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虽然倒地的姿势狼狈,但沈笃那双桃花眼的神情却依然轻蔑,“去你妈的‘负责’。”
第三次了。
他想着,不由苦笑。
“我沈笃既然敢出来玩,就玩得起。”
唐堂太高了,他很少需要这样仰起脸,才能把人看清。
他清楚地看到了唐堂眼睛里的心虚,可当耳边再次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唐堂还是丢下他跑下楼去。
“唐堂!”他对唐堂的背影喊道:“不管发生过什么,只要他们俩一天没有分手,你就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不管肖飒和邹允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要两人一天没有分手,唐堂的身份永远都是尴尬的,尴尬的第三者。
而他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唐堂是喜欢邹允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自己的身份更恶心——
一个第三者的第三者。
就算只是阴差阳错。
每个人最终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找到属于自己的不可替代,就算孤僻如肖飒。
只有他,永远游离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之外,好像不管走到哪,都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他不禁觉得一阵鼻梁发酸,偏过头去,不想再看到唐堂的背影。
“肖飒又不会吃人,给他们最后一点时间吧。”
唐堂回头,有一瞬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恍惚了,因为他看到了沈笃发红的眼尾。
那双桃花眼应该总是轻蔑的,或者含着笑意。
记忆里的沈笃从来不会这样。
一瞬间,他好像觉得胸口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揪了他一下。
他不认为这种感觉是心疼,因为以前,他经常会心疼邹允,疼得一颗心都揪起来了,也跟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很奇妙,突然就让他迈不动脚下的步子了。
听着屋外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他莫名生出些愧疚感,不知道是对邹允,还是对沈笃;但身体诚实的反应还是带着他走上楼梯,重新走回了沈笃的身边。
邹允天生的那种纯澈和脆弱是可以让每一个见过的人都心疼的,但说不出为什么,他看着站在楼梯边的沈笃,桃花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风流轻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孤独落寞,好像才更需要被保护。
沈笃静静地靠着楼梯扶手的边沿,他闭着眼睛,直到听见脚步声抬头,发现肖飒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他听见唐堂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会把这个番外完结掉,抱歉久等了。
第72章 番外4
前段时间, 沈笃搬回别墅来住了几天,这里远离市区和人烟,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他差点搬了个超市回来。
而他的生活里, 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酒。
现在别墅里洋酒、啤酒什么都有, 品类数量只怕比普通夜店都全。
一楼巨大而又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二楼之前邹允呆过的那个房间没有关灯,点点光线倾泻下来, 影影绰绰的。
唐堂坐在地板上,斜靠着沙发的边沿, 已经要靠着支撑才能面前撑起身体, 再一回头,看见沈笃已经倒在地板上了, 还抱着剩下的半瓶威士忌往嘴里灌,酒水一路沿着唇缝流进脖颈里,而那里……
那里有他之前留下的痕迹,别的都已经淡掉了, 只有脖子上最深的两块还若隐若现。
之前沈笃一直想法子挡着, 现在人都喝飘了,也就不顾上了, 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唐堂的眼前。
唐堂自己身上的印迹早就消了,现在冷不丁看到沈笃身上残留的吻痕, 不由想起那一晚的荒唐;虽然根本不记得当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只有抹颜色刺眼得不行。
他别扭地撇过脸去, 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把夺过沈笃手里的玻璃瓶。
瓶嘴离开沈笃的嘴唇,酒水瞬间又洒了大半, 顺着他的肩膀流到了地板上。
“你有病啊!”他想也不想骂道,声音里醉意明显,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骂完人,半天不见有回应,抬头就看见唐堂拿着他喝剩的半瓶子威士忌,就着酒瓶就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单手捏着瓶子,懒懒地搭在微微曲起的膝盖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也是之前邹允和肖飒离开的方向
沈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干脆破罐破摔地躺了下来,眼不见为净。
“你……很喜欢他吧?邹允……什么时候的事儿?”
