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茵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抬手一推,把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都重重掀翻在地上:“你给我滚!”
噼里啪啦的声响很久才止住。许云清站起身,他原本还想问她,到底有没有收到苏良的信。但现在他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
“好。我走了。”许云清笑一笑,他今天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你不会死。我也不会了。你想住在医院就住,不想住了,我给你安排房子。你生了我,把我养大。所以你活着一天,我也都会好好养着你的。”
许云清说完,往门口走去。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转头看向卢茵:“妈妈。”他像小孩子一样叫她:“我们还在家乡的时候。你每次下班,都会在你公司门口的商店给我买一小包糖。我不记得那种糖是什么味道的了,你记得吗?”
卢茵像见鬼一样看着他,许云清想,她大概也忘了。于是转身离开。卢茵愤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们这种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狱的!”
许云清没有回头,他耸耸肩笑了一下:“好吧。”
推开病房门出去,走廊尽头,陶立阳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许云清微笑,走过去:“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一刻钟也舍不得我啊?”
“一秒钟也舍不得你。”陶立阳看他神色轻松,也跟着笑了。
许云清眨眨眼,朝他摊开手,掌心里面,是刚刚削好的那只橘子:“我选了个头最大的一个,要一起吃吗?”
他们坐在车里分享了那只橘子,酸甜都适宜,整车都是清香的气息。
陶立阳问他:“聊什么了?”
许云清看着前面的信号灯由红转绿,拍拍陶立阳的手臂提醒他起步:“我问她,记不记得小时候给我买的那种糖是什么味道的。可是她也忘了。我觉得有点遗憾……”
“然后呢?”陶立阳轻声问。
“然后嘛。”许云清瞥他,“你得给我买更多的。”
陶立阳笑着颔首:“那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给我这个机会。”
“很荣幸吧?”许云清眉眼弯弯:“我也这么觉得。”
陶立阳没说错,他们时间的确很充足。车开进小区,天边都还有一丝夕阳的余光。
“还紧张吗?”陶立阳停下车,“我们可以说会儿话再上楼。”
“你不要逗我。本来已经没事了。”许云清看他一眼,又轻声道,“不过有件事情,或许的确可以说一说。”
话音落下,许云清倾身勾过了陶立阳的脖颈,单手解开他一直贴身挂着的链子。将那枚小小的圆环落在的自己的掌心,又将自己戴着的,也取下来。
两枚同样的戒指轻轻撞在一起,细碎的光亮从许云清眼底闪过。
卢茵说,他死后会下地狱。她从来不信任何教派。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祈求起神明。
不过有这什么关系。许云清也不信这些。他唯一相信的只有陶立阳,也始终迷恋他。
许云清曾经觉得自己不幸。尘世万千,偏偏会遇见陶立阳。陶立阳也不幸,人海茫茫,却被自己挑中。
他一度因为他陷入更深的梦魇中去,可也只有陶立阳,坚定又温柔,能够把他从里面拉出来。他住进他的眼里,心里,和梦里,驱散一切的阴霾怯懦,给一束光给他。告诉他,我永远都在这里。
所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地狱和天堂于许云清有什么界线?
如果这是罪恶,是堕落、沉沦,许云清甘之如饴。
他不再惧怕任何的审判,陶立阳会赦免他。
许云清抬起眼睛,陶立阳正注视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清晰映出自己的身影。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吗?”许云清看一看戒指,又看着陶立阳,轻声问他。
“大一的秋天。”陶立阳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小剧场,我来看你排练。”①
许云清笑了,摇头:“是在小剧场,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一次。那只是你第一次看见我,我当时装得很像,是不是?”
不出意外看到陶立阳有些错愕的神色之后,许云清笑意更深。
那是更早一点的秋日的下午,同样的阳光明媚。许云清去小剧场,从学姐那里拿到了即将要排练的剧本,一个年轻人寻找树的故事。
他原本要回宿舍,结果拿到之后,只读过第一段便被这个故事吸引。根本挪不开步子,索性就站在小剧场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一口气将它看完。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去翻编剧是谁。
陶立阳。
当他在封页上忍不住轻轻念出来的同时,他听见不远处有谁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马上就来!”有个清爽的男声回答。
许云清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他看见一个男孩子,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身姿挺拔,眉目俊朗,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发梢都是细碎的光亮。
那个瞬间,许云清想起了他刚刚看过的台词。
“当我找到你的时候,我也就成了一棵树。经历所有的奔波,只为余生和你扎根在同一片土里......”
