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再见。”须季说着,便转身打开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等等。”傅关按住即将要关上的车门,看着须季的目光有些复杂,“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说完又顿了顿,补充道:“多看看你身边人。”
听到这番话,须季先是静静地看着傅关不说话,良久才低声道:“关,或许你还不明白,但现在也不需要明白,我们还是朋友,以后常联系。”
须季说完,对傅关摆了摆手,带上车门,缓缓地驶走了。
路上,须季看着后视镜中那道清瘦的身影,轻叹了口气,踩着油门的脚微微用力,加快了车速。
傅关,你在我心里是傅关,而其他人,只是别人。
傅关拿着月季进了门,从柜子里找出花瓶,在里面放好了营养液,他想将这花养起来。
闻浪西在楼上已经平复好心情,刚下楼便看见傅关正跪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摆弄着须季送给他的月季。
这一幕虽然看起来温馨,但却让闻浪西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毁坏那些花的冲动。
“是须季哥送的吧。”闻浪西坐到傅关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以及茶几上的月季。
傅关闻言抬起了头,“是啊,我看这花不错,还能养一段时间。”
“他为什么送你花?”闻浪西突然发问,直直地看着傅关的面容。
“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傅关一边修剪着花一边道。
闻浪西愣住了,“生日?”
“嗯,两三年没过了。”
闻浪西放在兜里的手蜷了蜷,在心间无奈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不好意思,我这次没法给你买礼物了。”
傅关抬头,见闻浪西一脸认真的神色,不由轻笑了声,“不用买,我这次没想着过生日,不过……”傅关先顿了顿,又接着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你不能买?”
闻浪西面上立马显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只是稍纵即逝,半晌才故作自然道:“没钱。”
“你手里一直没钱吗?”
“没,上个月全花完了。”
“买了什么?”
闻浪西低垂着眼眸,看了傅关许久,才低声道:“送你的口红。”
傅关:“……”
其实,当初傅关知道价钱那么贵后,本是想还给他的,但由于最后发生的事情,便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可现在想来,原来那么贵的口红并非是用刘凤阳上次留下的卡买的。
“那些钱都是你这些年自己攒的?”
“嗯。”
“全花完了?”
闻浪西点点头。
闻言,傅关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闻浪西,等空气快要凝固时,才对着闻浪西弯了弯唇,道:“谢谢,很喜欢那支口红。”
说完便重新拿起茶几上的花修剪了起来,傅关其实并不是特别惊讶,这行为很明显是属于典型的冲动性消费。
这件事若是常人干的,傅关或许会跟他讲道理,甚至会责备他,为何要为一支可有可无的口红花光所有积蓄。
可闻浪西不是常人,他是BPD患者,BPD的诊断标准中,便有一项是潜在的自我损伤的冲动性,这里面包括了消费、性行为、物质滥用、暴饮暴食、鲁莽驾驶等方面。
在他跟闻浪西相处的这两个月中,对方已经显现出物质滥用的特性,过度吸烟。
而就在刚才,傅关发现了闻浪西还有着消费的自我损伤冲动性。
这些不当的行为是需要调整,但并不是现在,而是需要在不伤害闻浪西自尊的前提下进行调整。
傅关一边想着这事,一边从包着花的单光牛皮纸里取花,只是在摸到里面时,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圆角黑色丝绒盒,很小只,和放戒指的盒子差不多。
闻浪西就坐在傅关的正对面,自然也看到了。
“他送你戒指了。”闻浪西不带任何情绪地平静道。
其实,闻浪西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在他看到盒子的第一眼,他心底顷刻间便窜出了一把火,火势很旺,直接冲向了他的天灵盖,若不是极力忍耐着,估计他早已将那盒子夺去扔进了垃圾桶。
傅关也有些许迷惑,刚才明明把话都讲开了,须季怎么还送他只有恋人才送的戒指。
闻浪西见傅关不说话,心底的气焰更盛了,所以他们两人是好上了吗,所以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外人了吗,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忍耐都白做了吗……
