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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 (何处东洲)


  
  今天,他终于查到可能的去处,赶来的路上,他竟然逐渐生出一些黑暗的情绪。那是他的小神仙,就算现在跌落凡尘,显出苍白脆弱、令人心疼的本貌,也依然是他的小神仙。当初,是他第一个在祠堂深处发现了他,十几年来,他也一直虔诚地将他敬奉在心尖。所以,将他圈锢起来,变成独属自己的神明,不过分吧?
  
  林杳然觑了贺秋渡一眼,发现对方是前所未有的生气,不由往后缩了缩。幸好他不知道贺秋渡心底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不然的话,恐怕真要被吓得够呛。
  
  “华桦没跟你说么?我就想一个人呆着。”林杳然抿了抿唇,“不想见你。”
  
  刚洗完澡的青年还冒着些微的热气,材质柔软的棉质睡衣包裹着清瘦的身体,露出来的小部分皮肤透着粉,在夜色映衬下白得晃眼。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正是一副香甜可口的样子,还自以为冷言冷语地亮出利爪,就足够把虎视眈眈的食肉动物唬跑。
  
  贺秋渡一直强压着火气,可鬼使神差地,这把火被林杳然这么一挑,非但没窜起来,反倒隐隐有点变了味儿,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幽火,在不该燃烧的地方熊熊燃烧起来。
  
  “啊啾。”
  
  夜风丝缕,寒意浸染湿发,林杳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爪子捂着脸,整个人小小一颤,令贺秋渡联想起软乎乎的小动物,紧绷的下颚线不由松弛些许。
  
  “进来。”他略一扬头,示意林杳然快回房。
  
  林杳然头上盖着条毛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很像一只贪玩被雨淋湿后,垂着尾巴尖儿滴溜溜跟主人回家的笨蛋小猫。
  
  “坐好。”贺秋渡沉着脸下达指示。
  
  林杳然很不服气,这个人真的特别会反客为主,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的情绪貌似一直没有缓和,现在看起来还是凶巴巴的吓人。
  
  “我凭什么听你的?”林杳然轻嗤,然后特没骨气地哧溜就在沙发上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还直了直腰背,整个人看上去又倔又乖,看得某人愈发生气,却又忍不住心痒。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吗?”林杳然没好气道。贺秋渡这么高个人杵在那儿,想忽视都不行,就算把眼睛闭起来,还是没法儿隔绝他的气息。
  
  话音刚落,眼前骤降阴影,只见贺秋渡屈膝半蹲下来,朝自己伸过一双长臂,紧接着头上传来轻软的力度,发丝蹭过脸颊,痒酥酥的。林杳然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意识到贺秋渡竟然在帮自己擦头发。
  
  他的头发浓长而厚密,沾足了水汽后,在灯光下几乎泛着秾艳的黛青光泽,乱糟糟地堆在异常白皙的修长颈脖间,透出一种对比强烈的美感。贺秋渡看着他,觉得他像个大号的洋娃娃,却又是那么别扭那么倔,也不肯正眼瞧自己,还梗着脖子憋着力气跟自己较劲。
  
  “就这么不想见我,嗯?”
  
  林杳然闷闷地说:“我不知道。”
  
  想逃避的心情是真的,想见他的心情也是真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膨胀,一点耍赖皮的余地都没有。
  
  林杳然推了推眼镜,抬眸睨他,于是一瞬间,后一种心情立刻占了上风。想着不能这样,他又硬邦.邦地开了口:“你一定也觉得很奇怪吧。”
  
  贺秋渡微怔,“什么?”
  
  “头发……”林杳然声音轻细发颤,“像这样把头发藏起来,我藏了十几年。”
  
  贺秋渡动作略顿,低声道:“真傻。”
  
  “是很傻。”林杳然被他擦得摇头晃脑,过了会儿,忽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我很怕去理发店,头发都是妈妈在家里帮我剪,剪得只剩短短一层,又刺又硬。妈妈说,摸我的后脑勺就像摸小老虎的脑袋,正好我又属虎。”
  
  贺秋渡帮他擦去脸颊上的水珠,“很傻指的是,从一开始,你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藏着。”
  
  “可能吗?”林杳然脱口而出,“我最不想被看见的人,就是你。”
  
  贺秋渡看着他,“为什么?”
  
