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良淡淡地瞥了正从车上下来的周贺昀一眼,
周贺昀这个人精见这架势,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尬笑两声,火速脱离虐狗现场,“你们慢慢回去,我先走一步,突然有点想我老婆了。”
打扰气氛的第三者离开了,顾贺良弯下腰来,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抱起了哼哼唧唧的黎煜,用腿关上了车门。
黎煜虽然也一米七七的个子,但抱在怀里却一点都不沉。这和他常年练舞有关,体型一直保持得偏于纤细,在顾贺良怀里待得心安理得。
黎煜相当积极地勾上顾贺良的脖子,挂在顾贺良的身上,像小兔子求撸似的,主动用脑袋去蹭他的脸。
“贺良,你陪我去上海参加比赛好不好?”
“好,我陪你去。”顾贺良应允道。虽然先前在餐桌上就已经说好了,但他依然愿意再一次给黎煜肯定的答复。
“那我们还可以玩一圈!我想去吃小龙虾,麻辣十三香蒜蓉的各来一斤!你剥壳我吃肉,嘿嘿~”
顾贺良失笑,“好,买三斤。”
黎煜变本加厉,“我还想吃那个大绿书上说的网红蟹黄面,两百多一碗那种,你付钱!”
“好,吃两碗。”
“鲜肉月饼也好久没吃到了……”
“好,买十个。”
“还想吃生煎包,就我当时集训的门口老太做的,猪肉大虾馅,下面煎得焦一点……”
“好,煎糊的。”
黎煜如数家珍般念叨着想要吃的东西,越说声音越小,后来渐渐没了动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留在顾贺良怀里。
在睡梦中,黎煜还若有若无的浅咂着嘴,好像真的已经吃到了这些东西。
顾贺良低头去看黎煜的睡颜,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正巧微风拂着一丝嫩粉色的鬓发扫上黎煜光洁饱满的额头,让黎煜越显几分妩媚秀气。
也难怪老爷子会把他认成女孩。
想到这里,顾贺良有点头疼。这件事,还要好好和老爷子解释一番才行。
作者有话说:
日更第二天!
40、给他道歉
◎账是一点点讨的◎
五月末的北京城还未完全入夏,却已经染了夏季的懒意。
尤其是今夜,月色暗沉,光泽粗粝昏黄,似紧紧贴在黑灶台上的玉米饼子,棱角钝而朦胧,更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老胡同附近的古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将低矮的房体在微弱的月光下遮盖得严严实实,阴影密布,几乎看不见五指。
顾家老宅虽然在院内亮起几盏小夜灯,但仍然光影交叠,多数还是暗夜的属地。
就在这样的黑灯瞎火之中,孟春扬独自一人在院内四处走,步伐却不是闲逛,好像在找什么。
他悄悄地从前院绕到后院,又从左院绕到右院,终于顺着角落里的微光寻到了。
“小念儿~干嘛呢,又在这儿偷偷摸摸的!”
孟春扬一巴掌下去,“啪”一下搭在顾念的脑瓜子上。
“哎哟!”
专心致志的顾念被这么突然一袭击,吓了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蹦起来。
“哈哈哈哈,看啥呢,让我瞧瞧!”孟春扬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快乐地往他身边一坐,瞧他手里的手机屏幕。
画面里正是半个月前的华北区选拔赛现场。舞台上灯光耀眼而炫目,选手席人头攒动,看起来热闹非凡。不过因为顾念带着耳机,所以人群的无声欢呼尖叫皆消了音,像是在上演默剧。
孟春扬摆摆手,“嗐,就看这个,怎么还跟做贼似的?我还以为我们家小念儿长大了,躲起来看小黄片呢!”
“去去去!”顾念羞得要打他,但手也只是轻轻地落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只是做了个小声势。
孟春扬嘻嘻一笑,亲亲热热地揽过顾念,肩膀挨着肩膀和他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耳畔。
“看来前阵子这比赛挺上头啊?到现在还回味呢!咱师嫂表现得好么?”
顾念微微侧头,见到孟春扬兴致勃勃地望着屏幕,眸子闪闪发光。
“嗯?”孟春扬没等到顾念的回答,狐疑地偏头看他,和顾念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顾念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了目光,看向小小的屏幕,“黎老师表现得特别好,现场气氛炸裂。”
孟春扬点点头,像个捧哏似的问道:“哟,好家伙,这可不得了。”
“本身B-Boy人就少,想要出彩尤其难。”顾念越说越来劲:“那天现场有三个评委,其中有两个都给他打了全场最高分,完全没有悬念就晋级了,非常酷!”