莫大的欢喜与恐惧在同一刻包裹住了许云清。说不清为什么,他近乎仓皇地拿剧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但眼睛却忍不住越过书页,看着这个彼时还陌生的人,朝他的方向,正拾阶而来。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的。”短暂的沉寂之后,陶立阳抬手抚摸他的脸。
“现在晚了吗?”
“不。”陶立阳很肯定地说,“一点也不。”
街灯依次亮起,不远处的小区花园里,有孩子嬉笑打闹,也有年迈的夫妻,手挽手杵着拐杖并肩前行。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好,但终归温柔而鲜活。
伤疤不会消失,遗憾永远都存在。他曾经为此畏怯逃避,如今不再了。
因为有一个人始终愿意在身侧,如果深渊无法逾越,那么他陪他绕路前行。再慷慨地赠予他情爱和烟火,让他永远鲜活。
许云清知道自己一定在笑,他看见陶立阳也在笑。他拿起了手心里的戒指,拉过陶立阳的手,轻轻地给他戴了上去。
“有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但我好像的确没有亲口对你说过。”许云清看着他,声音轻而郑重。仿佛要把自己整颗心都交给陶立阳,也的确早就交给了他,“我爱你。”
陶立阳摸过掌心的另一枚戒指,戴在了许云清的无名指上。他们一生的圆满都落在这里,也从这里开始:“我也是。”
The end.
①:陶立阳第一次见许云清和后面的台词见第3章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
这是一个计划外的故事,写作中遇到太多波折,给追更的读者带来的阅读体验不好,为此我必须向大家道歉。
坦白讲,写作至今,除了消耗自己的心神精力,几乎一无所获。写阑珊处的过程极其痛苦。孤独和压力让我不停地怀疑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写,感觉在浪费自我,制造垃圾,也想过无数次弃文,封笔。
但哪怕只有一个读者在,我都认为我有责任写完。我需要对读者负责,也需要对云清和立阳负责。
万幸的是敲下最后一个句点,我觉得我非常爱立阳和云清,就像爱我写过的每一个人物。尽管我笔力不逮,没有把这个故事写好,实在很对不起。
我深深感激他们,也感谢你们的宽容陪伴。
山长水阔,有缘再会。
谢谢。
第75章 终身成就
陶立阳肩周炎犯了。
常年伏案写作的人,肩颈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陶成就是如此。所以徐安茹盯他们爷俩都盯得紧,多年注意,倒不算严重。
只是他最近忙着一部献礼剧的稿子几个月没好好休息,遇上换季寒流又着了凉,一觉醒来,右臂竟然抬手都有些疼。
陶立阳一贯随性,并不太在意。正好许云清那部缉毒的片子入围了亚洲区一个电影节的最佳男主,前两天出国了,也不在家。便打算自己悄悄去医院看一看,开药吃了,谁也不惊动,这事就过去了。
他这样想着,还坚持把最后几场戏改好,发到编审邮箱,才打了车往医院去。结果不巧得很,刚进医院大门,就碰上陶成的一位朋友。对方同样认出他了,又是长辈,免不得上前寒暄几句。见他手里拿着挂号的单子,便问他怎么回事,听说是肩膀不舒服,很关切地叮嘱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陶立阳心里暗道不妙,又不好直说让对方不要告诉陶成。果然,还没走到诊室门口,就接到了徐安茹的电话。
陶立阳再三说没事,让他们不必担心。徐安茹哪里肯听这些,只说让他在医院等着,挂了电话,不到一个钟头,就和陶成一道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真的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轻度的肩周炎。”徐安茹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脸的焦急,陶立阳宽慰道。
徐安茹瞪他一眼,摊开手:“诊断书和片子呢?我看看。”
陶立阳把诊断书和X光片递给她,见她和陶成都是很休闲的打扮,来得又这样快,就问他爸:“你们这是从哪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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