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他去抽了张卫生纸,将地面上的东西包着拾了起来。
纸条上还是如昨日一般的露骨话语,但这已经无法让有过一次经验的郁欢动容。
真正让郁欢觉得浑身汗毛倒竖的是另一张长方形纸。
拿在手里时郁欢就察觉出了不对,等他将纸翻过来,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地点在公交车上,看得出拍摄者是在进行偷拍,画面因抖动而显得模糊。
但这种程度的模糊根本无法阻碍郁欢一眼认出被拍摄者。
那是他自己。
18、衣柜
◎你手上的是什……么?◎
照片的出现让郁欢无法再将这件事情作冷淡处理。
次日清早,郁欢从踏出房间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密切关注着周遭的所有人和事。
走廊上推着清洁车的保洁人员,在下一个楼层走进电梯间的背包客,大堂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中年大叔,旅馆外早餐店里坐着用餐的男男女女,公交站牌前刷手机的上班族……
郁欢看谁都觉得平平无奇,看谁都不觉得可疑。
所以到底是谁?
上车后,郁欢跟着南追到后排落座,坐下后他的视线就开始往车厢里的其他乘客身上瞥,看到女性直接略过,看到男性——特别是中年男性,他总觉得会用那种口吻写小纸条的人是个中年猥琐大叔——就多停留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很心不在焉。”南追偷摸观察了郁欢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郁欢目光一顿,片刻后收回来同南追对上视线。
“没有啊。”郁欢眼神开始飘忽。
“你说谎的水平真的很低哎。”南追毫不留情的出言打击道。
“是吗?”郁欢又飘忽了一阵,目光几次三番同南追对上又撇开。南追在此过程中一言不发,就默默的盯着郁欢看,把郁欢看得实在是受不了了,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我微信发你吧。”
南追挑了挑眉,终是没问郁欢干嘛要多此一举。
手机上。
-郁欢欢: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变态。
-郁欢欢:就前天下午,我不是在房间里画画嘛,听见有人敲门,我还以为你回来了,结果一开门没看到人,只在门缝边看到个小纸条。
郁欢打字速度飞快,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同南追交代完毕。除了他和南追被误认成男男朋友的那一段。
南追看完后心头窜起一股子火,想把那傻逼猥琐男揪出来当场暴揍一顿,但问题在于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心头火没处发泄,又不好在郁欢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自己硬憋,尽可能冷静地问郁欢说:“你对这事儿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但如果可以的话,咱还是搬走换家旅馆住吧。”郁欢不是个爱惹事的人,同时也是个怕麻烦的人,他没有那么强的维权意识,大多时候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管猥琐人渣很该死,但他也不想查监控跑警局瞎一通乱折腾。
“行,咱们现在就下车回去。”南追当机立断道。
郁欢懵了一下,劝说:“也不用这么急……”
“不行,再拖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南追说下车就下车,拉着郁欢到了车门口,等公交车一到站他就长腿往下一迈。
郁欢没办法,只能跟着下车,跟着过马路,跟着等来了一辆返程的公交,跟着上车返回旅馆。
在返程的路上,南追一直在回忆着三天里,甚至更早一些他见到的人。他记忆力很好,再加上每天都会注重于观察身边的——特别是公交车上的——人,很容易就能想起好几个熟面孔。
可想起来也没用,熟面孔并不是唯一的,其中男性有不少,且每一个都很人模狗样,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法从中判断出哪一个是小纸条的主人。
要不还是查查监控吧。但是看郁小欢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想查。
算了,搬走吧,就当吃个哑巴亏,但这种事情最好别让他在碰到一次,不然他说什么也得把这些个人渣从人群里扒拉出来。
他自己都不敢肖想的人,他们凭什么敢起歪心思?!
