这么出格,但陆重山除了每日派人来问陆既明的伤势之外,别的都没管过。
  于是也就一块儿睡了。
  睡在陆既明旁边,沈馥总是不踏实,就像今夜,惊醒了之后,睡意全无。他转过头去,差点吓得叫了出来,陆既明居然也没睡,侧着身,撑着脑袋正在看他,目光炯炯,好似夜色里的夜行动物。
  “做噩梦了?” 陆既明说道。
  沈馥看着帐顶,说道:“没,睡吧。”
  陆既明倾身过去,柔软的嘴唇蹭到沈馥的下巴,一点点又蹭到了唇,张嘴含住。唇舌都温柔,沈馥却无心应付他,伸手想推,又顾忌着他的伤口。
  房间临湖,洞开的窗户传来水波拍岸的声音,被褥和衣料摩擦,窸窸窣窣地响。沈馥的睡衣下摆掀了起来,陆既明把手放在他柔韧结实的腰上,声音轻轻的,如情人耳语:“我的伤好些了,过两天就回听雨桥那边去,你也回家一趟,收拾点东西......”
  沈馥精神一振,垂着眼掩去情绪,应道:“好。”
  陆既明仿佛很开心,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窸窸窣窣地在沈馥的脸上轻吻,一直吻到眼睑。他说:“多收拾点儿,搬过来住吧。”
  沈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嘟哝了一声 “困了”,转过身去睡了。
  陆既明呼吸渐渐平缓,似是睡着了,沈馥却觉得有燥火烧心,心脏突突地跳,睡不着。他掀开陆既明横在他身上的胳膊,翻身下床。他脚步轻轻地出了房间,去到庭院里。湖边有夜风吹来,满天星辉,倒映在水面上,又随着水波曳动而散碎飘开。
  醇园很大,一眼看过去看不到边。
  吹着夜风,沈馥觉得没有那么气闷了,顺着湖边一路走,上了闸亭,极目望去,醇园处处都已经熄了灯,到处都黑漆漆的,只有远远的一处,有细微的灯光,不是电灯也不是风灯,随风摇曳,应该是灯笼,不知那是哪里。
  “你知道那是哪儿吗?”
  沈馥吓得差点就骂了粗话,回头一看,是披着衣服跟在后面的陆既明。没有一点儿声音,沈馥腹诽,这陆既明如今怎么跟鬼似的,吓人得很。
  “不知道。” 沈馥没好气地应道。
  陆既明倚在闸亭的栏杆上,说道:“那是我妈以前住的地方。”
  沈馥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朝那风中摇曳的一点火光看去。陆既明的身世人人都知,他父亲是陆重山的独子陆鹤鸣,陆重山是个兵痞子,养出来的儿子却是个儒将。娶了严一海的大女儿严攸宁,但夫妻两人都已经死了。
  陆既明自顾自说道:“我妈从北边嫁来,我爹怕她惦记北方风物,特意为她修葺了院子,俱是北方样式。知道我为什么叫‘既明’吗?是《楚辞》里的,‘月皎皎兮既明’,他说第一次见我妈的时候,竟不知月与人孰美。”
  沈馥听住了,他竟不知是个这么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陆既明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但是她死在那个院子里了。”
  再看过去时,那点摇曳的光变得鬼气森森起来。沈馥被凉凉的夜风吹得一抖,说道:“有点儿冷,回去睡吧。”
  陆既明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揽着他的后背,带着他往回走,边走边笑着说道:“你别再偷溜了,醒来找不见你,吓我一跳。”
  语似调侃,却说中了沈馥的心事,他免不得心底一沉。
  过了几日,陆既明果然收拾东西回听雨桥的陆公馆去了。他伤还包扎着白色的绷带,衬衣扣子只能扣一半,外套搭在外面,秦雁开另一辆汽车送沈馥回沈家收拾东西。
  在醇园住了半个多月,家里院子的大树都已经抽了绿芽。小阿听到汽车的声音就跑出来开门了,沈馥请秦雁在外面稍待片刻,反手关上门,牵着小阿进去。小阿不说话,只是瞪圆了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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