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渡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因为摘下了透明片,也没戴眼镜,林杳然只能隔着视力障碍的浓重幕布,描摹他的轮廓。
“每天,我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里的生活我一秒都忍不下去。因为,我以前真的很幸福。可是,等回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不管在那儿都是一样的。”林杳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蜷紧。“没过多久,我的眼睛就出了问题,动过手术后视力也恢复不到以前,以至于很多事情,我到现在都没能看清。”
贺秋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指什么?”
林杳然又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慢慢垂下长睫,摇了摇头,只喃喃道:“好困。”
“早点休息吧。”贺秋渡给他涂抹化瘀的药膏,“晚上电影就别去看了,嗯?”
苦荞村会放的露天电影基本都是一些老电影,算是别有夏日风情的怀旧体验。大家聚在晒谷场上看,有小板凳的搬个小板凳,要不就席地而坐。夏天蚊子多,一场看下来,身上得添好多蚊子包。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杳然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活动。
“要去。”林杳然轻声道。
*
今夜这场露天电影算是被他们包场了,偌大的晒谷场安静空旷,前面那块白色幕布在夜风吹拂中轻轻摇晃出波浪。
敏春很贴心,不仅为他们准备了花露水和驱蚊手环,考虑到折叠椅坐久了难受,还特意带了几块垫子过来,可以像野餐那样舒展双腿坐在上面看。
秦珊铺好垫子,和丁莎莎还有敏春一起,开开心心地窝在了一块儿。三个小姑娘还各自带了不少饮料零食,满坑满谷地堆在一旁。
俞磊忍不住伸过脑袋,“大晚上不带这样报复社会的啊。”
“看看就行,反正你是只靠蛋白粉活下去的人。”秦珊道,“而且我们只准备了然然哥哥的份。”
说完,她见林杳然和贺秋渡刚好走过来,赶紧招手,“然然哥哥,你和我们坐一起吧。敏春知道你喜欢吃甜的,还特意从家里带了芝麻糖和红糖麻花过来。”
垫子算不上很大,坐三个人差不多。但林杳然个子偏瘦小,跟三个小姑娘分享一张倒也正好。不过,他还是对贺秋渡道:“要不我们再去拿块垫子过来……”
“不用了。”贺秋渡直接往俞磊和王成逸那边走去,林杳然看了他一眼,也挨着秦珊坐下了。
敏春打开小篮子,热情地给众人分发各种吃食。自家做的红糖麻花就是好吃,黏黏的糖衣包裹着松脆的麻花,一口咬下,满嘴甜蜜酥香,而且个儿还大,跟小油条差不多。
林杳然两手捧着一根麻花,像仓鼠进食那样专心啃食。电影还没开始,整片晒谷场空旷安静,仿佛只剩他啃咬麻花的嘎巴脆响回荡在上空,一下一下,几乎带着点儿恶狠狠的劲儿。
俞磊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贺秋渡,“AZURE老师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贺秋渡眼帘半阖,没什么表情,“是吗。”
王成逸顺着俞磊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林杳然正啃得入神,每咬一口手还用力一撅。虽然样子有点凶,但腮帮一鼓一鼓的侧脸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尤为莹白可爱,叫人不知不觉间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突然,旁边传来矿泉水瓶被握紧的声音,吱嘎吱嘎分外刺耳。转过头,正对上贺秋渡森然深沉的黑眸,两人不约而背后一寒,只听他又凉凉道:“开始了。”
幕布上已经投映出电影画面,发黄暗沉,还很有颗粒感,是一部经典的香港恐怖片,里面有的情节至今都是很多人的童年阴影。在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又是静悄的山村看这部电影,可怕程度着实增加百倍,几个小姑娘吓得一惊一乍的,连零食都顾不上吃了。
“然然哥哥,”秦珊白着张小脸,“我害怕。”
林杳然点点头,“我不怕。”
小时候,他是很怕鬼的,偏偏妈妈又是资深恐怖悬疑爱好者,有时候犯了爱捉弄人的毛病,便会绘声绘色地讲鬼故事吓他,吓得他抱紧潘崽,拼命把脸往潘崽肚子里埋。
不过,后来他才发现,相比这些人为加工后的缥缈幻想,来自现实的绝望才真正可怕。
他这副极其淡定地观赏电影的模样,落在女孩子们眼里倒变得非常可靠,于是他的左右胳膊和后背,都成了她们躲避恐怖镜头和寻求安心感的地方。
但就算身上被三个女孩小考拉似地挂着,他也没觉得沉重或是哪儿不自在,这就和贺秋渡很不一样了。贺秋渡单只一个人,就那么轻轻抱他一下,他就头脸发烫,呼吸滞重得快要透不过气
相比林杳然这里融洽和谐的观影氛围,另一边就相当微妙了。俞磊和王成逸坐在那儿,总感觉寒意逼人。旁边,贺秋渡一动不动地维持着缄默的姿态,浑身低气压犹如实质,一双眼睛也阴沉沉的陷成了坑。
俞磊和王成逸偷偷用眼神交流,救命,跟AZURE老师闹矛盾后的贺秋渡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
电影看完,几个女孩儿都有点意犹未尽。敏春晃了晃手里的竹篮,“我还有大麦汽水,天然水果味儿。”
秦珊问:“大麦汽水是什么?”
