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温飞浔在香川的时候说过,想回北城和他一起逛超市,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人大概就想和他一起做一些日常的、充满烟火气的琐碎小事,平淡也温馨,就仿佛两个人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那今天跳过了逛超市这一项,直接一起做饭,算不算也完成了温飞浔的愿望?
做饭的主力是温飞浔,江遇本想包下饭后的洗碗一职,却被温飞浔直接交给了洗碗机。
他无聊地逛回到卧室,看着房间里两个陌生的行李箱,蹲下去都打开,左翻翻右翻翻。
温飞浔的‘绑架’行动看上去是准备充分了的,到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房子里明显没有人常住的痕迹,但该有的设施和日常用品都一应俱全,矿泉水的日期都是新鲜的,房间里还有足够的新睡衣和家居服。
箱子里是一些更私人和更常用的物品,如笔记本电脑和平板以及书籍那些,他翻了一会儿,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看了眼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站起身来后,蓦地发现温飞浔抱臂站在门口的身影,他吓了一跳,蹙眉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这段时间潜伏在剧组里的,悄声无息的习惯了?”
“你在找什么?”
江遇表情自然:“没什么啊,我就看看你带了些什么东西。”
“是找这个吗?”温飞浔的声音凉悠悠的,从裤袋里摸出一部手机。
那是江遇的手机。
他无奈地承认:“好吧,就是这个,我得跟我经纪人和老板联系一下,杀青之后连她们的面都没见过,长时间没有我的消息,她们肯定会担心的。”
温飞浔淡定地收起手机:“我会跟她们说清楚,你安心在这儿待着就行,别想逃。”
“……行吧。”江遇没再坚持,左右看看,“那我们今晚还是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房子里只有一间卧室,当然只有一起睡这一个选项。
江遇原本以为多少会有一点尴尬,但好在并没有,山里的夜晚温度比白天还低了一大截,但床褥温暖松软,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吹干头发,躺进里面,脑子便开始昏昏欲睡地不转了。
只是今天的饮食太不规律,白天没怎么吃,晚上又吃了一大碗,这会儿胃开始有点不舒服。
他知道这屋子里肯定是提前准备了胃药的,但偏偏就是懒得起来吃,或者说,他不太想吃。
以前胃痛的时候,他多少还是会希望这阵疼痛赶紧过去,但现在的感觉却有些古怪,他好像不太想让这种痛楚太快消散,甚至于,他似乎爱上了这种细细品味它、感受它、和它共存的感觉。
因为在这阵漫长又强烈的痛感终于在身体机能的作用下不得不消失时,因之而来的那份轻松感就会格外强烈,就仿佛酸葡萄要吃得够多,才能在最后吃到甜葡萄时,让那种甜度更加明显。
那个时候好像就可以暂时地放下或是遗忘一些沉重东西。
他疼得昏昏沉沉,恍惚中,床榻凹陷了一点下去,洗完澡的温飞浔也躺了进来,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把他抵着胃的拳头挪开,还带着热气的手掌伸进他的睡衣里,放在有些冷硬的胃部上面,轻缓地揉着。
温飞浔的脸上阴云密布,他伸手擦了一把江遇额头上的冷汗,沉声道:“起来喝药。”
“……明天喝。”江遇困得迷迷糊糊,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温飞浔简直气笑了:“你今晚胃疼,药留着明天喝?江遇,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当成个实验体了?每次胃痛之后喝药时间不定,测试一下到底在哪个时间段喝最有效?那你是不是还要我当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给你记录下每次实验的过程啊?”
“……”
江遇清醒了,他甚至被温飞浔的说法逗笑了一下,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温飞浔瞪他一眼,下床去拿药。
昏黄的台灯灯光里,温飞浔走来走去的背影映在江遇眼里,棉质睡衣很薄一层,那身影看着有些冷,拿着杯子转身过来时,紧皱的眉头也没有舒展。
不知怎的,也不知道触及了心里哪一个点,江遇莫名地开始觉得难受,这分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胃痛,温飞浔也只是帮他冲泡了一杯药水而已,但他就是忽然间觉得胸腔里蓦地又装进了沉甸甸的东西,酸酸胀胀的。
情绪来得异常的快,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按理说,演员应该是最会处理突发情绪的一类人,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间失去了那种能力。
但此刻他的脸色本来就因为胃痛而显得苍白,温飞浔只当他是太疼了,坐在床边把杯子递过去:“赶紧喝了,疼得厉害吗?”
