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南也不多疑心,随着他去了。
溶洞里黑得不行,只有时怀那里的一点亮光,何奕南站在那里,身后投出了一大片的阴影,阴影之下,两个躯体正直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经闲蹲下身来,绷带缠了两圈在四指上,随即缓缓抽开,将躺在地上的何康阳翻过身来。
环境实在是太暗了,只能闻见隐隐的血腥味,没有办法确定伤口在哪里。
顾经闲也一副淡然的模样,一丝不急,一点点地摁着何康阳的躯体,似乎在确定伤口在哪里。
时间距离何康阳中麻醉针过去了好一段时间,被麻痹的神经正在渐渐苏醒,何康阳紧阖的双目渐渐睁开,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重重地按来按去,力道大得让他喉间都泛起了痒意。
浑身都好痛,被按过的地方也好痛,估计都紫了,是谁这么大力地在按他?
何康阳眼前还是很黑,看不太清楚,只能微微感受到有亮光的存在,还有回荡在溶洞,萦绕他心间许久的,时怀的声音。
他极力地睁开双眼,想看一看时怀,眼皮却始终被疲惫感死死压住。
何康阳正打算眨两下眼睛时,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一只大手狠狠撕扯开他的肩胛处,他感受到自己的体力随着那股狠力飞速地在消散!
是什么人……
何康阳竭尽全力,仍旧没有办法看清楚是谁在他的肩膀处为非作歹,只能够吃痛地哼出一声痛哼。
“看来清醒了。”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何康阳的耳畔边响起。
何康阳心中大悸,紧随着,他肩胛处的疼痛以好几倍在增长。
“跟过来想英雄救美?”顾经闲轻轻哼笑一声,肉与肉之间的血渍声在何康阳耳边清晰地在摩擦。
他将何康阳此次的来意一语道破。
何康阳痛得整个脸都皱成一团,还没有完全苏醒的身躯也疼得一抖一抖的。
“还在我恋人面前用小号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那年雪崩想致我恋人于死地?”
“还有借刀杀人,以莫伦的名义杀掉我上一世的恋人?”
“啊——”何康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碾磨得错位粉碎了,眼睛里痛出了几滴泪来,那张与时怀相似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一丝美感都没有,有的只是与上一世的何康阳相像的,丑陋歹毒的心肠。
此时此刻,何康阳只觉得自己痛得死去活来,双目本就看不清,如今连睁开的力气也失去了,双耳轰鸣,头脑发蒙。
巨大的昏黑溶洞中,正在进行审判。
时怀一件一件地聆听着罪犯的招供。
顾经闲一件一件地细数何康阳的罪名。
以手电筒照耀出的亮光为界,一明一暗,各执一场审判。
——
还在焦头烂额关于“绯熊”高层人员被踢的事的莫比在家里坐着,正想着怎么把这个他们安插在“绯熊”的卧底再插回去时,门铃一响,他一开门,就有两个警察将他卧倒。
“干什么!干什么!?我是良民!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举报你们!”莫比瞪大了眼睛,不爽地嚷嚷着。
谁知,门外站着的警官漫步走进来,嚼着口香糖,问:“你是莫比吧?”
莫比心神不宁,预感有大事发生,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怎么了?”
警官点点头,居高临下道:“那就没错了,抓走!”
“喂、喂!理由呢!你们这群任意妄为的警察,我要投诉你们!!”
“这位先生,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哦,不然罪加一等。”警察吊儿郎当地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啵”的一声破了,似笑非笑道,“你家莫伦先生也准备被逮住了哦。”
“你什么意思?!”
“啊,洗钱罪、走私罪、贩卖毒品罪、金融诈骗罪、侵犯商业秘密罪……不知道先生是否觉得耳熟呢?”警察笑嘻嘻地说着,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对了,还有就是故意杀人未遂罪。”
被按押的莫比呼吸滞住,嘴巴开开合合,却失声说不出半个字来。
等到他被压上警车后,他才垂下头来,模样颓丧,因为他知道,那个警察说的每一项罪名,他们都有涉及到。
他们暴露了。
大势已去。
……
何奕南走出医院门口,看到已经在等他的顾经闲,开门弯腰进车里去。
他做好后,才啧啧两声,重新打量坐在驾驶座上的自家外甥,还相当淡定,甚至人模狗样地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来接他。
“你小子,把那何康阳折磨得不行吧?医生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还问他是不是被虐待了,两处肩膀没有一点完好的。”
顾经闲眼也不眨一下道:“那是他自己清醒后想跑,结果看不见,自己撞到洞壁上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好心给他缠绷带了,别狗咬吕洞宾。”
何康阳哼了两声,好笑地看着他:“你撞洞壁能把肩膀撞得血肉模糊?”
