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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 (何处东洲)


  
  大概林杳然的大眼睛天生适合掉眼泪,贺秋渡撕了数不清的纸巾,都快把那薄薄的皮肤擦红,泪水都没有干涸的趋势。最后,他索性放弃了,直起身把他搂进了怀里。
  
  刚开始,林杳然的身体是僵直紧绷的,慢慢地才稍微松弛一点。黑暗里,贺秋渡感觉他的眼睛贴上了自己肩膀,那里一块衣料逐渐变得湿润火烫,被眼泪浸染成比夜色更深重的一块斑迹。
  
  林杳然只是沉默地流泪,不动,也不出声,他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哭。身体像被凿开一个小孔,力气源源不断地流失。他第一次发现流泪居然也是一件如此疲累的事情。渐渐地,他觉出头晕目眩,浑身骨头像被抽走,下意识地向前靠向了贺秋渡。
  
  贺秋渡扶着他往床边走,他就乖乖地亦步亦趋。贺秋渡摁着他坐下去,他也乖乖地坐好。贺秋渡到卫浴间绞了一把毛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了一遍脸。他脸上干净了,只是脸色依旧通红,呼吸也不痛快,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晶亮,也不肿,只是红。湿.漉.漉的长睫毛向下一低,显出清晰的双眼皮折痕,藏在里面的那颗小痣像暗夜里一瞬闪现的星子。
  
  贺秋渡蹲下来,握住了他的脚踝。这下,林杳然终于有所惊醒,他连穿衣服都从来是森严壁垒的,别说被男人捉住这个部位。但是,他蹬动的力度对贺秋渡而言,实在微弱得不值一提。
  
  “哪里痛?”
  
  林杳然听见贺秋渡低声问他,他稀里糊涂地竟也觉不出痛感,只觉得自己的脚踝正被紧紧束缚着,就算对方是好意,他也隐约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误入猎人捕兽夹的弱小野兽。
  
  “好像是这里……”他指了指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正好是脚踝侧边凸出来的骨头。贺秋渡便在掌心倒了药酒,双掌擦热后帮他轻轻揉按起来。
  
  林杳然的脚踝生得纤细,被圈在贺秋渡的大掌中,可称得上不盈一握。床头灯暗淡的光线投下来,泛起雪白细洁的光泽,像精雕细琢的玉器。只是皮肤太薄太嫩,不禁碰,没几下就热热的泛起红意。他真的怕极了痛,忍了一会儿就再也受不住了,足趾用力蜷缩起来,足背绷成一条直线,白成半透明的脚背上还隐约可见淡淡的青筋。
  
  幸好他撞得并没有很严重,贺秋渡很快就给他按好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他听见贺秋渡的声音,模糊的眼帘里,映出对方正准备离开的身影。
  
  “不要走。”他因担心再度被抛弃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伸手朝前一抓——这回没抓了空,准确地牵住了贺秋渡的衣袖。霜白的小爪子摸索着去握那只大手,细嫩柔软的指肚颤颤地贴上那筋骨有力的手背,几乎带了点恳求讨好的意味。
  
  “我可以把潘崽的位置让给你。”他把躺在枕头边的毛绒玩具抱起来,仰起脸望向贺秋渡。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噙润晕红,像受了惊的小动物,透着神经质的敏.感与娇怯怯的可爱。
  
  贺秋渡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明知他是缘了视力缺陷才会露出这般神色,心火还是猎猎燎灼开来,缓了缓呼吸,“好。”
  
  苦荞村还算比较凉快,没有开空调,床上只有薄薄一条毛巾被。林杳然似乎也并不介意跟他分享一条被子,就这么乖乖任他躺在自己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敲。
  
  贺秋渡被他看得颇有几分口干舌燥,低声问:“怎么了?”
  
  林杳然瓮声瓮气道:“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贺秋渡只得半撑起身,替他把倾散在枕席上的青丝捋到一边,雪白的脸衬在黑压压的浓云里,像水面上的莲花瓣儿。
  
  等他刚重新躺好,林杳然就不声不响地挨了过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胳膊上。贺秋渡借着微光观察他的神色,总觉得他还不是清醒。清醒时的林杳然不会对他如此依赖,清醒时的林杳然只想做永远笑容晏晏的AZURE老师。
  
  林杳然确实还陷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眼睛痛,头也痛,难过远比快乐要耗费心劲儿,他困倦昏怠得快要死去。幸好贺秋渡在旁边,多少令他好受一点。只要闻到那股清冽的香气,他就感到安心,甚至有一种教人怀念的熟悉感。想来也是可悲,现在在这世上,除了贺秋渡,竟再也没第二个人能令他有这种感觉了。
  
