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绩闷声回答,移开了自己的眼睛,“谢谢。”
齐项哼了一声,拉着白绩早就麻了的胳膊,连着白绩整个人一同拽起来,像倒腾洋娃娃一样把他安置在床头,白绩也任他捣鼓,乖乖把体温计夹在胳膊里。
白绩问:“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
他好像还没缓过来,不住地瞥这齐项,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齐项半真不假地回答:“我这个人实诚,憋不住谎,这不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好拔针嘛。”
这事儿齐项早就想说了。
背地里偷听人的秘密不是很光明,虽然他齐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他懒得藏着掖着,说出来,齐项自己舒坦。
他今天坦白还有个原因,齐项问了黄医生关于白绩怕疼又好斗的事,医生说有一部分原因是白绩的性格和PTSD的病情,既然如此,齐项不如坦白了,回头白绩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他还能帮着控制点什么。
“自己活动一下,五分钟后把体温计拿出来。”齐项起身往外走,“我给你热个粥。”
等齐项走出去,白绩身子一软,又慢慢滑回被窝里,如果刚才他还有力于齐项拉扯,此时他鼓衰力尽,丢盔弃甲地只想躲着避人。这个病他藏着不往外说,一是烦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二是怕被人问原由。
齐项不是这种没趣的人,白绩清楚。但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他仍旧不舒服,有点难堪。
白绩不再高烧了,但仍旧有点低热,这会儿大脑除了晕胀,根本抽不出脑袋想应该怎么应对这件事。他又怕自己再次说错话,错怪误会了齐项,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如做一次缩头乌龟,先逃个一时半会儿。
等齐项热了粥回来,看到温度计被放在外面,白绩又缩进了被窝里,这回连出气口都没了,整个“卧沙”成功。
他问:“你准备把自己就地埋了?我给你拍张照纪念一下?”
“昂。”白绩半沙半哑的声音传出来,“我烧没退,睡会儿再吃。”
“我热了个寂寞?”
“不寂寞,我谢谢你。”
齐项觉得不对劲,他伸手去掀白绩被子,结果被子被人压得死死的,他一拽,白绩连人带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齐项问,“你…干嘛呢?”
“在睡觉。”白绩说,“你去上课。”
齐项:“……”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
一整个大发烧的概念!
小白鸟发烧后逃避属性max,不轻易生病,生病一定要搞出个大动静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谢谢!
第22章
七点多,天色渐暗,傍晚气候转凉,老人们摇着蒲扇遛弯,楼上楼下的人家也开了火,爆炒的香味争先挤过窗户,飘进白绩的房间里。
“唔…”
白绩动动鼻子,捂沉痛的脑袋,撑着床缓缓起身,他的背上粘着被汗浸得透透的衣服,往后一扯,温凉的风灌进衣里,他打了个寒战。
他近乎一天没吃东西了,中午时白绩跟齐项稀里糊涂僵着,闷在被子里十几分钟差点给自己送走,最后被齐项一头汗地捞出来,沾枕又睡了过去。
“我他妈怎么这么能睡?”
白绩萎靡下床,他咂咂嘴,口腔里充斥着药水的苦味,他快步拿出齐项放冰箱里的粥,不顾齐项强调“起太晚就别喝了,去点外卖”的嘱咐,掀起盖子,闻了闻味,直接倒碗里搁微波炉里热了。
粥的味道还行,白绩喝的时候觉得自己挺不讲究也挺叛逆的,越喝越香。等喝碗粥又冲了个热水澡,白绩总算打起了精神,打开手机,定眼一瞅,周雅雯给他打了近十个电话,显然是知道他生病的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夹着温度计准备快速收拾完东西回谢家,他单手叠好被子,扛着要放到隔壁房的柜子里,刚怼开房门,白绩的心兀地往下重重一沉,如巨石砸在波澜不惊的湖上,涟漪再起。
白绩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惴惴不安的,似乎忘了什么事。
那封信——那个人把他送到了谢家,再次送到了白绩眼前。
枫轩是丹市所有住宅区门卫最森严的地方了,任何进小区的人都要实名登记,连出租车都只能小区门口,信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送进去的?他花费了这么大精力来送信,是为了什么?
白绩只略略思索,幡然醒悟过来。
这是警告!
那个人的意思并不是告诉白绩“我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而是在暗示白绩,“谢家并不安全,周雅雯也不一定安全”。微妙的恐慌与愤怒再次缠上白绩的内心,他咬紧后牙,勉强压下眸中阴厉泛狠。
不行!