唐堂还一直盯着邹允离开的方向,闻言怔了两秒。
很喜欢……吗?
虽然身边的人换过很多,但他没有真的喜欢过哪一个,甚至连一些正常情侣间亲密的接触都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只有邹允不一样,毕竟他们从小就牵着手在孤儿院的小操场里跑过圈,邹允还捏着他的手教他画画,亲手削苹果喂到他嘴里。
从小他就没有反感过。
邹允对他而言太特殊了。
看见邹允开心,他也会开心;看见邹允难过,他也跟着难过;看见邹允被欺负,他是真的想要锤死肖飒,也是真的心疼邹允,想要把人抱走好好安慰的。
如果这还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呢?
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大概……很早以前吧……”
早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因为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们不是也从小就认识了吗?”沈笃挑眉睁开点眼缝,瞟过唐堂棱角分明的侧脸,“为什么不早点?”
昏暗光线的衬托下,唐堂侧脸的线条愈发立体,对得起之前“gay圈第一天菜”的名头,是一种带着浓浓男性荷尔蒙的性感——
是沈笃之前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的类型。
他很快别过脸去。
“如果早一点……你们……你们三个人,或许都能好过一点。”
或者是四个。
唐堂喝得也不少,虽然没有完全醉倒,但脑子也不那么清醒了,他没有捕捉到沈笃的小动作,也没有发现沈笃话里的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沈笃一早就派人查过他,知道他是从小跟邹允一起长大的,只有他对沈笃的从前甚至现在,都一无所知。
“以前没有想过这么多。”他诚实道:“我只是……”
他斟酌着脑海里的词汇,半晌后才说:“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很感激他。”
借着酒劲儿,他跟沈笃有一塔没一搭地聊着天,关于他们彼此的那个不愿提起的童年——
那是一段在当年离开孤儿院后,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启齿过的过去。
关于当年他是生活在一个怎样幸福圆满的家庭里,有疼爱他的父母,每一天的日子都无忧无虑;又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天冷地裂,失去了一切,最终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被人送进了孤儿院。
这里面他经历过什么样的彷徨和无助,甚至没有正面和邹允说起过。
在孤儿院里的日子他也没有讳言,当初自己只是个爱哭的小胖子,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被人欺负排挤,只有邹允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跟沈笃说着那时他多想有人能领养他,多想有个家,想回到之前父母去世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里。
最终在讲到邹允是如何带着那对美国夫妇找到自己时,他喉间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一直到我养母去世,我才看到当初那副参展的油画,我养父母是因为喜欢那个作画的孩子才找来孤儿院的,可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霸占邹允的东西,只是直到那时候才知道……”
“那是邹允的画。”
“还是我亲眼看着他画的。”
是邹允想都没想,就把唾手可得的一切让给了他,而且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有提起过半个字来跟他邀功。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我一定,一定会把属于他的东西……都还给他……”
沈笃一时间也有些傻眼了。
他不爱哭,肖飒更不会,他从来没有过安慰另一个人的经验,而且这个人是唐堂。
抛开他们尴尬的关系不谈,大概是因为在良好的环境下长大,唐堂身上总是充满着活力和朝气的,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可现在坐在沈笃身边的人,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大男孩。
沈笃挣扎地撑起身体,看着唐堂微微躬起的脊背,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初在孤儿院里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胖子。
鬼使神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伸出手抱住了唐堂。
即使自己184的身高绝对算不上矮小,但唐堂实在太高了,在他怀里也完全没有小鸟依人的味道;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之前那些小男孩身上都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真实。
可能是因为某些相似的成长经历,他甚至对开始对唐堂的遭遇感同身受。
而在唐堂的映像里,也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这样抱着自己。
小时候父母也许有过,但年代太久远,他已经想不起来;后来的领养家庭,养父母对他虽然很好,但基本还是延续着西式家庭的相处模式,父母会把孩子看做平等的朋友;至于邹允……
邹允连摸摸他的头都是要踮脚的,大概就算真的想抱他也搂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