敏春嚯嚯一笑,“酒。”
丁莎莎说:“我有牌。”
结果,六个人带上酒和牌找了间空房间,围着桌子团团坐下。
“玩什么?”丁莎莎问,“狼人杀可以吗?”
林杳然:“我不会……”
丁莎莎:“阿瓦隆呢?”
林杳然:“也不会……”
作为一个没有朋友又缺乏社交的人,他当然从来没玩过这种集体桌游。
丁莎莎想了想,“那抽鬼牌?”
林杳然:“这个我会。”
抽鬼牌最简单也最套路,而且两个人也能玩儿。他和华桦偶尔会来两局,他手气不错,基本局局都赢。
最后,几个人决定就玩抽鬼牌,第一个把牌出干净的胜者可以向最后一个败者提问,败者必须从如实回答和喝酒中选择一项惩罚。
第一局,敏春飞速就把牌出完了。小姑娘转着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剩下的人,期待谁将成为那个被她灵魂拷问的“幸运鹅”。
“然然哥哥,对不住了嗷。”秦珊笑嘻嘻地把最后两张牌甩在桌上,结果鬼牌就留在了林杳然手里。
“那我开始咯,可不能说谎。”敏春满脸笑嘻嘻,“老师,从以前到现在,一共有多少人追过你呀?”
话音刚落,其他人就忍不住轻声“哦呼”了起来。
林杳然尴尬地咳了声。开玩笑,还一共有多少,一个都没有!当然那个谁除外……不过他到底算在追自己吗?有像他那样追人的吗?正常人追人会把对方当成大骨头棒子啃吗?已经有点变那个态了好吧!
纠结半天,他实在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端起了那杯“大麦汽水”。
“你能喝酒吗?”贺秋渡皱起眉看他。
林杳然不理他,一饮而尽。
敏春这酒闻着香喝着更香,醇厚香甜,入喉还有回甘。就算他是不会喝酒的人,都没被辣到或是呛到,甚至有想再来一杯的冲动。
“厉害!”敏春一边洗牌一边道,“我爸都不敢这么一口闷。”
第二局,林杳然又成了甩不掉鬼牌的那个。丁莎莎满怀同情道:“你今天运气也太差了吧?”
林杳然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不是今天运气才差的,自己运气就从没好过啊。“你问吧。”他望向最先出完牌的贺秋渡,后者眉头拧得更紧了,“刚喝了酒没不舒服吧?”
众人一愣,林杳然也微微愣怔,“没……”
除了脸上有点热乎乎的。
贺秋渡没说什么,利落地洗牌发牌。
这一局,林杳然运气还可以,俞磊第一个出完牌,他第二个。然后下一局,他的运气又一落千丈,一番苦战后,他还是成了甩不掉鬼牌的倒霉蛋。
众人玩得兴起,抽了一轮又一轮,问问题角度也越来越刁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林杳然喝得最多,不过他对自己的烂手气已经平静处之了,更何况敏春的“大麦汽水”真是好喝得不得了,有几回遇上那种好回答的放水问题,他还不想回答呢!
又干掉一杯,林杳然咂咂嘴,觉得连喉咙里都是甜甜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越喝越热,连太阳穴都开始发烫。
“然然哥哥,请听题。”秦珊终于赢了一把,郑重了清嗓子,“如果现在,你有重新选搭档的机会,你会从我们里面选谁?必须选一个,不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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