“真厉害啊咱师嫂~”
“真的很厉害。”顾念盯着屏幕,嘴里无意识地重复了孟春扬的话。
孟春扬笑了笑,“小念儿,自打你看了选拔赛之后,就觉得你这两天有点心不在焉,跟哥说说,心里有啥事啊?”
顾念紧着摇头,“没、没有。”
“跟我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哎呀,真没有!”顾念攥着手机站起身,“我、我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背后的孟春扬问道:
“小念儿,你是不是羡慕黎老师能跳街舞?”
顾念一怔,在原地站定,头也没回,“我没有羡慕。”又像是给自己做肯定一样,重复给自己听,“我没有。”
“顾念,你转过来看我。”孟春扬难得收回了笑嘻嘻的表情,语气正经起来。
顾念心里一震,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转过身去。
孟春扬是顾家早先的邻居家孩子,还没起名字的时候,顾家老爷子看着有眼缘,就分个“春”字辈给他,算拜入顾家门,便本名就叫上了孟春扬。
他打小就在顾家老宅长大,和顾念一起练童子功学相声。他性子淘,是从小被打到大的皮孩子。先前他总被顾老爷子满胡同撵着打,后来顾老爷子岁数大,打不动,就只有顾贺良能管得住他。
在顾贺良没空的时候,那就是孟春扬的天下。他带着社里一众师兄弟上房揭瓦,偷鸡摸狗,搞得胡同里邻里邻居烦不胜烦。
他小时候也没少欺负顾念,玩个过家家逼着顾念穿花裙子当妈妈。有一阵子,吓得顾念见到他就往顾贺良身后躲,打死也不和他照面儿。
即便现在俩人都已经长大,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倒是还好,一旦孟春扬眉毛一挑,动了真格,顾念还是会打怵。
“来,坐着。”孟春扬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顾念。
顾念默默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
孟春扬轻叹一口气,“小念儿,你跟哥说,你是不是想跳街舞胜过想说相声?”
顾念不吱声。
孟春扬见他这个态度,心下就猜到了八.九分,感到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弟弟,打小就表面上看起来蔫蔫的,实际上心里主意正着呢,去年也是初中毕业自己拿压岁钱去学了街舞,家里谁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顾贺良一次查功课,发现顾念做得特别差,又顺着去街舞教室逮到了顾念,这才真相大白。
孟春扬倒是觉得,顾念若是喜欢跳舞就去跳,但是只可惜他姓顾。
先前孟春扬还不懂,为什么自家师哥认准了顾念当下一任少班主培养,毕竟顾念也不算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更别提性子还软乎乎的,他看着都担心。
后来他得知师哥有个男的白月光时,就知晓这样的情深意笃,不管有没有结果,师哥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子嗣。那下一任班主的担子,自然而然落在了顾念的身上。
孟春扬不知道扛旗的师哥是否也有其他不归于相声的梦想,但他现在清楚,顾念有自己想走的道路。
“凭良心讲,我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孟春扬沉思片刻,开口道,“我觉得,继承顾家的班子固然重要,但是这是你的人生,不应该套上‘固然’的枷锁。”
顾念无声地看着孟春扬,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有些感动。
“说服师哥很难,你可得想好了。”孟春扬看他可爱,伸手去扯他脸颊上还未尽的婴儿肥,“反正别说我支持你,把我也拉进去就行。”
顾念翻了个白眼,“我就说是你指示的,就说就说!”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
“啊!半夜杀人啦!”
虽然想了很多,但是顾念的想法暂时也找不到顾贺良去说,因为这位师哥近期有专场,已经飞到哈尔滨去了。
顾贺良一行人坐在铁锅炖的大铁锅旁,守着尚旺的炉火,吃顿地道的东北菜。
“哎呀妈呀,太香了这个粉条,比肉还好吃!”
经纪人小温是沈阳人,长了个东北胃,最爱这种大炖菜,再配个上面焖好的浸满菜汤的花卷,简直要美死他了。
“别说,北京的豆角那能叫豆角么?还是家里的豆角好吃,肉厚豆大,真是要了命了!”
周贺昀哈哈大笑道,“悠着点吃,别撑着了你。我们还在哈尔滨待好几天呢,后面锅包肉啊溜肉段不想吃了?”
“当然要吃!”
顾贺良接话道,“小温,我有件事麻烦你。事成之后,全哈尔滨你尽管吃,全场消费我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