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下，如果前提不成立，他们的努力更是全部白费。
所以啊，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不要再让南追失望了，他这辈子已经够苦了，这苦也还有个头了。
郁欢有些难过地想到。
又是小半周过去，转眼二人就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待了半个月了。
但这次谁都没有提出过要离开，两人只是在房间到期的前一天一起去前台续了房，也没往长了续，就续了半个月。
然后又续半个月。
在一座城的同一个地方徘徊一个来月时间，郁欢多少有些倦了，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跟那些早上按时到校的学生一样，只不过人家背书包，他背电脑包和数位板，人家进学校，他进学校对门的水吧。
说来也挺好笑的，那水吧不远处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奶茶店，对比来看，水吧生意其实很差，一天能接待的客人说不定还没有奶茶店的二十分之一。
但自从郁欢常驻了水吧，水吧的生意那叫一个蒸蒸日上，几乎每天中午和下午饭点儿的时候都会有成群结队的小姑娘来店里买水，买最便宜的那种，有些人还会装模作样喝两口，有些人更绝，买了不喝，就为了能坐在店里多看郁欢两眼。
郁欢一开始还挺在意那些视线的，觉得尴尬，但后来他被盯得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原来脸皮真的可以练出来。郁欢想。他觉得他现在要是还有机会进学校，肯定能和南追上次一样表现得非常自然。
但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郁欢叹气。
这么久以来，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进入学校，只是学校24小时都有保安守着，他没办法硬闯，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保安大叔，问保安自己能不能进去找个人，保安问他找谁，他说一个卷毛，保安说不行，他就只能怂耷耷的离开了。
真就挺怂的。
郁欢事后其实挺后悔的，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换个理由啥的可能靠谱一点。但这事儿吧，只能做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再来第二次就会直接被保安当成可疑分子列入黑名单，再严重点儿说不得还会被警察叔叔带去喝茶。
大意了。
这天，郁欢照常来到了水吧画画，一画就画到了下午。
今天是周六，初中生早在昨天就放假回家了，今天的校园里只剩下高中部的补课学子。
经过几周的观察，郁欢已经摸清楚了高一高二高三的放学时间。
高一比高二少上一节课，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因此郁欢着重关注的也就是这个时间点。
快到放学时间了，郁欢把笔记本和数位板收好揣进了背包里，然后如同往日一样踱步去到校门外一个既能看清校门处景象，又不会被保安大叔注意到的位置站定。
轻快的下课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按时下课没被拖堂的学生在两三分钟后便鱼贯涌出，而后是被拖了堂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边走边骂科任老师不是人，再然后就是被留下的或是打扫卫生的，或是从宿舍拿了东西后才出来的，因着人少，看起来不费劲，也不太会有忽略掉谁没看着的情况出现。
可没有，就是怎么看都没有小卷毛，看几次都一样。
郁欢不是没考虑过小卷毛向校规低头被迫拉直头发的可能，所以他每次看完人的头发后还会带一眼脸，因此也不存在因为头发而看漏掉的情况。
他已经尽可能的把所有能考虑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但即便如此，小卷毛依旧没有出现，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更大的打击。
郁欢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靠在围墙边上，目送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离开。
高一，高二，高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终于，校园内再没有人走出来了，郁欢揉了揉饿到咕咕叫的肚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过来前忘记了吃晚饭。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糊涂了。
郁欢在墙上撑了一把，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腿。胃部的空虚让他四肢有些无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不敢冒险过马路，只能顺着学校的围墙往下走，打算去学校背后的小吃一条街上随便买点什么当做晚餐。