  于是,他忍不住又挪近了一点。眼睛看不太清,他反倒有了掩耳盗铃的勇气,一鼓作气把自己整个儿填进了贺秋渡的怀里。
  
  好香,好舒服。林杳然发出轻轻的喟叹,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很小很小的小孩,小到可以一直躲在妈妈怀抱里,一直躲在那段再不可能回来的幸福岁月里。
  
  这时,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林杳然猛地一颤,雪白的光芒划过他的眼皮,可这回,却没有听见任何恐怖的雷响。
  
  耳朵上,是贺秋渡及时伸过来的手。
  
  林杳然怔了怔,眼睛又慢慢红了一圈。他抬起手,轻轻地把手覆在贺秋渡的手上。掌心的温暖隔绝了窗外呼啸肆虐的暴雨,林杳然沉浸在这片静谧里,慢慢阖上眼帘。
  
  刚睡着的时候,他只是抵在贺秋渡的怀中,手里抱着潘崽,双腿并拢,很乖巧地微微蜷起,仿佛一团绒绒的猫咪。但一旦失去意识,他就成了原形毕露的小妖怪,张牙舞爪地肆意横行。
  
  平时,床上只有潘崽,他要祸害也只能祸害潘崽,但现在多了贺秋渡这么个大玩意儿,不祸害他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睡相。更何况贺秋渡还这么香。
  
  咂了咂嘴,林杳然毫不客气地就把一条胳膊甩了过去,想把身畔香喷喷的好东西抱个满怀。可是,那东西怎么那么沉?不管小爪子怎么一下一下扒拉着使劲儿,都纹丝不动。
  
  林杳然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缩回雪白的细胳膊,重新抱紧潘崽。就在这时,旁边那东西忽然有了动静,然后潘崽也跟着动了起来,好像被扯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不肯给自己抱也就算了,还要把潘崽一起抢走,真是岂有此理!林杳然揪紧了潘崽圆圆的耳朵,执意要跟那股力气抗衡,结果还是被对方轻易夺走了潘崽,一刹那,怀里空荡得难受。
  
  于是,林杳然呜呜哝哝地抗议,小爪子四处摸索,腿也开始瞎踢。突然,腰间一紧,他被一股力量整个儿圈了过去。好闻的香味瞬间包围住了他,随之扩散开来的还有衣料底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温度。
  
  虽然房间里相对凉爽,但绝对跟冷丝毫沾不上边。不过,林杳然还是很喜欢这份热量,这份热跟一般的热是不同的,能熨平他胸腔里那颗被泡得皱巴巴的咸涩的心。
  
  林杳然又舒畅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张开手脚,四仰八叉地回抱住了对方,还把脸深深埋了进去,蹭来蹭去地嗅那股让他着迷的清香。
  
  稍微安分了一会儿,他又不满足了。因为现在正抱着的那个“大抱枕”不像潘崽,长胳膊长腿儿太大个儿了,沉沉的很笨重,忒费劲。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小爪子攀上对方肩膀,稍稍一借力,直接趴到了对方身上。
  
  真好,又香又暖。林杳然嘴角都翘了起来,旋出两枚小梨涡。他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做一个暖暖甜甜的好梦了。可才过了一会儿,他就被捂得有点微微发汗,又想换个更舒服的睡姿,便计划撤回先前躺着的地方。
  
  于是,他无意识地挪动起来,刚想退开一点,谁知却有力量箍住了他的腰侧,不准他擅自离开。他徒劳无用地挣了几下,彻底消失了所有力气。
  
  意识沉沉浮浮间,他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继而眼皮上传来火烫的触感,一下一下细细啄着,孜孜不倦,流连不止。
  
  难受倒是不难受,就是很奇怪。眼皮痒痒的,热热的,挑得高高的睫毛被碾得倒塌下去,像被摁住羽翼的蝴蝶,连轻轻扑棱一下都做不到。他潜意识里感到有些委屈,可对方不光力气大,还特别蛮不讲理,他挣扎不过只得放弃,很快就又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林杳然睡得特别好,就算身在祠堂,外面又是凄风冷雨,但他再没觉得恐惧抑或悲伤。
  
  等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缓了一会儿,觉得头脑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不仅轻,还空荡荡的,敲一敲都能发出回声。
  
  他记得早上还有拍摄任务,伸手去摸手机想看几点了,谁知一摸摸到个疑似人的东西——
  林杳然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他颤巍巍地抬起视线,视界里赫然便是贺秋渡的轮廓。
  
  死寂。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杳然“噌”地坐起来,卷着毛巾被滚到床角,颤抖着戴上眼镜——
  不是他眼瞎,真的是贺秋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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