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和秦舟宇还留在教室学习,为了一会不耽误时间,林遇和安程先去洗了澡,洗好之后安程才拿着那套卷子给林遇讲。
十一点一到,林遇就很贴心地替安程盖好被子,“晚安。”
“晚安。”
林遇重新缩回自己的床上,手指触及枕头底下的那张卡片,失神了好一会。
【如果不想看下去,就不要勉强了】
-我不勉强。
【可是……】
17顿了顿,心道,其实挺勉强的。但它也知道林遇的性子,没再做过多阻拦。
林遇缩回了手,闭上了眼睛,脑袋却很清醒。他确实犹豫了,但不代表他要退缩,不管发生什么,他都非要看完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遇的意识归于黑暗,随后又缓慢亮起。
梦里的他正站在校园里,本来应该径直走向教室的,却中途被什么吸引了,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女生,正在讨论着有关安程的事。
“好羡慕啊,一班能有安程,我也好想让安程给我讲题。感觉他什么都会,很聪明,性格又好,长得还特别好看。如果他是我老师,我拼了命也要考满分,这样他肯定会笑着地对我说‘真棒’,光是想想我就要昏过去了!”
“安程可不仅是学习好,我以前和安程是同个初中的,他既会跆拳道,又会弹钢琴,打篮球也特别棒。重点是,他家世也很好,他爸爸和爷爷都是研究所的,外公是教授。他住在的那个小区啊,里面一大把的教授、老师,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
“这也……太强了。是我不配。”
“之前她们都说,就算大家再喜欢安程,安程也不会接受的。像他那样的人,只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至少也是个书香世家。”
“啊,也是。像安程那样的,身边如果站着一个知书达理、聪明贤惠的女生,安程说的每一个点,她都能有所回应,安程以后做的学术研究,她都能提供思路。智力相当,家世相当,这才般配。”
两个女生说着,渐渐走远,只剩林遇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怔了好一会,好像灵魂才回归身体,迈开脚步走向教室。
抵达教室后门的时候,林遇停下了脚步,一眼就看见了座位上的安程,一班众人围着后者,一个个竖直了耳朵,听安程给他们讲题。
耐心且温柔。
好像从来不只是他才有的待遇。
林遇迈开腿走进了教室里,没有再分给安程一点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安程他们似的。
但林遇装作没看见,安程不会没注意到林遇来了,而在察觉到林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时候,安程就结束了讲题时间,等大家都散开了之后,才转向林遇,轻声问道:“林遇,你怎么了?”
林遇不回答,脸色依旧不好看。
“生气了吗?”安程又问道,只是依旧没得到林遇的回答,他也不放弃,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轻轻放在林遇的面前,“你最喜欢的糖,我特意带来给你的,别人都没有。”
“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遇沉默地看着那些糖,心里忽然觉得很烦躁,想到安程会像哄他一样去哄别人,想到安程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又不只是知道他一个人的想法,他就很烦。
很烦安程对他太好。
很烦那些女生口中所说的“般配”的条件他一样也占不上。
安程还在哄他。
林遇皱紧了眉头,一把把桌面上的糖全都推了回去,“够了,让我自己安静会。”
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捂住了左边耳朵。
真的很烦。
第155章
“后天就是期中考试,虽然是校内考试,但也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考个好成绩!”杨选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落在了第一组的最后一排上,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身影,和整个教室格格不入。
“林遇,你……”
杨选教训的话还没能说完,安程就出声解释道:“老师,他不舒服。”
杨选皱了皱眉,脸色却反而缓了几分,说道:“不舒服的话早点去校医室看看,别耽误了学习。”
“一会下了课,我就带他过去。”
杨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平时林遇挺努力的,看着也有天分,算是让人放心的孩子,不至于拿上课时间来公然睡觉。
他也不追究这事了,任凭林遇睡了一整节课,下了课还不忘提醒安程记得带林遇去校医室看看。
等杨选走之后,安程的目光落在林遇的身上,久久不能挪开。不论他怎么试着和林遇说话,都得不到回应。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心里有些慌张,一早上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去管周围的事。
就在这时,秦舟宇回过头来,小声地问着安程,“他这是怎么了?”
后面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实在是不对劲。
安程摇了摇头,视线依旧落在林遇身上。他原先以为是自己忽略了林遇,后者才会这么生气,可事到如今,他又不敢确定了。
秦舟宇虽然疑惑,但也没深入地去想,只当林遇是真的不太舒服,转而就说起了别的事情,“下周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得去一周时间吧。”
安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突然有点不想去了,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想留在林遇身边。
得到肯定答案的秦舟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安程实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也放弃了继续聊下去的想法,转头捉弄起了一旁的夏初见。
后来直到傍晚放学,林遇都没有开口和安程说过一句话,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林遇拿起书包直接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安程也顾不上什么,立马追了出去。
“林遇!林遇。”
“发生了什么?”
“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都会帮你的。”
“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林遇。”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林遇甩开安程握住他的手,三步两步走出学校门口,恰逢公交车开来,林遇跳上了车,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安程。
而距离公交车几步远的地方,安程正被一个女生拦住,“安程学长!”
“抱歉,我还有事。”安程绕开女生,正想追上车,车子却已经启动。
他追着车跑了几百来米,最后只能看着车子驶远。
林遇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透过最后一排的车窗,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安程。
对方好像很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帽沿拉得很低,遮住了通红的眼睛,然后再把耳机戴上。
真差劲。
林遇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差劲了。
明明是自己心情不好,明明安程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却要迁怒于对方,让对方感到自责,然后甩甩手离开。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耳机放着的明明是欢快轻松的歌曲,可是听着旋律,就总有散不去的悲伤萦绕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胸口很闷,嗓子很涩。
他想,姜柔和林正轩这会应该拿到了结婚证。
他很生气,很委屈,很讨厌这样的结果。
更讨厌什么都不想做又希望什么都不会发生的自己。
车子行驶着,错过了林遇要下的那一站,他也已经不哭了,目光落在窗外的景物上,一直发着呆。
从他上车开始,车上的乘客渐渐变多,而随着终点站的到临,乘客又渐渐变少。他在终点站的前一站下了车,而后走到反方向的站台。
数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最后坐上了第十辆车。不是陌生的车辆,林遇曾经在安程家小区外见过这辆车经过,所以也知道,这辆车必然要经过安程家。
只是恰好它是第十辆。
车子停在了小区对面的马路,林遇鬼使神差地下了车,望着对方灯火通明的小区。这个时间,安程应该在上着晚自习了。
可能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低头做各自的事情,也可能大部分的人都围着安程,有问问题的,有偷偷聊天的。
安程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人,没有他林遇,也会有下一个林遇。只要安程想,他可以拥有很多像林遇这样甚至是比林遇更好的朋友。
没了他,安程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不缺朋友,学习不用担心,生活上更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林遇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深呼吸一口气,踏上了另一辆公交车。陌生的路线,少数熟悉的停靠点,但不管开往哪,都不重要。
只要不是回家的方向,去哪都可以。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最后林遇在一个初中附近下了车,找了家黑网吧进去,他打算一整晚都在这里。
交了钱,林遇找了个角落坐下,他已经很久没来过网吧了,仔细算了算,上一次来好像还是初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