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许多人都觉出了不对,离得近的一个大姐让出座位让那对母子坐了,自己则跟另外两个大老爷们儿去扶那倒地的小年轻。
“他脸好白!”大姐有些慌。
司机停稳车子过来看了一眼,很有经验的说:“是低血糖。”
“哎,你们谁有吃的吗?这儿有个男生低血糖晕了!”大姐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忙朝车内其他人问。
南追乘车经验丰富,见过不少在公交车上犯低血糖晕倒的,因此每次坐车都会习惯性的揣点儿吃的在身上,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处,他拿起饼干和水起身说了句我有,大长腿一迈就到了那晕倒的小年轻旁边。
“我来吧。”大姐接过小脆鲨威化饼干,撕开包装去拍打小年轻的脸,试图将人叫醒。
小年轻睫毛扑扇扑扇,看来晕得并不严重。
司机见人可能没事儿,跟周围乘客交代了两句就从前门下车去了。南追多看了小年轻几眼,发现这位好像是趁自己先前神游时帮过一个大叔刷车费的那位,随身好像还带着一个速写本。
速写本呢?
南追低头四下扫了眼,果然在一个大哥脚边找到了本子,他让大哥帮忙捡了起来,接过本子时下意识扫了一眼。
好家伙,这画功可了不得,是个大佬。
南追这个画画没有六岁小孩儿好看的画渣登时对此低血糖选手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如果放在平时,他偶遇到这么好一个画师肯定会恬不知耻的上去递公众号二维码,希望对方能帮自己文章配插图,可现在人家刚从昏迷状态醒转过来,他南追暂时还是个人,没那个脸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谢谢啊。”醒过来的小年轻对他说。
南追回过神,摇摇头,“不客气,这个还你。”他把速写本递了过去。
小年轻接过本子,看到上边的鞋印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南追对此更加佩服,料想对方画技超神,的确不应该在意这么点小瑕疵。
那话怎么说来着?
不就是重画一张嘛,又不费事儿。
南追一边想给大佬跪下,一边递出自己的葡萄糖水,小年轻喝了硬要给他钱,他连忙拒绝,三两步溜回自己的座位,结果刚坐下没几秒就后悔了。
他该要钱的。但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样他就可以找借口加对方一个微信,这样一来以后约稿啥的不就方便了嘛!
该死,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一直安康
3、公交车
◎郁郁寡欢和我有点难追◎
郁欢正疑惑着司机去了哪里,司机就领着个男人上车来了。
男人上车以后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当场就来了三个深鞠躬,一边鞠躬一边道歉,说对不起,说自己刚才在车上被媳妇儿骂了没注意,拐弯时忘记减速,差点儿就酿成了悲剧。
“什么情况啊?”有人在后头小声嘀咕。
“好像是之前那小车的车主,开车没注意把公交别了一下。”有人解答。
“开车吵什么架啊!多危险啊你知道吗?这要是撞着了出什么事儿了你担得起吗?”给郁欢递小脆鲨的女人没忍住开了麦,指了指郁欢和另外几个摔倒的乘客,“刚才好多人都摔了,这磕了碰了的,你道个歉就完了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男人又是三个深鞠躬,完了走过来问都有谁摔着了,有没有受伤。
女人指了指被压着的小男孩儿和郁欢,“你问问他俩吧。”
男人于是先把目光落在了小男孩儿身上。
小男孩儿往母亲所在的方向缩了缩,很腼腆的说:“我没事儿。”
男人于是又看郁欢。
郁欢说:“我也没事儿。”
“还是记我一个电话号码吧。”男人大概也是吓着了,不敢就这么离开,非得要郁欢记自己一个电话号码和车牌号,说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他,他会担责任。
郁欢拒绝不了,只能打开记事本记下了,然后正面接受了男人的又三个深鞠躬。
“没事,你以后注意一点吧。”郁欢本来就不是因为男人的问题晕倒的,觉得这三个深鞠躬自己受之有愧,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受都受了又不能还回去,只能废话的提醒一句。
“我会的。”男人认错态度良好,临下车前又跟司机说了对不起,还嫌不够似的又面对一车子乘客做了三个深鞠躬。
大家见他态度这么良好,也不好说什么,目送他下车离开。
司机过来关心了郁欢几句,确认郁欢没事儿后才重回驾驶位,将公交车开往了下一个站牌。
