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
等会放了学,他就不是安程的同桌了。
拿支笔作纪念,不算过分吧?
刚才杨选找他谈话的时候,他顺势提出了这个要求,他要换到最后一组的单人座位上。
理由是没有理由,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和安程做同桌了。
换好笔之后,林遇就没再看向安程的位置,重新拿出一支笔,再拿出一笔草稿本,开始自己跟自己下棋。
下午的课很快就这么耗了过去。
他收拾好书包,今天准备早点回家,给林正轩一个“惊喜”。
回到家后,林正轩果然已经看见了林遇这次期中考的成绩,不出意外地又发了一场大火,但看着那样场景的林遇,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快感。
而后在接下来的几天,林正轩还收到了来自他们班主任的电话,大体上是询问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说了林遇最近的情况。
上课睡觉、发呆、打游戏。
甚至还逃课去操场打篮球,课间时间和二班男生由口语冲突演变为打架,还有翻-墙到校外网吧去上网。
处分通知书张贴出来的当天,林遇要在升旗台上念自己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他拿着一张白纸走了上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只说了一句。
“我不觉得我有错,所以检讨书,我没写。”
主任气得又在林遇身背处分的情况下多加了一条警告,并让他回家反省三天。
反省是不会反省的,林遇把这三天时间都贡献给了游戏。他白天都呆在网吧里,饿了就吃泡面,困了就趴着睡会,等凌晨一点多才会回家。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可每当他看到林正轩愤怒的眼神,都打从心底里感到解气。
某天上午,林正轩终于忍不住,气得把手机砸了的那一瞬间,问林遇:“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林遇面不改色地看向脚边那台碎了屏幕的手机,极为讽刺地笑了笑,然后抬头直视着林正轩的眼睛,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你害死我妈的。”
“……”
原本还吵得火热的场面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连在劝架的姜柔都有些愣住了。林遇见林正轩没了斗志,只笑了笑,拿起书包转身走到门口,“砰”地一声很用力地关上了门。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实在觉得无聊,就又往网吧的方向去了。
游戏打着打着,忽然手机就响了起来,林遇本来不想接,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看也不看来电人是谁,就直接划到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以往还要温柔,对方先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林遇?”
听到这个声音,林遇的心脏漏了一拍,随之涌上心口的,是一种又酸又闷的感觉。
让他有点忍不住眼泪。
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微信也卸载了,他不敢看安程发给他的话,所以选择了逃避。
没听到回应,对面又再次问了一句,“林遇……你在听吗?”
林遇当即挂了电话,连带着关了机。游戏已经结束了,他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却还仍觉得难受。
第159章
林遇想过很多,关于再听见安程对他说话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或许会生气,又或许又会很失望。
他不断地躲避着安程,对对方说“够了,让我安静一会”“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还私自换了同桌。
如果他是安程,可能再也不想搭理自己了。
可安程没有那样,反而更加小心翼翼,护着他的心情,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很差劲了。
林遇烦得没心思再打游戏,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网吧。时间还很早,没了游戏打发时间,就显得有些无聊,他坐车经过了那家唱片行所在的位置,但店长走了,店铺租卖了出去,早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开了一家新的餐饮店。模样变化之大,让他再也找不到一点有关那家唱片行的影子。
后来他又去了别的地方。
但是总在经过的每一个地方,看到他和安程曾经的身影,并肩行走着,吵着闹着笑着。那时候他们真的去了很多地方。
林遇在外面从天亮逛到天黑,直到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坐在广场的江边。八点整的钟声响起,江边的喷泉亮起彩色的灯光,随着音乐声有规律地完成一场“表演”。
