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拉上车门后长长叹了口气,说:“念哥就这样一人,嘴上不说,但对谁都特好。”
南追嗯了一声。
大雨将窗玻璃糊了个透彻,外边的一切都被水痕分割得七零八落,江念很快成了又黑又模糊的一小团,被重新启动的车子甩去了看不见的黑暗里。
在把小胖子送到家后,南追郁欢二人才让司机将他们送回旅馆。
尽管郁欢有伞,两人回到房间时身上也湿的差不多了。
南追让郁欢先去洗漱,郁欢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推辞,只是他下意识加快了速度,想要南追早点儿去冲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谁料他套上睡衣从浴室出来时竟看到南追正赤着上身坐在桌前,半湿的衣服被他顶在头上,手里玩着手机,一股糙老爷们儿的味道。
但这些都不是郁欢关注的重点。
郁欢长久的凝视着南追背上的几道疤痕,感觉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般。
说来也是绝,他和南追少说也一起住了三个月了,其中同睡一张床的时间能高达两个月以上,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他愣是没见过南追的裸背。
当然了,南追也没见过他的。
没办法,谁让他俩一个是每天晚上都要面对镜头的露脸型主播,一个是害羞得不行的不露脸型主播,都讲究的很,从来不会光着膀子在房间里游荡。
就算每天早上起床穿衣服,也都是一边一个坐在床边,睡衣一脱,衣服一套,两人动作同步一致,谁都没那功夫回头往对方背上看一眼。
虽然处处都透露着合理,可郁欢还是觉得这太操蛋了。他俩可是同居了两个多月啊!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一次都没看到过这些陈年旧疤,这室友当得也真是太失败了点儿。
“看什么呢?”南追原本正想着事情,没注意到郁欢开门从浴室里出来,等他回过神来追到浴室水声已经停了转过头时,就看到了郁欢那一副深沉的模样。
“噢,看看你背上的那些……嗯,是你父…啊,是那个傻逼狗男人打得吗?”郁欢见自己偷看被发现,索性不瞒了。
“是啊。”南追背手在那些伤疤上摸了一下,回忆道:“大概是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吧,我爸在工作上出了点儿纰漏,被上司骂了,下班之后就去买醉,回来看到我就一通打,我背上这些应该是被碎玻璃一类的东西划伤的,当时场面应该挺壮观,不过我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医生都给我包扎好了。”
“肯定很疼吧……”郁欢上前几步,伸手想要触摸那些伤疤,最后却堪堪停住了。
“嗯。不过现在早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感觉,你要是不提我都不记得背上还有这些东西了。”南追笑笑,转过身让那些疤消失在郁欢面前。
他把顶在脑袋上的衣服拽下来在手上随意裹了裹,“那我洗澡去了哈。”
“去吧去吧。”郁欢把人赶走,自己坐在床边拿干毛巾擦起头发。
能找到小卷毛,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这不单意味着这么多年过去,南追终于找到了生母,还意味着他俩明天都不用去四中门口或者公交车站定点蹲人了。
还怪不习惯的。
第二天早上,郁欢的意识尚未清醒,身体就先把衣服裤子穿好,洗漱完毕后,自然而然的拿起装着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的背包,背到了身上打算跟南追下楼吃早饭。
结果一扭头,他就看到南追正一脸好笑的看着他,还问他:“欢欢这一大清早的背著书包是要干嘛去呀?上学吗?”
郁欢:“……”
郁欢醒了,想起来他们昨晚已经找到了小卷毛,今天他不用再去四中了。可是不去四中又能去哪儿呢?
