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是熟人吧，应该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
好巧不巧，她抽到的这一段，正是之前在顾贺良面前唱过的那一段《牡丹亭》。
刘妍在内心给自己打气，作起势来，将记忆里的唱段逐渐念唱出来。
“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她在唱的过程中，眼睛一直不住地往顾贺良脸上瞟，试图从他的神情态度中窥探出什么。一旦顾贺良皱了一下眉头，她就立刻紧张起来。
但京剧对音准和形态的要求很高，一旦人处于紧绷的状态，那些婉转的音儿就变了调，本身柔美的体态也会变得僵硬，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协调。
好不容易挨到唱完了，刘妍自知自己发挥一般，忍不住攥紧了衣角，等待考官的提问。
主考官看了一眼她，又瞄了眼认真做面试记录的顾贺良，心里有些无奈。老张提前嘱咐他，让他多关照这个叫刘妍的考生，谁知道表现得这么差，又有这位有名的顾老板在，连放水都不好开口。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当帮不上老张这个忙，让顾贺良先提问。
“我只有一个问题。”顾贺良抬了抬眼皮，语气很淡，“你是怎么进二面的？”
刘妍登时就觉得大脑一阵空白，无助地站在了原地，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我……”
顾贺良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也不清楚。那我的问题问完了，其他老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都这么说了，这还能问个什么？
全场一片寂静，其他的考官面面相觑，没想到顾贺良竟然如此直白，半点余地都不给。
主考官及时打破了尴尬，“咳……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要问的了，刘妍同学，请回去等结果通知吧。”
刘妍逃也似的离开了考场，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就放声大哭起来，把周围还没进场的考生吓破了胆儿。
这到底有多难啊，怎么还崩溃到哭了？
#北京曲艺团难哭了#，附带着刘妍的哭相，一时间在媒体平台成了个热门话题。
……
华北区的选拔赛果然如黎煜所料的简单，没什么难度地就获得了中国区选拔赛的名额。
他刚和顾念一起离开比赛现场，就到了黎萍的电话。
按下接听后，入耳就是黎萍的声音，“小煜，有件事要麻烦你……”
“哎呀，你这磨磨唧唧的，自家亲侄儿还麻烦什么！”
姑父夺过手机，直截了当地说道：“黎煜，你得帮帮你妹妹。”
黎煜听见那边隐隐还有刘妍啜泣的声音，一时没吭声，等着姑父把话说完。
“你妹妹不是考北京曲艺团吗，你那个朋友顾贺良是评委，听你妹妹说，他当时态度不太好啊。你跟他说一声，给你妹妹打分高一点。”
黎煜这会儿心情正好，嘿嘿一笑，“就这点事儿啊？”
姑父连忙道：“对对，就这点事，你抓紧做一下，有结果了告诉我们一声。”
“哦……就这点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黎煜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进不了曲艺团是她自己实力不行，我那个朋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让她再找别的工作吧。”
姑父万万没想到黎煜拒绝得如此干脆，“你！”
“你什么你啊？姑父，我凭什么帮你们家？是因为刘妍当年在众人面前骂我是小吸血鬼？还是因为你好心帮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黎煜还没说够，“顾老板当时就跟你说过了，刘妍的实力不行，你们非得去丢那个脸，赖谁？是不是赖你这个不学无术却净想着钻空子的爹？”
这一连串实打实的抱怨，让对面的一家三口无话可说，连刘妍都忘了哭。
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想过，黎煜居然也会反击。
“今儿算我高兴，还有重要的人要去见，拜拜吧您三位。”
黎煜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念也听呆了，“黎老师，您真是个说相声的料。”
“成，哪天就给你当逗哏。”黎煜笑眯眯地拍拍顾念的头，“走吧，今天成功晋级，我家老太太又要出院，我们找顾老板吃好的去！”
……
把奶奶从医院接回了家，安顿好之后，黎煜简单地画了个淡妆，还特意喷了吴晨送的什么奥男香，一溜烟就钻进了顾贺良的车里。