顾经闲耸耸肩膀:“谁知道呢?”
“何康阳的双腿似乎废了,也是你干的?”
车子停下,在等红绿灯,顾经闲掩嘴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这是被那个杀手用枪打中的关我什么事?”
矮个杀手只开了一枪,而何康阳身上中了三弹。
可就连何奕南也不知道顾经闲是什么时候动手的,等到何康阳奄奄一息差点死了的时候,顾经闲才将人丢给姗姗来迟的警察。
那个警察是何奕南师兄的学生,过来帮忙的,接过何康阳之后被何康阳的血渍沾染了全身,都吓得说话不太利落了。
何奕南见顾经闲不承认,只轻轻摇头叹气,嘴角却带着笑:“算了,人没死就行,反正是那个杀手做的,跟我们小怀心中清清白白世无双的顾经闲公子可没有关系。”
顾经闲淡淡看了他一眼,已经亮起绿灯,拉下手刹,黑色奥迪离开在了马路的监控下。
……
丁酉年,一起案件的审理轰动全国,由于涉及到与他国相关,并不对外公开审理,可大众还是知道是关于什么罪名的。
一项一项罪名叠加,简直触目惊心!
网友们向来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对该案件进行自我臆测与推断,甚至已经有人编排出一段相当惊心动魄的故事来,为这起案件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度。
还有导演想要借此事作为背景拍一部电影,只是可惜没有得到授权。
犯罪人员涉及到X国的上层人士,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协调,要求审理此案的法官从轻处理,拒绝一审判决的死刑。
然而铁面无私的法官不予理会,双目坚定地一锤定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莫伦,死刑。
莫比,死刑。
何康阳,十七年有期徒刑。
李贡宁,十二年有期徒刑。
张宏华,六年有期徒刑。
……
时怀走出法庭,八月份的骄阳洒落了一地的金黄,他抬头远远眺望着远处,形状姣好的唇瓣含着笑。
天气真好啊,日光不被乌云所遮掩,清风不被高墙所遮挡,两世的黑暗终究被驱散,迎来了久违的,必来的曙光。
顾经闲比他后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眉眼中带着对眼前人浓浓的爱意与愉悦。
时怀也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过去,发现是自家恋人后,三步作两步地到顾经闲面前,一下跃起,两条手臂牢牢挂在顾经闲的脖颈上环着,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他凑近到顾经闲的耳朵边,气音从唇缝中出来,丝丝缕缕地吹动着顾经闲耳廓边的碎发,徐徐飘动。
他亲昵道:“顾哥哥,户口本我已经带在身上啦,说好的民政局和洞房花烛夜呢?”
还顺带在顾经闲脸上偷了个香,随后嘻嘻窃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本红红的户口本,眼中似有着熠熠星辉。
“我知道,你看你后面。”顾经闲也笑得开心,眼神睨向他的身后。
时怀挂在顾经闲身上,回首一看,发现他身后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何奕南、陆柏易,以及其他社员,班上的同学,就连之前时怀去探望顾经闲实验室看见的师兄师姐和教授都来了!
时怀两眼呆呆的,像是吃叶子吃到一半被毒性毒傻了的考拉一般,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何奕南将顾经闲买来的玫瑰扎在时怀怀中,拍了拍时怀的脑袋:“走吧,你们领完证,就得准备婚礼了,还在紧急筹办中,估计三天后才能好,我们这群亲友就先目送你们到民政局了。”
“目送?”时怀重复道,带着疑惑。
何奕南挑眉:“不然这么多人,你觉得车塞得进去?我们先去酒店等你们,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先说好啊,这场酒席可不能算作是你们的婚席,你们到时还得再请我们一次。”
时怀想跟何奕南说些什么,哪想顾经闲已经等不及了,抱着时怀,拨开何奕南:“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现在已经四点了,等会儿民政局都关门了!”
于是,一群亲友还没来得及和时怀聊聊天,时怀就被顾经闲扛着,塞进了车里,风风火火地去民政局扯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