“去海洋馆玩一会儿吧。”南追给出答案。
“欸?”郁欢有些意外。
南追上前将郁欢背上的包扒拉下来放回到桌子上,说:“幸苦找人这么久,好不容易找着了,就稍微放松一下吧。我昨晚上查了一下,这儿的海洋馆口碑不错,可以去看看。”
郁欢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他也的确很想去海洋馆看一看。
说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进入过正儿八经的海洋馆参观过呢。
也不是不想去。小时候他就想去,但他家附近没有海洋馆,只有个动物园,所以他爸他妈都是带他去动物园玩儿。
长大一点了,离开家去三江市上大学了,大学周边倒是有一家海洋馆,他也挺想去的,不过他同寝室的哥们儿笑他,说海洋馆那种地方都是小情侣才会去的,你个孤家寡人的过去凑什么热闹?然后他就被打击到,没去了。
如今,他终于要去海洋馆了,虽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但身边有了个暗恋对象,也就……不能完全算是孤家寡人了吧。
到了海洋馆,两人现场扫码买票后排队,检票入馆后,率先看到的就是一池子各色锦鲤,其中红色和金色最多,其他颜色次之。
郁欢看着这些锦鲤,心说:都说拜锦鲤有好运,那我拜拜你们,你们能让南追稍微喜欢我一点儿吗?不然万一我哪天脑子一抽告白了,他一张好人卡直接给我扔过来,我还要不要面子啊。
过了锦鲤池往里走,光线愈来愈昏暗,只有水缸处的灯光要稍显明亮些。
全身遍布着扭曲状红蓝条纹的七彩神仙鱼,鱼体透明如同玻璃的玻璃鲶,头顶上方挂这个发光小灯笼的鮟鱇鱼,被混在同一个大水缸中的各类石斑鱼,还有挤在水草遍布的小缸子里的各色孔雀鱼……
光是海洋馆一层两人就逛了很长的时间,几乎把各种鱼类认了个遍。
起初,郁欢还担心过南追会不会又总把注意力放在人身上而忽略掉鱼群,后来,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现在的南追相较于两人第一次去动物园的时候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其具体表现就是南追可以在该看鱼的时候全身心的看鱼,在没鱼看的时候选择性的看人。
为什么说是选择性?大概是因为已经找到母亲的南追没必要再把所有人的面容都过上一边,而是只用看一些举止行为有意思的人,以当作晚上直播时的素材。
就,挺欣慰的。
郁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得这几个月真没有白忙活,南追终于开始往好的方向改变了,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海洋馆二楼是爬行动物的天下,其中有各式各样的蛇,许多乍一看一模一样但是品种不尽相同的蜥蜴,各种或咬人或不咬人的龟,以及让郁欢看了一眼就浑身发麻的蛙类。
南追发现了郁欢对蛙类的排斥,没问为什么,反而是沉吟片刻后提议:“咱们中午去吃美蛙鱼头吧。”
郁欢:“!!!”
请问你是什么魔鬼?
33、海底
◎你再吹,我可就上天了◎
吃美蛙是不可能吃美蛙的,这是郁欢身为一个恐蛙症患者的基本底线。
在义正言辞的拒绝南追并在南追的脚上虚踩了一脚后,两人走到二层的尽头,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三楼不同于一楼二楼的黑暗与压抑,它是一个露天的大平台,平台中央是个大水池,水池子里有好几只海豹正在水中嬉戏。
两人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后就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展厅,展厅外海报上写着再过五分钟这里边就会有一场海豚表演。
二人进入时,展厅里已经坐有不少游客了,两人挑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坐下,静候五分钟后表演果然如期开始。
先是饲养员提了一桶当做奖励的鱼儿出场,随后出场的就是口哨声、小皮球、呼啦圈以及各种可供海豚表演用到的小道具。
这一场表演持续了大概三十分钟,台下观众全程叫好不迭。郁欢看了一眼,发现观众席上坐着的大多是小孩儿和带小孩儿的家长,小情侣不是没有,但少的可怜,根本不像是他室友跟他说的那样只有情侣才会来海洋馆。
明明母子父子爷孙也能来!
噢,这些好像跟他和南追的关系都不太搭边。
那……有兄弟一起来的吗?郁欢回忆了一下从进入海洋馆开始到现在他所遇到过的所有游客,最后无语的发现兄弟没有,姐妹倒是有一大堆。
真奇也怪也。
现在的男生不逛海洋馆逛那儿?网吧吗?
看完了表演出来,郁欢看到隔壁还有个展馆,展馆外墙上画着只巨大的水母,想来就是水母展馆了。
水母展馆的灯光比先前去到的展厅还要吝啬,是彻底的只在水缸中有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但也正因为如此,二人才在刚踏进展厅时就被震撼住了。
圆柱型的水缸排布密集,中间一次只容三人并肩通过,水缸中挤满了近乎全透明的海月水母,在水缸灯光的照射下,它们一会儿呈蓝色,一会儿呈紫红色,一会儿呈黄色……
可以说每一种颜色都能带给人一种不同的感受,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处在深海,下一秒就踏入了梦里才有的天堂。
再往里走,其他品种的水母数量就不像海月水母那么多了。
两人一一看了过去,有看到类似于海兔的倒立水母,像是刚入水的荷包蛋的蛋黄海刺水母,小小一只一群一群挤在一起的安朵仙水母,最大直径可达70cm的紫纹海刺水母,能够自己发光的彩灯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