  “没为什么。”林杳然垂下眼帘,把情绪都藏在厚重的镜片后面。
  
  小老虎的毛费毛巾,一条毛巾不够,贺秋渡又重新拿了条干毛巾,才把多余水分都擦干。然后,他才打开吹风机,替小老虎吹毛。
  
  坐在后面,除了能看清林杳然乱蓬蓬的后脑勺,还能看见他微微侧过来的线条柔润的侧脸,玉壳般精致的耳朵被漆黑发丝遮住,只露出一小点耳尖,像粉白的小花瓣儿。
  
  热风源源不断地送出,发丝里的水汽慢慢蒸腾出来,仿佛盛夏时节熏暖的空气,每一个水分子里都透着花香。
  
  水份逐渐蒸发,本来粘连成一绺一绺的发丝重新变得蓬松柔软。因着林杳然头发太厚太长,贺秋渡需要不停地通散梳顺,才能保持不打结。
  
  猫科动物被呼噜毛的时候,总会特别乖顺。小老虎也是猫科动物的一员,虽然别别扭扭的不理他,但还是由着他动作。
  
  不过,不理他也没关系,小老虎的后脑勺很可爱,观察起来非常有趣。贺秋渡发现,林杳然头顶有两个发旋,小小的,像藏在漆黑宇宙里的雪白星云。
  
  “现在,我的生命正握在你的手里。”贺秋渡听见林杳然说话了,瓮声瓮气的。
  
  “我小时候身体特别不好,爷爷怕我早夭,就找了一位大师想办法。大师说,头发是生命的延伸,不能随便乱动,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真的不是愿意才变成这样的。”
  
  贺秋渡“嗯”了一声,把吹风机风力调小一档。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把头发剪掉。”林杳然顿了顿,“以前,我求过一位理发师叔叔,帮我把头发剪成原来的样子。那个叔叔就帮我多剪掉了一点,当天晚上,我的心脏就又不好了,差点没救回来。”
  
  “爷爷说,这是任性的惩罚,看到我这样,妈妈的在天之灵永远不会安息。”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林杳然的语调急促起来,“哪怕只是稍微动一下剪头发的念头,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不敢剪头发,也没勇气让别人看见,只能藏起来,以为藏起来就不存在,自己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但其实,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笑话。”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呼呼声。透过热风吹出的声音,林杳然好像听见贺秋渡的呼吸有点粗重,像是为努力忍下什么似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毫无防备地,自己后脑勺被用力薅了一把。“你干嘛?”他捂住头,却又被不客气地大力薅乱。
  
  贺秋渡一边薅毛一边颔首,“是有点像小老虎的脑袋。”
  
  “你别学我妈。”林杳然躲来躲去躲不掉,顶着满头乱发气呼呼道,“你比我小一岁吧,那你还是小兔子呢。”
  
  说完,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兔子那么可爱,小小一只,软绵绵毛茸茸的,怎么想都跟贺秋渡毫无半分相似之处。
  
  贺秋渡被他笑得微有赧意,但是,那人总算是笑起来了,能笑起来便好。“是,我是小兔子,您是大老虎。”
  
  见林杳然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便关掉吹风机,先替他把发丝通通散,好让热气都散出去。
  
  他上次是在较暗的环境见到林杳然长发披散的模样,现在总算近距离瞧了个分明。吹干后的头发显出应有的长度和分量,蓬松柔滑地倾泻了满背。
  
  林杳然正略垂着头,缘了这个动作,浓云似的乌发从两侧肩膀滑落下去,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向后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流畅的线条一路没入睡衣衣领之中,余下的部分都藏在衣料下面,唯有一片欺霜赛雪的后颈肌肤袒露出来,明晃晃地烫灼着某人的眼。
  
  太过纯白无暇的事物,难免激起人想要留下痕迹的欲望。
  鲜艳的,蛮不讲理的,独属标记。
  
  林杳然浑然不察身后那人的视线中逐渐翻涌起的东西,大概是那句“小老虎”使他短暂地将贺秋渡与妈妈的温柔联系起来,甚至还平复了一点不安定的心绪。
  
  直到贺秋渡抬手过来,骨节修长的手掌轻轻压向他光.裸细腻的颈项,他才被突如其来的温度烫得颤栗了一下。
  而且还很痒。
  
  他从未被人这么触碰,整个人反应特别大,猛地瑟缩了一下,差点从床沿掉下去。幸而腰侧被及时箍住,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身后那个人圈进了怀里。
  
  那只覆在他后颈上的手略略一顿,翻掌用手背贴上他的皮肤,伴随而来的是直接洒落他耳畔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有点凉。”贺秋渡淡淡道,“是不是空调温度有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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