他已经在拼尽全力地对傅关好,只希望这人能一直陪伴他,可终究还是徒劳的,傅关还是有了恋人,他还是抛弃了他。
他的恋人会和他拥抱,会和他接吻,会亲吻他的身体,会占有他,那自己呢,自己又要一个人了是不是……
当闻浪西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眼神越来越凶狠时,傅关打开了丝绒盒,里面赫然是一对袖扣。
看到礼物后,傅关像松了口气般沉下肩膀,将礼物展现在闻浪西面前,“是袖扣,不是戒指。”
这个礼物就像一把刀,一下就将闻浪西燃起来的气焰横刀斩断,虽然心底的火气不再继续蔓延,但刚才那强烈的嫉妒心却无法彻底凐灭。
闻浪西垂下了自己血红且凶狠的眼睛,起身就往厨房走,边走边道:“嗯,我先去做午饭了,你弄好花后就可以吃了。”
说完,不待傅关回答便已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只给傅关留下一道黑色的背影。
第二十三章
傅关生日后,傅华升来过一次,这次结果很显然,闻浪西的病情又好转不少。
可没人相信这个诊断结果,闻浪西最近的行为过于反常。在面对傅关时,有时会体贴的不得了,眼里心里都是他,可有时又会一言不发就直接转头走开,留给人一个背影。
据傅华升这段时间的观察,闻浪西在填写量表时,那些选择大多数都不是他的真实想法,逐渐完美的答案只不过是用来粉饰他病情的工具。
因而傅华升决定调整治疗方案,当务之急是要让闻浪西配合治疗,不再伪装。
其实,闻浪西这段时间越来越惶恐,他发觉他的自制力变差了,越发地控制不住那些来势汹汹的情绪,因而每次在情绪呼之欲出时,都会立即离开傅关,然后躲起来进行自我调节。
这天晚上,闻浪西在睡前想为傅关热一杯牛奶,他发现傅关这段时间经常失眠,虽然两人睡在床的两侧,离得较远,但那人半夜频繁翻身细微琐碎的声响还是能让他察觉到,让他心疼。
闻浪西穿着黑色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牛奶上了楼,刚准备推门进入,便听到傅关在里面讲电话。
“别让岑阿姨为这专门跑一趟。”
“我这边不缺吃的,不用拿过来。”
“须季,真不用了……”
闻浪西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浮现。
只听了几句,便转身离开,步子不紧不慢,仿佛闲庭散步般悠闲,但其步伐的频率却越来越慢,直到靠近楼梯口时停下来。
突然,一道尖锐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闻浪西站在楼梯的围栏边,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牛奶杯扔下了楼。
接着仰起头闭上了眼,无奈地歪了歪头,随即转身往卧室走,跟刚才那匀称的步速一样,只不过眼神却冰冷的可怕,不带丝毫温度。
房里的傅关正跟须季讲话时,便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以为是闻浪西不小心将杯子什么的打翻了,便想着赶紧挂掉电话,去看看那人有没有被玻璃划伤。
可刚跟须季说完再见,站在窗户边的脚还未来得及迈开,那道黑色的木门便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闻浪西推门进入,接着将门把手向左使劲一掰,用他特殊的手法反锁上了门,面色阴沉地朝傅关的方向走去。
傅关见这人面色不对,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走上前去询问,但还没往前走一步,便被步子越来越快的闻浪西阻拦了去路。
“刚在跟谁打电话。”闻浪西站在傅关面前,低头问道,语调中不含一丝情绪。
两人距离极近,傅关觉得自己的呼吸若再重一些,胸膛都能贴到对方身上。
显而易见,这人的状态很不对劲,傅关调整了下气息,与闻浪西四目相对,尽可能温声道:“是须季,他说岑……”
话没说完,闻浪西便忽地伸手,将傅关的手机夺去,从半开的窗户里扔了出去,扔完后就直视着傅关那难以置信的眼睛,低声漠然道:“以后不准再跟他联系。”
傅关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后就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却不曾想,闻浪西突然用右手牢牢固定住他的下颚,语气比刚才更加冰冷,“我说,以后不准再跟他联系,听见了吗。”
“浪西,你……我跟他没什么……快松开……”
这短短的几秒内,傅关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闻浪西在生气,但他的下颚被捏得生疼,说不出多余安慰的话,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抓住闻浪西的手腕,想将其手腕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