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听见“药”,五官顿时不满地皱起,伸手去抓男人的衣服,嘟囔:“我不想吃药,不要吃。”
许薄言无法,开始耐心哄着:“那不吃,你睡会儿。”
裴寻轻嗯一声,安心闭上眼,手指无力地从布料慢慢往下滑,突然碰到微凉的肌肤,指尖一顿,下一秒,湿热的手掌便像饥渴的旅人覆盖了上去。
感觉手臂痒痒的,许薄言垂眸,看着雪白的指尖朝手臂上滑。
裴寻的手很漂亮。
指头如笋尖,骨节似玉葱,指腹粉若蔷薇,五指根根分明,白皙细长。
只是这会儿掌心湿热,急于寻找舒服的地方,不停乱摸乱碰。
扰得许薄言呼吸微乱,抓起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手的主人缓缓睁开眼,眯着眼不满地看他。
许薄言以为他有事,微倾身,柔声:“怎么了?”
裴寻眨眨眼,眸色湿润懵懂地看着男人,大概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柔情的时刻,一时间有些迷醉。
见人不语,许薄言担心人烧糊涂了,觉得还是要吃了药才行。
轻声诱哄:“裴寻,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床上的人轻轻摇头。
“……”
许薄言鲜少照顾病人,更别说面对固执的小孩,这一下便束手无策起来。
有些无可奈何:“要怎么才肯吃药?”
床上的人依然不说话。
正当许薄言耐心告罄,思索用什么方法把药给小孩灌进去时,床上人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肘,借力半坐起来,不由分说朝他怀里扑来,猫儿似的往他身上蹭。
“我要你抱抱我。”
嗓音酥软得如浸了蜜,一点一点淋在心尖上。
第14章
许薄言毫无防备被裴寻撞了个满怀,完全是下意识将人揽住。
因为发烧,裴寻扑过来时,空气里带来了一股热气。
裴寻头昏脑涨,碰到许薄言时喉间无意识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夹杂着气音,听在耳朵里缠绵入骨。
许薄言不觉将人抱紧。
他才洗过脸,前额头发有些潮湿,穿着棉质T,手臂锁骨裸露在外,肌肤微凉。
裴寻像是在炙热的夏天寻到了一处荫蔽地,只想靠近一点。
他把脸埋在许薄言的脖颈处,手臂无意识缠绕上对方的肩,灼热气息喷在他颈侧。
许薄言非常直观感受到裴寻烧得有多厉害。
他拉扯过被褥,给人盖上,轻轻喊了声:“裴寻。”
裴寻微阖着眼,不想讲话。
许薄言知道他没睡。嗓音低沉而磁性:“把药吃了。”
裴寻轻嗯一声,似乎不满,皱着眉重复:“我不用吃药,你抱抱我就好了。”
许薄言道:“你发烧了知不知道,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裴寻仍旧固执在呢喃:“我不会死的。”
“……”
要是生病的是林诗或阿白,他就直接掰开嘴把药灌下去,再不行打包去医院,是死是活全凭造化。
但面对裴寻,许薄言真一时施展不开手段。
他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幼兽,小小的一只,身上软软的,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黏,别说粗暴掰开嘴,就是稍有不依从他,也感觉把人欺负了。
但不吃药不行。
许薄言任由着他抱了会儿,温声和人商量:“那我们测量体温,如果你烧到了38度以上,就把药吃了。”
裴寻不说话。
过了几秒,松了手。
他抬起头,轻声解释:“我不用吃药。”
许薄言看着他,白净的面容异常红润,连眼尾都抹了一层粉,脖颈处也泛起红潮,湿津津的发亮。
“以前生病,只要睡觉就好了。”裴寻眉心不舒服的微蹙。
“谁给你说的生病睡觉就好了。”许薄言伸手拿起药:“你乖乖把药吃了才会好。”
裴寻没有反驳,眉眼轻垂,嘴唇微微撅起来。
这是裴寻表达不满或者委屈下意识的小动作,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许薄言见过好几次。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再说:我不喜欢你了,我有点生气了。
许薄言手一顿。
把药放回去,试探性说:“那不吃了。”
裴寻诧异抬起眸,表情明显发生了细微变化。
许薄言无语笑了,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在伺候小祖宗。