他要搬出去,离周雅雯他们远一点!
敌明我暗,绝对不能牵连谢家!白绩想只有自己走了,那人要报复要发疯,首当其冲的也只会是白绩自己。
……而且,他想,自己对于周雅雯而言,也是个隐形负担吧?
可是要怎么说服周雅雯呢?
他今天发烧,没去学校没去医院反而来了城南,这本就不合常理,如果他回去后再说住校的事,周雅雯一定会多想会自责,到时候免不了一顿哭一顿委屈。
“……”
“叮叮叮”手机的闹铃响起,打断了白绩的思绪,五分钟到了,可以把温度计拿下来了。白绩拿起手机,唰然飞弹出齐项的微信消息。
【齐项:还活着,回1。】
【白绩:37.5】
他刚要收起手机,灵光一现,如果他没记错,开学那天他见到齐项的时候,齐项正在交住校申请吧?齐项这么会说话,周雅雯又那么欣赏齐项,如果齐项出马,跟自己一起编个理由唬一唬周雅雯,说不定…
其实一觉醒来,白绩已经冷静不少了,起码不会觉得因为齐项知道了他生病的事就要躲着他,PTSD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病,齐项也不是那种会没分寸感的人,他们像往常一样相处就行了。
这样看,他完全可以问齐项愿不愿意帮忙!
白绩刚做好心理建设,感到掌心的手机一震,白绩低头,指尖一滑,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鼓蛹在被子里死不肯出来的白绩本人和…对着镜头自信咧嘴笑的齐项?
艹…他十分钟在被子里快闷死了,齐项却在抓紧自拍?
心理建设崩塌。
【齐项:看,猪儿虫。】
白绩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删掉滚字,又删掉傻逼两个字,只当没看见齐项的话,犹豫后也懒得绕弯子,还是有话直说吧。
【白绩:你今天或明天有空吗?】
【齐项:嗯?我在家,一家子陪着老爷子开视频会议呢。】
【白绩:那你有空帮我个忙吗?我想住校,但我妈应该不会同意,你能不能帮我去说服她?】
【齐项:啧,请我帮忙呢?我考虑考虑。】
白绩:“……”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
*
“爸,您几号回来?”
“下个星期吧,开完会我再跟几个老朋友聚聚。”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茶几上的电脑屏幕里传出,视频里的老爷子半头灰白,却精神矍铄,笑时和蔼慈善,不笑时不怒而威,隐隐有旧时候上位者的姿态,含蓄的强势。
这是齐项爷爷,他退休前是文物局局长,退休后做了大学名誉院长,半个月前去北京开研讨会,至今没回来。
齐正晟恭敬地问:“那家宴还是我跟王荟办吗?”
“嗯,你们自己商量着。”齐老爷子随意笑笑,目光一转,眯起眼问,“齐项干什么呢?我怎么就只看见他的腿?”
只见沙发上,一家四口坐在电脑前,齐祺被王荟和齐正晟夹在中间,端正恭敬地正对着镜头,而镜头外的角落,齐项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倒腾手机,甘做背景板。
被点到名,他愣了一下,关掉微信,歪头往屏幕前探了半个脑袋,笑得温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在忙学习。”
齐老爷子:“该说话的时候也得吭声,一个小时里你就给我看你这蹄子晃来晃去?”
这话又像在骂,又有一股子亲近。
王荟冷冷哼了一声,瞪着眼面上隐有怨怼,她没忍住抬了声音发酸,“爸,齐祺坐这儿半天了,也没见您问一句啊!”
“我都跟我乖孙女儿眼对眼看一个小时了,她干什么我看不清?”齐老爷子笑得一团和气,“那个,小荟,你去跟齐项换个位置。”
王荟僵住,气得想把电脑砸了,但又不得不压着火。
齐老爷子日常莳花弄草、去古玩市场倒腾些现代工业的残次品,看着和蔼的小老头,其实手里紧攥着齐氏最多的股份,真正管着齐家的大小事,他的决定没人忤逆,也没人能置喙。
齐项坐过来其实也没他什么事,家里半个月来大小事早就被齐正晟巨细靡遗地讲完了,这会儿无非唠两句家常,又等了十分钟,齐老爷子说散了。
齐项听到起身扶着腰舒展了一下,他看了眼手机,微微一笑,抬脚径直往大门走,齐老爷子注意到他这个举动,咳嗽一声,喊住他。
“晚上要见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