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动了路旁的行道树，树叶沙沙沙的响。
郁欢早上时就知道今天有雨，特地在包里装了伞，谁知白天艳阳高照，到了傍晚却突然黑云压城，让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天色更加暗淡。
又是一阵大风刮过，不知道是哪里的宣传立牌被吹到了，哐啷的一声，伴随着女人的惊呼和男人的吆喝。
郁欢顶着风走到了小吃街。
不少小吃摊前还围着嘴馋的学生，这会儿见变了天要下大暴雨，都在催促摊主赶紧做，他们得赶在下雨前跑回家去。
郁欢在小吃街上溜了一圈，见不少没客的摊主都忙活着打算收摊了，也没好意思上前去让别人等等再收摊。
至于还有客的那些，郁欢去问了一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主还能不能买，摊主数了数锅里的小丸子，摆手说：“不卖咯不卖咯，要下大暴雨咯，这几单做完就收拾咯！”
郁欢无法，只能抛弃流动摊位去看有店面的，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有店面的都不是卖吃的的，就算有些挂着吃食的招牌，但看卷帘门上落的灰也知道有多久没开过张了。
就离谱。
郁欢觉得今天可能是天要亡他，这乌云就提前昭示了他的悲惨遭遇，即将要下的大暴雨就是老天爷为他流的泪。
太惨了太惨了，光是想想就快眼前一黑晕过去了呢。
郁欢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只手溜进裤兜里艰难的掏出手机解锁，调出通讯录，想要打给南追。
“别吧念哥，你真去啊？！那就是帮孙子，你犯不着跟他们较劲儿！”
“你要么就跟我一块儿去，要么就现在回家做你的作业去，少劝我，没用，我今天非得揍他们一顿，要么就他们揍我一顿，我乐意。”
“哎不是你这人咋就这么……”
郁欢这会儿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晰了，但他还是能分辨出刚才从他身边溜达过去那俩小子是在违反校规的边缘疯狂试探，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郁欢偏头瞅了一眼，然后被一头卷毛夺走了心神。
是小卷毛！
30、医院
◎少乐，张嘴◎
等待了一个来月的目标终于出现，郁欢顾不上那么多，拖着乏力的身体便追了过去。
然而他四肢无力，走不了太快，没走几步呢，那俩年轻大小伙子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唉，现在的小孩儿可真不让人省心。
郁欢扶着墙拐进巷子，隐约听见些争吵声，然后是谩骂。
越往前，声音越清晰，期间还夹杂着不少肉/体碰撞发出的闷响。
郁欢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整个身子靠在墙上，手指发着抖去拨南追电话。
南追那边几乎立刻就接通了，喂了一声问怎么了。
郁欢清了清嗓子，放大声音道：“喂？警察同志吗？四中背后小吃街的一条巷子里有人聚众斗殴，能过来一下吗？”
“草！迅哥外边儿有人报警！”
“狗娘养的！先撤！”
“便宜这野种了……”
巷子里的声音远了。郁欢本以为自己身为报案人可能得遭一顿毒打，没想到这巷子里路线还挺复杂，人家根本不往这边过来。
这样也好，省得他遭罪。
但小卷毛可别跟着一块儿跑了。
郁欢有些担心自己瞎折腾一场又做了白工，强撑着一口气，踉跄着巷子深处又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小弯后看到地上坐了俩人，其中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正是小卷毛儿。
“可把你给逮着了……”心中的大石落定，郁欢一口气松下，整个人心满意足的往前栽了下去。
南追在接到郁欢电话的时候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比较疑惑，因为自二人交换电话号码以来，郁欢从未主动跟他打过电话，两人有什么事情通常都是微信联系。
可郁欢的一句警察同志吗登时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四中后门小吃街。
南追坐上出租车时仍无法控制过速的心跳。他坐不住，在催促司机开快一点后，他打开通讯录又给郁欢回播了过去。
幸运的是电话过了一会儿就被接通了，只不过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不是郁欢的，而是另一个陌生男声。
“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朋友吗？”那男声焦急问道。
“我是，你是谁？他电话为什么在你这儿？他怎么样了？！”南追抛去了一连串的问题。
“他晕倒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叫都叫不醒。”男声答。
“是低血糖，你们有几个人？先别担心，我在赶过来的路上，你们现在是在四中小吃街的巷子里吗？”
“是在巷子里，我们两个人，你快来吧，我们没有手机，他的手机有密码，我们没法打120。”
南追又跟对面交代了几句，然后也没挂断电话，就保持着通话状态，并让那两人先别走，一会儿他到了小吃街麻烦给指一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