江遇垂眸看着杯子不说话,也不接。
“……你是小孩儿吗?喝药还要人哄。”温飞浔看他失神的样子,心里蓦地有些紧张,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但江遇不为所动,温飞浔又靠过去,偏头去观察他的表情,心头蹿起一簇火,恶作剧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那要怎么哄?这样吗?”
江遇缓缓抬眼:“有用,再来一次。”
“……你给我喝药!”
温飞浔刚厉声喊完,就被江遇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呼吸一窒,手里的杯子轻晃了几下,药水差点洒到床单上。
他看着江遇近在咫尺的、颤动的浓黑眼睫,另一只手在空中停了半秒,伸过去按在江遇的后颈上,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察觉到手心的汗湿,才蹙眉退开,扯纸擦拭了江遇身上的冷汗,冷着脸逼人喝下苦涩的药汁。
温飞浔被暖光照着的耳廓有些泛红,只是没被江遇看到。
喝完了药,江遇又沉沉睡下,今晚没有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虽然还是睡得不够安稳,但总算完整地睡了一晚了。
大清早睁眼时,身旁已经没人了,卧室门是关着的,但外面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
江遇起身扒拉了几下头发,穿着睡衣开门走出去,门外的两个人听见声响,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除了温飞浔,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看着十分精壮,见他出来后,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江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啊。您是……”
“叫我老李就行,我是负责送菜上来的,江先生你喜欢什么菜类肉类,或者缺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每天上山的时候给你们带过来。”
“哦,这样啊,好,谢谢。”
门外那条唯一的路上停着辆越野车,厨房里还有堆着的一些袋子,每个都装得满满的,温飞浔正在整理,老李在帮着他。
江遇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早上好啊,飞浔。”
温飞浔手上动作微顿,抬眼,目光在江遇眼底的淡青色上停留了一瞬:“餐厅桌上有早餐,去吃。”
“你做的吗?你几点起的啊?我都没感觉到。”
“就早你十几分钟,今天的早餐是李叔带来的,”温飞浔对老李道:“明天稍微晚一点送东西来都行,早餐我自己做。”
“我也可以做,”江遇插话,“我会煎蛋,还有煎香肠,火开小一点的话,不会弄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餐桌那边,看到桌上的东西时,脚步微微停滞。
桌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玉兰花,上面还挂着小颗的晶莹水珠,花瓣是玉白色的,干净脆弱,一朵的大小正好能被拢在手心里。
每天一束花,在中断了一个多月后,似乎又开始了。
他扭头看了眼温飞浔蹲在地上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儿地方好像软塌了下去。
桌上的早餐看着都是平时常吃的,但种类很多,就算是不爱吃早饭的人,大概也能选出几样喜欢吃的东西。
江遇看看花,又朝四周看了看,旁边的房子后门也能直通外面,多走几步就是树林里,这片树林应该被有意地维护过,树木枝叶茂盛,并且还有不同之处,有些树的叶子形状很漂亮,捡几片看着的话,并不比花差到哪里去。
而且这草地上也有好多野花,江遇想,他没办法让人天天送花上来,但他说不定可以每天就地取材,也送些好看的东西给温飞浔。
他脑子里这样想着,回过神来时,已经从后门走出了屋子,进到树林里去了。
这儿的叶子也确实好捡,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搭配在一起后,一点都不俗气,反而别有一番风味地好看,晨光穿透树叶的罅隙,零零散散地落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刺人。
他还想往树林深处走,但没走几步,就听见若隐若现的喊声,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像隔着一层水膜,但越来越近,直至穿透那层朦胧的水膜,逐渐变得清晰,也将他喊得恍惚了一瞬。
他捏着手上的野花野草,转身往回走,步子越来越快,刚出树林,就被奔跑过来的温飞浔猛然拉住手肘,把他往前用力一拽。
“你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温飞浔看起来很生气,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和阴鸷,脸色微微泛白,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力度也大得出奇,让江遇觉得他想把这根手臂的骨头给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