郁欢直到车子起步时才想起来他忘了找卷毛帅哥要微信,有点儿气自己的猪脑子,但没气多久呢,他又开始犹豫起自己是该在下一站下车还是该按照原计划继续坐到终点站。
反正他小脆鲨吃了,葡萄糖水也喝了,低血糖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犯了,现在下车好像是有一点点亏。
那就不下了。
郁欢愉快的作出了决定。
郁欢有一点点洁癖,被踩过几脚的草稿是不能再继续画了,但反正他回去也得在数位板上重画,所以并不如何心痛,翻了页新的纸打算画点别的。
比如方才小轿车司机道歉的那一幕。
说来也怪,先前被小车司机怼着鞠躬的时候他心里没有感动只有尴尬,这会儿小车司机不见了,他倒是开始感动起来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个什么。
可就是很感动不是吗?一个男人因为跟媳妇儿吵架差点儿导致一起车祸,一边是蜷缩在小车里的小家庭,一边是偶遇在大车里的好多个小家庭,一边是无心犯错者,一边是无辜受难者,无论谁出事儿都是一桩意难平。
许是上天垂爱吧,车祸没有发生,公交司机一脚刹车阻止了一切,也挽回了一切。所以他们都有幸能看见活着的彼此,能活着去接受或者去执行那十二个深鞠躬。
郁欢是个插画师,他有很丰富的想象力。
他会不可抑制的想到世上会不会存在着一个平行时空,在那个平行时空里,车祸发生了,公交车上的乘客遍体鳞伤,小车司机当场身亡。
郁欢能听见哭泣的声音。
男人的哭,女人的哭,小孩儿的哭。有道稚嫩的童音哀嚎着爸爸妈妈,有围观的群众窃窃着说罪有应得。
最后,鲜血与残骸淡出成背景,小车司机鞠躬致歉的身影淡入成为焦点,而前景则是公交车上平安无事的众人。
郁欢感觉自己又行了,两三笔定好大框架,然后就是细节的填充。
南追在最后一排持续关注着小画师的动态,一开始他还会担心对方身体是否有恙,后来见小画师翻开速写本开始画画了,他又开始好奇对方在画些什么。
他会继续画之前被踩脏的那一张吗?还是说重新画一张新的?如果重画会画些什么?还是公交车的主题吗?会是画的刚才那一幕吗?
南追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觉得丢人,清了清嗓子不去看小画师的后脑勺了。
公交车是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终点站的。
郁欢下车时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发现最后一排的卷发帅哥居然也是坐到终点站下车,加对方微信转钱的心思登时死灰复燃,他两大步跨下车去,在下方做好了拦截准备。
南追见小画师也在终点站下车,当场头脑风暴起终点站周边的吃喝玩乐场所,揣摩起小画师可能的目的地,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不要脸的上去搭个讪问个约稿方式。
有道是公交车好等,小画师难求。错过了这个村以后可能就再也没这个店了,他今天非得把握好机会不可。
南追越想越觉得自己非得凑上去要个联系方式不可,不然他这几天恐怕睡觉做梦都会梦到这位可遇不可求的小画师,那会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睡眠质量更是雪上加霜。
有道是找不到画师是小,损失了睡眠是大,为了大小皆能保住,他南追今日必有一搭讪之劫。
好了好了打住!
南追强行截断了自己越来越难追的思绪,走到门边长腿一迈下了公交。见小画师正抱着速写本站在站牌那里,南追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想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好,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郁欢见卷毛帅哥终于下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道。
南追被小画师抢了先,有点儿茫然,以为自己幻听了,问:“你说什么?”
“嗯……很谢谢你的小脆鲨和葡萄糖,如果可以的话,咱能加个微信吗?”郁欢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挺勉强的,严格来说甚至算不上是个理由,可他不敢再往下说了,嘴笨如他,怕是再说能直接把转钱的事儿给抖落出来。
“好啊。”郁欢正忐忑着,就听卷毛帅哥爽快答应了。
郁欢来不及意外,调出二维码就让对方扫。
“是郁郁寡欢吗?”卷毛帅哥看着屏幕上的验证页面问。
“是。”网名被当众念出让郁欢有种羞耻感,但很快他的羞耻感就被对方的网名给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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