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省事儿了。”
“那二叔你不妨去查查?”肖飒的声音镇定自若,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一手,“我之前给邹允签股权转让协议的时候,还偷偷在里面夹了遗嘱——”
“邹允死后,所有的遗产将交由信托机构打理,分期分批将所有遗产捐给儿童福利机构。”
“我说了,我们,谁,也拿不到钱。”
邹允吃惊地盯着肖飒。
原来就在病房里的时候,肖飒都还在算计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肖飒!”肖震峰恨得咬牙切齿,“你果然是个疯子。”
“对!”肖飒坦白道:“肖震峰,阴谋、算计,计算得失,衡量成败,这些——”
“我都是跟你学的。”
“但我,可以比你更疯。”
“你永远在计算你自己的得失成败,但我疯起来,连自己也豁得出去。”
“你本来也就只是想报复我而已。要钱,还是要两具尸体——”
“你自己算吧。”
邹允已经没有时间再计较肖飒居然又骗了自己一次,他满脑子都是肖飒的最后一句话——
要钱,还是要两具尸体。
这是说,就算他可以离开,肖飒也会死吗?
肖震峰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让任何人活着出去?
“肖飒……”他震惊地揪住肖飒,“你在干什么啊!你会死在这里?”
“不会……我不会的……”肖飒伸出手想要拍拍邹允的后脑安慰,但最终脱力,只能拍了拍邹允的手背,“我不会有事的。”
“我跟沈笃商量好了,他看见你就会报警,警察很快就会来救我的……”
“我们已经定位了这一片区域,我不会有事的。”
“你骗人!”邹允失控地喊道:“你骗我……”
肖飒现在拍着他手背的那只手,明明已经凉得那么可怕;以肖飒现在的情况,就算不是在这个低温的冻库,可能也撑不了太久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他泣不成声地哭诉,“为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在骗我……”
肖震峰不愧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的确,他没有肖飒疯。
他还保有最后的理智。
比起报复,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十几年的精心谋划毁于一旦。
况且,他要报复的人始终都是肖飒,邹允不过是他戳痛肖飒的一枚棋子,无足轻重。
邹允喃喃地哭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冻库的大门就再次被人拉开,他被两个壮汉粗暴地拽了出去。
室外的光线再次洒了进来,这一次,肖飒终于能看着邹允的脸,做最后的道别。
为什么呢?
“允哥。”他最后一次深情地看着邹允,“我和肖震峰,是一样的人啊……”
“难道不该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flag立住了!我可以起来歇会了吗..
小攻都要嗝屁了,我自己跪着也挺累的QAQ...
第59章 欺骗
邹允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他没有被人绑架,真的到了挪威。
挪威的天气真的很冷,冻得他指尖生疼。
但他不想醒来,也不想管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他只是很累, 想要好好睡一觉。
直到他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先生,我理解您作为病人亲友的心情, 但也请您相信医生的专业判断。”
声音是一个中年女人,听起来应该是名医生。
“病人的手部组织已经彻底坏死, 这属于冻结冻伤, 复温治疗或者是一些常规的治疗方法我们都已经试过了,坏死组织并没有重新活跃起来的迹象, 相反,坏死部分还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感染。”
“这种程度的感染如果还不做截肢处理,会带来包括败血症在内的多种并发症,引发感染性休克、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等重症, 甚至是多器官功能衰竭, 威胁生命。”
声音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我建议病人家属尽快签字同意手术,现在需要截掉的只是手指, 一段适应期以后,并不会影响病人康复后的正常生活, 如果再拖下去, 感染的范围扩大, 为了保命,截肢手术需要截掉的范围也会跟着扩大,对病人没有任何好处。”
坏死……截肢……手指……
邹允倏然睁开双眼, 入目皆是刺眼的纯白,好像没有边际;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挥散不去,梦中指尖灼烧般的痛感也并没有随着苏醒消失。
梦果然是会醒的。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而且正面临截肢。
*
病房门外,唐堂去楼下取来了邹允的药,刚从电梯门里出来,抬头就看见沈笃坐在走廊的金属长椅上,躬身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几天沈笃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知道却做不了什么,只能缓缓走到沈笃身旁,那只想要安慰的手犹犹豫豫地伸出来,还没来得及碰到沈笃的肩膀,就听见身后病房内传出一声闷响。
