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觉得里面有些冷,但没深究,很自然地走到桌边,看着满桌的香烟小声道:“这些……”
边说便指了指桌面。
闻浪西立马反应过来,刚准备收拾,又停下来,道:“可以去你房间吗?这里太……”
“我想在这儿吃。”
闻浪西没再回话,将那些几块钱的烟全部扔进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又用湿巾擦了擦桌面,才从傅关手里接过保温盒,将里面的食物全部摆到了黑色木桌上。
食物的颜色很好看,一时之间将这原本昏暗的桌面映照的五彩斑斓。
“吃吧,这些都是我做的。”
这句话后,两人便都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没有责问,没有道歉。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两人就像是在享受这段宁静安详的时光一样,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提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晚上九点,闻浪西的房门又响了。
是傅关。
“浪西,我想进来跟你说说话,方便吗?”
傅关之所以会选在晚上跟人谈话,主要是晚上的时间会更让人感性,白天不会说出的情感,晚上都会说出来。
门慢慢打开,闻浪西穿着黑色浴袍,站在门内定定地看着傅关。
傅关有些微愣,那微敞开的衣领下,可以看见那人饱满的胸肌,再加上黝黑的皮肤,完全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一个看着一个,久久没说话。
是闻浪西先打破了沉默,“进来吗?”
“嗯。”
带着人进去,关上门,道:“随便坐,床上也可以。”
闻言,傅关立马坐到两人下午吃饭的木椅上,镇定道:“没关系,这儿就可以。”
闻浪西嘴角勾了勾,没说话,靠在傅关对面的墙上,两人能有五米远。
傅关:“……”
“站那么远做什么,为什么不坐下来?”
闻浪西低声道:“怕你不自在。”
心中一暖,傅关面上染上一丝笑意:“没有不自在,坐到这块吧。”
闻浪西照做,规矩地坐到傅关指定的床边区域,两人现在相聚只有一米。
没等傅关说话,闻浪西便认真看着傅关,郑重道:“白天对不起,我的错。”
闻言,傅关镜片后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没关系,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想岔开话题,又接着道:“有件事想问你。”
“嗯。”
“你抽的是什么烟?”
闻浪西看着傅关没说话。
“缺钱吗?”
“不缺。”
两人对视良久,傅关又道:“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赎罪吗?”
听了这话,闻浪西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只是想抽而已。”
傅关静默。
闻浪西看着傅关,看着看着就神游了。
这人今天和他一样,都穿的黑色,他的是浴袍,对方是睡衣,睡衣领口不低,但很宽,因而可以将那精致的锁骨完整地展现在他眼前。
锁骨是一字形,清丽白皙,再往上看,是那人的喉结,突出却不锋利,圆滑细腻。
闻浪西喉结滚了滚,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心动了,他想触碰这人,想用手勾勒那完美的弧线,想要咬这人,想在这无暇的身体上刻下自己的烙印。
“傅哥哥。”
“嗯?怎么……”傅关被这人火热的眼神吓到了,那天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这人快要扑到他身上,若不反抗,必定会像狼一样撕咬住他。
傅关按耐住想逃跑的冲动,对闻浪西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闻浪西也对着傅关笑了,用那低哑的声音缓缓道:“你在怕我,对不对?”
很快回答,“没有。”
“那你的手为什么要攥得这么紧?”
傅关又很快松开手,看着闻浪西,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知道?”
点了点头。
“我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坐到我身边。”
“为什么要我坐到你身旁?”
闻浪西嘴角勾了勾,眼里带着笑意,“想亲你一口。”
……
这五个字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了。
傅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面这人竟在这种情境下想着这档子事。
“开什么玩……”
“没开玩笑。”
空气又安静了。
他这晚明明是来跟这人谈心的,为什么话题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我是男人,不是女……”
“我知道。”稍微一顿,接着说:“男人或女人又如何,我觉得,你即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闻浪西!”
