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还要追问,机场广播通知检票了,陶立阳揉一揉眉心:“等找到云清,一切以他说的为准……沈溪,我明白你着急生气,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从机场出去,已经接近午夜。许云清在机场被拍到之后,就再也找不见人。分公司先过去的两个同事来机场接他们。
“我们在周围打听了,暂时还没有找到许老师。也已经去交管部门联系熟人了,如果一直找不到人,明天上班可以去调市区的监控。沈姐你也别太着急了。”来人有一个与沈溪相熟,“许老师也许就是散散心,咱们是不是太紧张了,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沈溪勉强嗯了一声,从许云清联系不上到现在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外人看来或许是显得小题大作了些。但许云清从来不是没有轻重任性胡来的人,她当许云清经纪人以来,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情况。再加上许云清最近的精神状况又实在不算太好……
“还是咱们先找吧,事情闹大了不好。”
许云清公众人物,又正当红,随便多闹出点什么动静来,都怕媒体胡乱发散。真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她拿过送来的粥随便吃了两口:“现在关键是,云清能去哪里……立阳,这真是他家乡吗?”
陶立阳偏过头,晃眼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脸,眉心是紧紧地皱着:“应该是,但我也只知道这个……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许云清不会莫名其妙来这里,总是有目的地在。他们不了解,卢茵应该能举出几个地方来。只是她下午反应那么激烈……陶立阳想了一想,还是请医院的朋友先替自己去联系下午在卢茵病房见到的护工。
等了半个来小时,他才接到回电,是下午见到的女人,声音有点警惕:“喂,陶先生,你找我?”
陶立阳原本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尽力试一试。谁知对方听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听卢姐说过,他们家以前好像是在市中的家属院住……”
他们连夜赶了过去,又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是几栋几户。敲门无人应声,撬了门进去,满满都是灰尘,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许云清也并不在这里。
又绕着附近找了许久,那护工想到的其他几个地方同样没有人。在寻觅中,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一夜过去了。
“还能想到其他地方吗?”陶立阳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我也不知道了。”护工道,“陶先生,我也和卢姐说明情况了,她不肯说,倒把我骂了一顿。说云清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陶立阳叹了口气,母子俩关系本就不睦,昨天他又贸然去了,卢茵不肯配合实在意料之中。他一时间简直怨恨起自己的莽撞来。
沈溪已经准备去调市区的监控了,陶立阳正要挂断电话上车,猛地记起来,卢茵骂的那句话, 老子这样,儿子也这样。
他心念一动:“云清父亲的墓地在哪里,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哎,你等等。”那头想了一会儿,“卢姐好像提过一句,在他们乡下老家的后山上。”
天色阴沉,像要下雨了。
许云清抱着膝盖,蜷缩坐在墓前,依靠着冰凉的石碑,因为生得高,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委屈。
委屈?
他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小孩子可以经常觉得委屈,总会有人安慰。但他的童年结束得太早,在亲眼看见许棋明尸体的时候,就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很多很多年了,他刻意回避着过去的一切,尽管时时都在他的睡梦中重现。许云清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医院离开的。有一阵他觉得地上到处都许棋明的血,他走的每一步都留下了印子。
浑浑噩噩地,行尸走肉一般。他路上好像被人认出来过,还能机械微笑着签名,叮嘱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真的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墓前。
前面的村子早已荒了。这里算是祖宅,从许云清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搬进市里。许云清小时候,只有每年清明节扫墓才会到这里来。现在周围空无一人,整片后山,除了偶尔飞起的惊鸟,他是唯一的活物。是活着的吗?许云清不确定。
风一阵阵地从脸上刮过去,他觉得冷,头痛从昨天见到苏良就没有停止过,愈演愈烈。许云清实在很难受,摸到了外套里的安定,可想到什么,最终也没有打开。