南追就这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拎着郁欢小可怜儿回了旅馆,他先是在前台和老板讲了一下退房的事情。
在老板板着一张臭脸问起原因时,南追只说行程有变,没有多讲其他的。
老板虽很不情愿,但顾客就是上帝,他根本没理由把钱给扣着不退,只能又瞪了南追郁欢一眼,把二人多交的钱悉数退还。
收回钱后,两人走进了电梯,南追趁着这段时间转了一半的钱还给郁欢,郁欢也收了,收完还很做作的用一种嫌麻烦的口吻说:“反正去新旅馆也得交钱,你现在还我我待会儿不还得再转给你嘛。”
南追被他做作的语气逗乐,说:“你管我呢我就爱给你打钱。”
“哎哟这不巧了吗?我也喜欢别人给我打钱。”郁欢接话。
有了这么一茬,两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电梯到达楼层开门后,南追率先一步踏出,并从郁欢那里要来房卡刷开房门率先踏进了房间。
郁欢知道南追今天一直这样走在他前头是有一种保护意味在其中的,很是感动,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南追说一说,他不是个瓷娃娃,也不是个小孩子,没有那么脆弱,面对危险时也不会不知道反抗。
他怎么说也是个23岁了的成年男性好吧,他是有男性尊严在的呀!
“才23岁就敢说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你做梦呢?”南追对此嗤之以鼻,说:“等你什么时候比我大了再说这种话吧。”
郁欢:“?”
他觉得南追现在不是拿他当小孩儿,是拿他当傻子,并且他有证据。
收拾东西对郁欢这种旅行废物来说是一件苦差事。行李箱就那么大一个,看起来它的储藏面积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但有时候就能装下很多东西,有时候又愣是很少的东西都塞不下。
郁欢打开衣柜,把自己刚挂进去没几天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根据南追的提示,将它们裹成一个个的卷,而后整齐排列在箱子的一边。
等最后一件衣服被从衣柜中取出,郁欢刚要松上一口气,目光垂落间却看到衣柜角落有个软趴趴的东西。
他分明记得在他们刚住进来那天,柜子里除了衣架以外是没有任何的东西的。
郁欢当时也没有多想,只当那是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扔进去的东西,长臂一伸给它捞了出来。
郁欢:“……”
南追:“你手上的是什……么……我操?”
南追看清郁欢手里东西时整个人都要炸了。
郁欢也快炸了,但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自虐型生物,越是想要扔掉什么东西,身体就越是动弹不得。
郁欢看着手里这个被人用过并且扎起来的安全套,感觉自己正在反复去世,又反复被恶心到活过来,大脑皮层上像是有千千万万只小蚂蚁在疯狂跳舞,一边跳还要一边唱“两只老虎爱跳舞”,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南追的反应要稍微迅速一些,在片刻的心态爆炸后就立马出手抽了张纸巾,然后用纸包着从郁欢手中夺过那物并转手扔到了一旁地上。
“你去洗手,我报警。”南追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完后便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没有给郁欢半点拒绝的机会。
但郁欢也没想过要拒绝。他是怕麻烦没错,但事情都演变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再一味退让下去只会让他看不起自己。
正好,他俩平时在房间里的时间不多,垃圾很少,垃圾桶里的垃圾袋还是大前天套上的那个,郁欢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自己扔进去的两张小纸条同照片一起找了出来,准备连同墙角处那恶心玩意儿一起交给警方。
只是在警方来前他得把控好南追这一关,说什么都不能让南追看到小纸条上边的字,不然他俩总得尴尬死一个。
还好南追似乎并不如何在意纸条上的污言秽语,全程没有向小纸条所在的地方投去过一次目光。
也是,这种污秽的东西,谁会想要多看一眼呢。
警察来的很快,并且按照南追的提示,来得很低调。
低调的向前台出示证件并查看过监控后,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南追有幸看了一眼,对监控中的那个男人确实有点印象。
那男人曾和他们一起在楼下早餐店吃过早饭并搭乘过同一班公交车,年纪三十有余,头发不算浓密,但整体看起来还算一表人才。
没想到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监控显示,此人是在今早郁欢和南追二人离开旅馆后刷卡进入二人所住的房间的,进去时一只手一直揣在兜里,出来时手就拿出来了。
郁欢猜测这人兜里揣着的就是自己从衣柜里捞出来的那玩意儿,当场又觉得一阵反胃。
有了证据,警方很快就上楼去到那畜生所在的房间将人捕获。
郁欢和南追跟着上警车去到警局做笔录,做完出来时郁欢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世界又变得美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