“嗯,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性别只是一个名称,一个人他想是男人那就是男人,想是女人那就是女人,都取决于自己不是吗?就像我们刚出生,谁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若是当初给性别起名的那个人,将现在的男人称作女人,那现在我们就都是女人了。同理,我们也可以是男人,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傅关安静地听着这人的对性别的认知,立马便反应过来,这是身份紊乱的现象,自我形象不明确,对性别出现扭曲的认知,这是BPD患者经常会出现的一个问题。
闻浪西见傅关不说话,又道:“你觉得我说的是错的吗?或者,我问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好,你问。”
“你会涂口红吗?”
傅关眉头微蹙,淡淡道:“不可能。”
“那你能涂口红吗?”
傅关还没回答,闻浪西便道:“肯定能,但你为什么不涂呢?是不是怕人们嘲笑你?怕他们指责你?因此你就顺应他们,觉得自己不能涂口红对不对?”
顿了顿,又道:“其实可以的,都可以的,只是这个社会规则太多,他们将男人和女人分得太过清楚,将阴阳分得太过明白,楚河汉界,这个界不过是他们为了权利划分出来的,真正的土地上就没有这个界限。”
“所以说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也是他们规定出来的不是吗?但我们又为什么要听他们的?他们是谁?”
第七章
“所以,你想让我知道,男人跟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
闻浪西勾了勾唇,用那独特的烟嗓低声道:“是,不仅可以亲嘴,还可以干别的。”
傅关看着对面那热烈的眼神,听着那极具诱惑的声音,不知为何,心跳加速,耳垂越来越烫……
今晚明明是来跟浪西谈心的,可现在竟发展成这个样子,虽说这也是谈心,谈对性别的理解也不错,但这人的目光怎么这么具有侵略性,他觉得那双眼睛可以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他快速跳动心脏。
“哦,是吗,那这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呢?”傅关极力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起伏。
听到这话,闻浪西轻笑了声,注视着傅关的眼睛,“刚刚来的。”
“刚……刚?”
“嗯,看到这么漂亮的傅哥哥后,这想法就油然而生了,是不是很有道理?”
傅关竭力按耐住越跳越快的心脏,强装镇定道:“漂亮这个词不适合我。”
“你耳垂怎么红了……”
闻言,傅关淡淡道:“房里温度太高,有些热。”
闻浪西看着对面这强装镇定的美人,那狭长的眼眸眯了眯,随之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傅关面前,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这人身后的木桌上,将他圈在自己的双臂间,深情地望着,一言不发。
傅关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双手紧紧抓住单薄的睡裤,虽然内心有些许慌乱,但面上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清冷,“在干什么。”
闻浪西一笑:“准备吻你。”
闻言,傅关静止了一瞬,道:“为什么。”
“嗯……喜欢你。”
傅关怔住了,“哪种喜欢……”
闻浪西依旧跟人面对面,嘴角勾了勾,用气音道:“可以接吻的那种。”
此话一出,两人仿佛静止了般,都不言语,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良久,傅关才微蹙着眉头道:“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周。”
“是吗,但我觉得我们都认识了好久……不过这都无所谓,时间代表不了什么,你……喜欢我吗?”
傅关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
他来这里的初心只是想观察这人,但在感受到闻浪西的痛苦时,就又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人重获新生,让他获得爱与被爱的权利。
但如今,这人却说他喜欢上了自己。
撇开自己所有的情感不谈,就恋爱这件事对闻浪西的病情只有害处。
普通人谈个恋爱都要死要活的,能有几人做到真正的潇洒,来去自如?
更别说闻浪西,他的敏感,飘忽不定的情绪,贫乏的人际关系,紊乱的身份认知,这些都会成为爱的绊脚石。
但要拒绝他吗?
若说‘不喜欢’,那这人将会有什么样的情绪……痛苦?愤怒?恐慌?绝望?
现在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疼,一个孤立无援的BPD患者,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一个人,期待地给那人表白,但最后却只收到了一个“不”字,那他将承受多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