他额头抵着墓碑,垂眼看着心口的戒指,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只是低声道:“我有点累了……”
保险起见,沈溪还是去了交通局调监控,陶立阳和助理驱车,前往墓地。
地址很偏远,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乌云层层叠叠堆在天边,他一夜没睡,但因为焦急,感觉不到疲倦。停了车,沿着山道,步履不停地往墓地去。
许云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前半部分是好的,许棋明还活着,卢茵也是个合格的母亲。他还在念小学,放学父母都会来接他。卢茵接过他的书包,许棋明把他抱起来。
“爸爸。”他搂着父亲的脖子,“我同桌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今天一直在哭,真可怜。你们不许啊。”
许棋明就笑了,摸摸他的头:“不会的,爸爸妈妈都爱你。”
现在回想真是可笑,婚姻怎么能靠对孩子的爱来维系呢。但那时他不知道,以为那是好的。
但是很快一切就变了,许云清在梦里也知道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迫切地想要醒过来,可又被往事压住。
“云清。云清……”恍惚中,他听见了陶立阳的声音,许云清睁开了眼睛。看见陶立阳的脸。
这也是梦吗?许云清想,那这倒是美梦了。
他看见陶立阳只穿了一件衬衣,轻轻地抬起手,去摸陶立阳的面颊:“这里风好大,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陶立阳拦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没有太听清。以为许云清在说冷,可他昨天出门太急了,自己都忘了穿外套。一时没有衣服可以给他披。只得低声道:“没事啊,去车上就好了。”
许云清迷迷糊糊的,尚不能分清梦境和现实,也听不太明白他的话,只知道陶立阳眉头紧紧皱起。于是伸手去摸他的眉心。
“陶立阳。”他低声叫他的名字。
陶立阳把他抱得更紧一些:“什么?”
“你别生我气了。”许云清从外套里把安定摸出来想要递给他,无力地笑了笑,“你不高兴我吃药,我没吃了……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59章
许云清话没说完,手上脱了力气。手指一松,药瓶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陶立阳仓皇地抓住他垂落下去的手,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要失去许云清了。也是在这个时候,陶立阳从未有过地明白,尽管一直怀疑,但他或许早就得到了许云清的一切。
许云清是太累了。长时间没有办法正常入睡,精神受了刺激,又骤然停药,人就撑不住了。他中途一直没有醒,但不时就在说胡话,叫爸爸,也叫妈妈。
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立刻回N市。陶立阳上车之后给沈溪打了电话,沈溪一听被唬了一跳,但她办事总是很利落的。车开进市医院停车库,已经有医生护士在电梯口等着了。
“情况怎么样?”在急诊室门口等待的每一分钟都觉得煎熬,陶立阳感觉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总算见到医生出来。
“没什么大碍。打了一针镇定剂,等病人醒过来再做个检查吧,问题不大。”医生一面说取下口罩,“不过你们谁是家属,病人最近是在服用安定?我得确认一下。最好联系一下他原来的医生。”
闻言陶立阳和沈溪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我是他经纪人,我和您说吧。”沈溪道,又往周围看了一眼,不时有人经过,“我们能换个地方吗?”
医生也明白这位病人特殊,“那去我办公室吧。”
沈溪颔首,又看了一眼陶立阳。
“你去吧。”陶立阳道,又问医生,“我可以去看他吗?”
“可以。只是病人短时间内不会醒。得五到八个小时。”
“没事。”陶立阳摇摇头,他现在只是想看着他。
“陶老师。”助理在病房里,看见陶立阳进来,站起来低声打了个招呼。
“你去歇会儿吧,我在这里就行了。”陶立阳了眼许云清,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让他难受。
“哦,行。”助理犹豫片刻,“那陶老师,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叫我就好了。”
陶立阳颔首,助理拿上包出去了。
陶立阳走到病床边,弯腰替许云清压了压被角,又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
“睡会儿吧,醒了就没事了。”陶立阳低声说,也不知道许云清在梦里听不听得见。
他在病床边坐下来,看见许云清的手微微蜷缩着,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便下意识探过去握住他的手。掌心肌肤相贴,他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轻轻跳动着,许云清冰凉的指尖渐渐有一点暖意。
陶立阳摩挲着他的手,垂下眼睛看着许云清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在脑海中拼凑种种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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