十一月底,晚风透着湿意。风扬起水,落在林遇的发梢。
林遇记得,他和安程是有一起来看过喷泉的,而这么久过去,放的歌也早就不是同一首了。
林遇在江边坐了很久,久到喷泉都不知道结束了多长时间。他起身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到学校去上课。
林遇本来以为他再见到安程的时候会很尴尬,会不知所措,但他竟只有一种反应,就是躲。
他躲开安程想要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躲开安程想要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有安程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敢偷偷看一眼安程,在被对方发觉前又立即收回视线。
他上课不是打游戏、睡觉就是发呆,班主任为此找他谈了好几次,因为都没有什么效果,而放弃了。
但林遇却意外地和周琪越走越近。
后来他在网吧里还遇到过周琪几次,凭心而论,周琪打游戏的技术确实不错,也是个称职的队友。和她组队,至少不会感到不舒服。
而且某一些瞬间,林遇会觉得周琪身上好像有安程的影子,恍惚间也曾经觉得好像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安程,不是周琪。
可每当这一瞬间的失神过去之后,林遇就拼命地想要自己清醒一些。
周琪是周琪,安程是安程。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一局游戏结束,林遇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琪,上星期周琪闹着要去校门口附近买奶茶,他本来不想去,但转念一想,很久没有喝过了,去买一杯也行。
他没多想什么,和周琪一起去了奶茶店。
却没想到,被人拍下了他们两人的同框照片,发到了学校论坛上,说是他的女朋友。大部分见过他和周琪呆在一起的人也纷纷盖章,至此一大批他和安程的cp粉哭天喊地,宣告be,转头磕回安程和唐川。
林遇本来想澄清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而且也不觉得大家会听,所以就这样任由事情发酵,也好让安程看看,他有多不值得。
微信被他重新下了回来,安程依旧会每天给他发来消息,大都是些早安、晚安之类的话,也会每天告诉林遇,今天老师都布置了什么作业,课本上有哪些地方是重点,尽管林遇都不写,也从没一点回应,但安程还是会执着地发给他,日复一日,从没有停过。
“林遇,你一会还回去上课吗?”周琪拿过手边的罐装可乐,拉开拉环,然后放上吸管,喝了一小口。
林遇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回。”
周琪又道:“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林遇无情拒绝,“不要。”
“我请你。”周琪再次抛出橄榄枝。
但没有意外地,林遇还是拒绝,不仅是拒绝吃饭,甚至还拒绝再交流。耳机一戴,直接抛下她,开启了新的一局游戏。
周琪有点不高兴了,明明只是被定为三颗星的任务,为什么这一个月来,林遇对她的好感度永远保持在15~20之间。
只有当她按照56所说的,刻意去模仿安程的时候,林遇对她的好感度才会变得不一样,才会有所浮动,甚至还有超过及格线的瞬间,而那也仅是很短暂的一瞬间,最后还是会落回原来的位置。
这一点让她真的很不爽。
好像只有变得和安程一样,才能得到林遇分给她的一点点喜欢。
想到这,周琪微蹙起眉,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无意间看到过安程给林遇发来的消息,虽然两人像传言那般“冷战”着,但安程似乎并没有放弃,林遇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删了安程。
说实话,看了那些短信,她不觉得安程对林遇真的仅仅是朋友。直觉告诉她,还有比友情更深的一层关系在那里。
——比如说,安程喜欢林遇。
既然系统说过她最大的阻碍是安程,那她早就该想到的,要让安程彻底离林遇远点,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周琪在心里下了决定,不紧不慢地喝着可乐,等林遇一局结束,直接发过去组队请求。
他们打完这局后,也已经两点了,林遇背上书包,离开了网吧。周琪还不急着走,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开了新的一局游戏。
林遇其他的时间都不固定,唯有下课离开是最准时的,周琪掐着林遇离开的时间点,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一中前门。
可能林遇不知道,每次他上车离开的时候,校门口都会立着一道身影,只远远地看着,从不上前。
而等车子驶远后,安程才会动身,偶尔是去文具店买支笔买个本子,偶尔是到奶茶店里买两杯奶茶,假装出校门是有别的事情。
这次也不意外,但看起来他今天选择的是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