“邹允——”
他紧张地冲进病房,看见邹允已经从病床上掉了下来,正狼狈地趴在地上。
邹允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医生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都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最后的结论只能是,病人没有醒来,是他自己不愿意醒。
他又不能说话,没人知道他在被绑架那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但他之前就有过绝食和拔输液管的前科,现在这样刚醒来就摔倒在地的画面,着实把唐堂吓坏了。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唐堂一边心疼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摸出早就备在床头柜抽屉里的纸笔,递给邹允。
“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吗?别急,慢慢写。”
邹允眼眶发红,一把推开唐堂递来的纸笔。
“小心手!”唐堂立刻紧张的抓住邹允的双手,紧张道:“别碰到伤口。”
邹允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加重了之前灼烧般的疼痛。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下半辈子握画笔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
之前他就已经能说话了,现在他也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抽噎声,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病房比之前的冰库还冷,冻得他浑身发抖。
唐堂痛心地看着邹允双眼中装着无尽的恐惧,只能轻轻地将人搂在怀里,耐心地安抚。
“都过去了,邹允,别怕。”
“肖震峰已经被警察抓捕了,和上次的经济案件不同,他这次犯下的是绑架杀人的重罪,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了。”
邹允怔怔地靠在唐堂宽大温暖的怀里,木然地看着满眼的白色,觉得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绑架……杀人?
他还好好的躺在医院里,那肖震峰……
杀了谁?
慢慢的,他觉得身体不再发抖,连指尖的痛觉都消失了。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麻木。
“我哪只手要截肢?”他突然开口,声音极其冰冷,“会留下右手给我画画吗?”
“……邹允?”唐堂松开邹允,大喜过望,“你能说话了?”
“嗯。”邹允木然地点头,缓缓退出唐堂的怀抱。
他没有继续纠结刚才关于截肢的问题,而是冷不丁地问了句——
“肖飒呢?”
这一句问得看似漫不经心,但唐堂的身子随之一僵。
邹允看着唐堂诡异的反应,又再问了一遍。
“肖飒呢?”
“邹允……你听我说……”唐堂的眼神无意识地四处乱飘,像是求救似的看向病房外,却只看到沈笃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再回头时,看到邹允缠满绷带的手,好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语无伦次道:“手……手没事……会好……会画画……可以的……”
邹允收回被唐堂按住的手,木然地看着对方慌乱的神色,脱口而出还是只有那三个字——
“肖飒呢?”
“邹允……”唐堂的眼神复杂,心痛,近乎恳求,躲避着邹允的眼睛,“医生说、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你要好好休息……”
说着他拉起被角,想要扶邹允躺下,却被邹允一把推开。
他认识邹允十几年了,映像里的邹允一直是温柔的,内向的,含蓄的,看起来很柔弱,但有时候骨子里也有种莫名的坚强。
但他不曾想过,邹允单薄的身体里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险些将他推到。
邹允固执地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问你肖飒呢!”
叩叩叩——
沈笃敲了敲本就敞着的病房大门。
“不好意思,刚去抽了根烟。”
他也不等房里的人应声,自顾自说着就走进了病房,反手带上了房门。
“邹允,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不要打扰到别的病人休息。”
他看了眼已经被推到旁边病床边的唐堂,再看了看这房中瞎子都能瞧见的满室狼狈,深吸了一口气。
“肖飒已经去世了。”
唐堂倏然抬头看着沈笃平静到几乎不近人情的侧脸。
在邹允昏迷的时间里,他们无数次商量过,要怎么告诉邹允这件事,才能把对伤害降到最低,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