“走喽！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我现在每天半夜都想着吃麻酱流汁宽粉，馋死了简直。”黎煜熟练地系好安全带，舒舒服服往座椅里一躺，“我有一家常去的小馆子，带你们去尝尝，保证不比大饭店差！”
顾贺良笑道：“哪里？我告诉周老板他们一声。”
“阿荣饭馆，就在三里屯那边。你让他们搜一下就能找到。”
“好。”顾贺良在周贺昀的对话框里打了“老地方”几个字，合上手机，“我们出发。”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黎煜指挥着顾贺良停好车，正巧碰上周贺昀和孟春扬他们，连忙招呼着一起，掀开门帘进到略显低矮的屋子里。
“刘叔，婶子，快，来大客户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叔掀开后厨的帘子，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笑呵呵地喜迎上来。
“稀客啊黎小爷，可是好久都没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注意到了跟在黎煜身后进来的顾贺良等嘻缘社的人，嘴巴是咧得更开了。
黎煜不知道顾贺良他们也总来打牙祭，还当他们头一次来，介绍道：“刘叔，这是顾贺良……”
不等他介绍完，刘叔跟着笑道：“这也是常客了黎小爷，都熟得很。顾老板，周老板，今儿得空了？”
周贺昀点头，当个打招呼，“我们都说馋您这一口儿，空了便来了。”
黎煜惊讶地望了一眼顾贺良。
原来嘻缘社也总来？那这好几年也没碰过头，直到现在相熟了才第一次在这里见面，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有缘分。
刘叔爽朗地大笑道：“哈哈，上次顾老板来，净盯着黎小爷的背影看了，也没说个话，没寻思原来您二位认识啊。”
黎煜听到这轶闻，抿嘴一乐，“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咳咳……”顾贺良轻咳一声，率先落座，“刘叔，今儿也还是按时令菜看着上吧。”
“好嘞，您几位坐着，我忙乎去了。老婆，给沏壶新茶哎。”刘叔被岔开话题，忙进后厨干活去了。
黎煜挨着顾贺良坐下，扯扯他的袖子，“顾老板，继续聊啊，您是翩翩君子，什么时候偷看我的？”
刘叔被打岔了，他可没有。
孟春扬嘴快，声情并茂地替顾贺良说道：“黎老师，您不知道，就上次来，您和一小姑娘一起的，师哥在后面看得那叫一个妒火中烧，咬牙切齿，肝肠寸断……”
孟春扬不愧是说相声的，一连串的词说的那叫一个溜。
“哈哈，那我记得是哪一次了。”原来还有这样的秘闻，黎煜来了兴致，“春扬，来详细描述描述~”
这话简直正中孟春扬人来疯的性子，正想着怎么把师哥的深情暗恋人设塑造得丰满一些，顾贺良开口打断了他。
“孟春扬，你去跟张婶去拎两提冰啤酒。”
“妥，等着吧您！”
不得不说，顾贺良打岔的技术真是一流，孟春扬这个小酒鬼立刻就被调离了八卦前线。
一见三番五次地被打岔，黎煜脸颊上甜滋滋的小酒窝一显，既然顾老板觉得不好意思，他也知趣地不再多问，独留他们二人的私下时刻再聊这点小情.趣好了。
少班主开金口允许喝酒可是少见，又赶上大家都在兴头之上，到最后两提啤酒居然没够喝，又破例加了半提。
作为饭局的核心，又有这么几个说相声的巧舌如簧，虽然顾贺良刻意回护，黎煜也没少被灌酒。待吃好喝好之后，黎煜就已经开始发晕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顾贺良结了帐，发话结束了这场饭局。
“我还能喝……”黎煜脸颊泛粉，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却身体绵软不听使唤，任由顾贺良搀起胳膊，带回车里。
孟春扬半晕不晕，正斗志昂扬，搂过顾念，大着舌头说道：“我们几个想去唱歌，二位师哥，要不然你们先回？”
“也好，你们去玩吧。”周贺昀点点头，“我和贺良送黎老师回老宅。”
从这儿到顾家老宅并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左右，但黎煜已经在副驾驶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
周贺昀坐在后座，想笑又觉得不好，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了顾家老宅车库，顾贺良停好了车，绕道黎煜的一侧，帮他把车门打开，叫醒了黎煜。
“我们到家了，回去再睡吧。”
终究喝了酒变得大胆起来，迷迷糊糊的黎煜竟伸了手要去搂顾贺良。
“我喝多了走不动了，要抱抱~”
顾贺良很意外，黎煜少有如此直白热烈的要求，一时间有些发愣。
黎煜见他犹豫，登时泛了委屈，嘴角下撇，丧哒哒地简直要哭出来。
“顾老板，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喜欢我了吗，男人的爱情真是短暂而廉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