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被套,雪白的帘子墙壁,只能看见这些的话,肯定会很难过的。
“安程,对不起。”
林遇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安程的脸颊上空,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去。
另一个“他”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走之前,那局游戏已经到了尾声,按理而言怎么都已经回到了教室。
到了教室,看到安程不在,肯定会诧异,经由询问,一定会知道安程这会在校医室里。
安程生病的话,“他”怎么还会闹性子,肯定要一路跑过来。
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没有出现。
为什么?
林遇在校医室里一直陪着安程,直到打完点滴,“他”都没有过来。安程径直回了一班,考试时间也即将开始。
林遇转身去往隔壁二班,而这会的“他”才紧赶慢赶跑进了考场。
他穿过后门,来到“林遇”的身旁,手指搭上“林遇”肩膀的一瞬间,方才的记忆也一同涌了过来。
在他离开之后,“林遇”本来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道周琪突然面色惨白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虽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何况网吧的老板也直接将他们俩定性为朋友,“林遇”只好把周琪送去附近的医院,然后又被缠着直到医生检查完,才找到借口离开。
这么一来二去,时间就耽搁了,“林遇”来不及再和安程说话,只得先跑去考场考试。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中午的那场错过之后,在考完数学时,也没能见到安程。
考试一结束,安程就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去,具体是什么原因不知道。
林遇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选择等,而是转身回家了。他一边踢着脚边散落的小石子,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可能是他和安程有缘无份吧。
可能老天都觉得他和安程不般配,想让他趁早放弃,离安程远点。
林遇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将近八点才到家,林正轩已经下班回家了,坐在沙发上,脸色并不好,早上和林遇老师通过电话,知道对方到了学校,也就稍稍没那么担忧了。
本来姜柔劝导他要好好和林遇说话,他应下来,等真看到林遇这副无视人的样子,怒火顿时又疯长了起来,冷冷道:“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林遇继续无视他,径直回了房间,顺手反锁了门。
虽然是秋天,但一天没洗澡,他总觉得不舒服,怀疑自己是不是馊了。于是翻出衣服,到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门外林正轩或许还在骂骂咧咧地“教训”他,林遇懒得搭理他。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了解林正轩,那人很好面子,吃软不吃硬,其实挺好哄。
但林遇不会再哄着他了。
从林正轩背叛了婚姻开始,他就会当自己没有这个爸。
他不顺心,也不会让林正轩好过。
于是当他洗好澡,听到门外林正轩还在不停说的时候,顺手从房间里找了个棍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把棍子丢到林正轩的脚边。
“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死我好了。”林遇扯着嘴角笑了笑,在对方快要将那句“你以为我不敢么”说出口前,抢先一步道,“好让我妈看看,你是怎么在娶了新欢的第二天,就打死了自己亲儿子的。”
第158章
回家和林正轩大吵了一架之后,林遇就放弃了去找安程和好的事,那台没电的手机被他随手扔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仿佛他这个人只要在你面前消失,你就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似的。
他和安程连续两日没黏在一起,一班是个人都能觉着不对劲,有恰好逮着林遇的,无一不是被林遇敷衍了过去。
安程不是没想到逮住林遇的,都被他躲了过来。
而等期中考试结束,安程就去参加了数学竞赛。林遇睡醒之际,朝身旁空荡的位置看了一眼,心道,他和安程这是彻底结束了吧。
可能等安程再回到一班,又或许根本不用回到一班,就知道看到期中考试的成绩单。
知道他费尽心思教出来的人,考出这样一个烂到谷底的成绩,应该会感到很失望。
林遇收回视线,这会已经睡够了,他不打算再继续睡,但也不打算听课。于是把桌子往后拉了拉,确保窗外经过的老师不能看出他在干些什么。
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荒废一下午。
再后来,期中考成绩紧赶慢赶,卡在了周五的下午出来,唐川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脸色实在有些古怪。
看到班长那副表情,底下的人纷纷担忧了起来,“不是吧,这次难道大家都考很差吗?唐川那表情好像要送我上断头台了。”
“不至于吧,这次的题……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那唐川为什么那个表情?”
大家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纷纷催起了唐川,让他快点公布前十。
唐川想起了什么,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根据成绩单上的排名,依次念了出来,“第一名,许晓姗,总分702。”
唐川话音方落,教室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遇本来低着头在玩手机,却没想到第一名竟然不是安程,吃了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唐川。
怎么回事?!
唐川倒好像没有感觉到大家的震惊似的,面不改色地将前十的名字念完,然后放下成绩单,看向林遇所在的方向。
他觉得安程考成这样也算情有可原,可林遇的成绩,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在林遇进一班之前,他就通过安程认识了林遇,知道后者为了考进一班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却交出这样一份答卷。
他不是安程,都觉得很生气。要是安程看见了,会怎么样?
唐川轻叹了一口气,讲台下为了安程不是第一这件事已经吵成了一团,他绻起食指,在讲台上敲了敲,“行了,都安静,一会别把隔壁班老师给招来了。安程在考语文的时候就已经不舒服,所以交了白卷,语文是0分,不是什么跌落神坛,也不是什么为情所伤。”
班上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哦~”
唐川转身把成绩单贴到黑板上,等他准备把电子档发群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就算他想瞒着安程,也终究瞒不住的。安程总会看到林遇的成绩,早看晚看都一样。
所以还是算了。
林遇拿出手机,翻到成绩单的最后两行,他和安程的名字紧紧挨着,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距离都要近,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傻了才会觉得考倒一倒二高兴吧。
林遇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往后看去。
第49名,安程,语文0分,数学150分,英语150分,理综299分,总分599。
第50名,林遇,语文0分,数学33分,英语36分,理综59分,总分128。
没想到居然还过百了。
林遇微微诧异,却也没放心上。
这会已经有部分人看到了林遇的成绩,本来因为安程语文考0分的事就足够震惊了,现在才明白一山更有一山高。这成绩,科任老师们得气疯了吧。
林遇无视了那些偷偷瞥向他的目光,摁熄了手机,趴在桌子上继续睡了过去。
可就算闭上了眼睛,睡意仍是一丝也无,他知道那天早上安程发烧了,就在他出去上网打游戏的那个中午,安程被唐川他们搀扶着去校医室打点滴。
那个“0”分,像是一块被烧熟的铁,烙印在林遇的心口。他觉得很在意。
可是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安程肯定已经,很讨厌他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忽地被一道敲窗的声音打断,林遇抬起头来,正对上语文老师的一双眼睛,“……”
他想装睡,但也来不及了。
被叫到办公室后,林遇心不在焉地听着语文老师说教,嘴上“嗯嗯哦哦”“我一定会改的”“我下次不这样了”地敷衍着,实际上没往心里去。
语文老师见说不动他,又气又急地敲了一下林遇的脑门,敲得并不重,算不上体罚,大概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就算是这样,林遇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最后又说了十分钟,就放林遇走了。
林遇如释重负地往外走,结果刚刚踏出办公室门,就被隔壁门的班主任逮住了,又叫到办公室里去说了一通。
等林遇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也刚好响了起来。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安程的位置上。
不知道到底发了多久的呆,等林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好一会了,而他的手里,正攥着安程的笔。
他愣了一会,正打算放回去,又突然收回了手。然后从自己的桌肚里拿出一支笔,放到安程的桌肚。
这两支笔长得一模一样,是他买来之后,以“神笔一人一支,情谊天长地久”为由,把另一支送给了安程。
既然一模一样,那他想安程肯定也不会发现的。他想留点什么有关安程的东西在自己的手里,拿书的话太明显,一支笔就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