偏偏这位“小祖宗”毫无自觉,甚至再次要求:“抱我。”
他喜欢许薄言身上的体温。
还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香香的,混杂着淡淡烟草味,闻着令人安心。
许薄言沉下脸:“你先把药吃了。”
“……”
裴寻不管不顾,挪动小屁股,要去他怀里。
刚要碰到人,许薄言从床上起身,退开两步,裴寻没料到他会走,一下愣在床上。
许薄言无情地下最后通牒:“要么吃药,要么我走。”
裴寻望着他。
光线下,眼眸湿漉漉的,伸手一碰就要流出水似的。
两人一坐一站,互相僵持。
一秒两秒——
裴寻眼神逐渐黯淡,他垂下脑袋,捂住小被子。
下巴抵在被褥上,留给许薄言一个可爱发旋,以表抗议。
气氛沉默半响。
寂静的空间响起一声妥协的叹息。
许薄言败下阵来,重新坐回床沿,连人带被一把抱入怀里,语气无奈:“真是祖宗。”
这个抱法,裴寻手臂全押在被褥里,极其不舒服,他想把手伸出来。
许薄言察觉到他的动作,低眸,用眼神询问。
裴寻停下动作,小声:“我手臂不舒服。”
许薄言咬牙,把他手臂解放出来。裴寻获得自由,便立刻像前面那般抱住他。许薄言不知道生病后的裴寻如此黏人,像恨不得时刻与人肌肤相亲。
这让他想起一件事:“小孩。”
裴寻把头抵在他颈侧,轻轻呼吸,撩人气息让脖颈有些发痒,许薄言用手拨动了下他脑袋,问:“你以前生病也非要人抱吗?”
怀里的人没立刻出声。
好半会儿传来微弱的气音:“我自己好的。”
许薄言皱眉:“为什么不去医院?”
被褥里的人难受地蜷缩了下身体,许薄言手臂收紧,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被褥下热烘烘的,有股闷不透风的热。
这种热对一个生病的人来讲,毫无影响。
但对没有生病的人,就有点不舒服。
尤其是怀里还有个“小火炉”不停在散发热意,许薄言感觉自己也被烘出了汗,他忍住掀开被褥透风的冲动,慢慢将胳膊抽出来。
裴寻似乎察觉到,鼻腔发出一声细弱的音,许薄言动作一顿。
过了几秒。
房间安静的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许薄言试探性道:“裴寻。”
没动静。
大约是睡着了。
许薄言盯着凳上的药,看了几秒,垂眸。
小孩睡颜很漂亮,安安静静,没有醒的时候那么闹腾,纤细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乌眉红唇,鼻尖无辜挺翘,搂抱在怀也没什么重量,似一团轻柔的棉花。
只是这团棉花现在浸了水,浑身湿湿的。
许薄言小心地抽出胳膊,伸手从凳子上扯过一张纸巾,擦去小孩鬓边的汗。
这一举动让裴寻眉心皱了皱,手指抓住被褥,梦呓了一声:“冷。”
许薄言把纸巾丢在一边,想把人放下,再去拿一床被褥过来。他才刚要将人扒开,裴寻立刻不满,手臂绕环住他的腰,小屁股还挪到了他腿上。
对方抱人的力气不小,抱住后还胆大包天地用屁股蹭了蹭,像在寻找舒服的姿势。
许薄言深吸口气,他有些无语将腿微微岔开,顺便把腰上的胳膊拿开。
为了预防裴寻再折腾,他干脆把手折放在怀。
就在许薄言做完这一切,准备连人带被放在床上时,坐腿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原本强行忽略的地方不小心被——
“裴寻,你他妈。”许薄言呼吸一沉,二话不说将“罪魁祸首”挪下去。
裴寻本来睡得不沉,被这一下弄得醒了过来。
他无力地趴在他胸前,眸色涣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薄言面色不虞,伸手捏住裴寻下巴,咬牙:“故意的呢?”
看着小孩因为生病而泛红的脸。
许薄言忽然想起曾经学弟脱光衣服跑到自己床上那件事,阿白好奇问他的话。
如果当晚换个漂亮的躺在你床上,你会有反应吗?
他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说的是:会照样把人连被一块儿扔出去。
但……
许薄言泄愤地捏了捏裴寻的脸,心想看在对方生病的份上。
裴寻被他捏得不舒服,偏头躲开,环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蹭,喃喃:“要喝水。”
许薄言:“你手松开,我去给你倒。”
“我渴。”
裴寻嘴里开始瞎嘟囔。
许薄言让他折腾得发热,双手抓住裴寻的肩膀强行把身上这个玩意儿弄开来,便见裴寻睁着眼,盯着他胸前发呆。
“看什么?”许薄言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