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下,不敢哭的林斯将下嘴唇咬得发白,低下头去,这才堪堪忍下了眼眶里的湿润。
纪仲年也不说话,他们之间别扭得窒息。
再这样下去只会愈发尴尬,林斯不想让彼此弄得连句话都说不了,索性主动犯起了贱,将那枚闪闪发光的手表戴在自己手上,像是把它当成一件好不容易交换来的珍宝。
他又把自己变成了那个讨人憎的变态,用腿勾住纪二少的腰一顿乱蹭:“那我想当纪少奶奶。”
“滚。”
“怎么不行了,我喜欢你,可以不拿你的表,也不拿你的钱,你的车子房子我也不要,你给我个名分就行。”
林斯顿了顿,最后又添了句,“或者,说句喜欢我就行。”
他的话说得听起来很随意,但没有半句是玩笑话,特别是“喜欢”二字,是林斯拽着手心讲出口的,有几分不被发觉的颤。
——说句“喜欢”听听,我等了很久。
纪仲年戒烟很久了,此时却感到烟瘾犯,有种莫名的烦躁和难以自控,嘴巴张开半分又合上。
说两个字而已,就能代替“对不起”和“谢谢”,其实是一件很简单很划算的事。
然而他深吸了口气,胡乱扫了一把凌乱披在额前的头发,眉头蹙起,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不和不图回报的人打交道,我喜欢有来有往,有利可图。你别说些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的。
林斯听懂了里面的意思,只没有意义地答他:“我图你的心,这就是我最大的利。”
上辈子和这辈子,他对纪仲年的喜欢都不纯洁,沾过铜臭味,也沾满了对纪仲年的爱欲。
但这份喜欢实际上又很纯洁,纯洁到最后只剩对纪仲年的渴望和倾心,除此之外,其它都可以不要。
——这样纯洁又不纯洁的爱,从林斯赤诚的眼神里弥漫出来,像面粉一样蓬发着溢在整间书房里,每个角落都是,令置身其中的纪仲年避无可避。
他挪过眼,起身说:“我去洗个澡。林斯,你还是......回你房间去吧。”
*
第二天,灿红的旭日依旧从东边升起,有人一夜未眠。
有很多事不是睡一觉就能过去的,眼睛一闭一睁,他们的大脑依旧会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最显眼的位置。
纪仲年和林斯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把这件事藏起来,当然了,纪仲年是主动地选择,而林斯是被动地选择。
他们绝口不提,只当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有因必有果,某些微不可察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着——
纪仲年似乎对林斯多上了一份心。
这变化,还是管家董叔第一个发现的。
他有一个厚厚的记事本,因为怕自己上了年纪忘性大,所以平时会将二少爷交代过的事都记录在上面,做了的就打个勾,以防自己有所缺漏。
而最近,董叔的这个记事本上多了各种各样的条目,都是从前所没有出现过的琐事,比方说——
“尽量不要给林先生安排家务和工作,让他多些休息时间(林先生喜欢睡懒觉,作息大约为8个小时)”
“林先生的口味喜好:偏辣、微甜,喜欢黄瓜、排骨、荷兰豆,以及各种炖汤。提醒后厨注意。”
“客房通风不好,安排下人打扫时,要记得帮林先生多开房间的窗。”
“天气变凉,给林先生多订做几件厚衣服(星号:林先生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每个下人都有的)”
“在林先生房间放一罐糖(林先生有轻微低血糖,发现他身体抱恙要及时告诉二少爷)”
“……”
诸如此类,不一一细说。
——短短一周内,董叔的记事小本本上密密麻麻,多了以上一大堆日常要重点注意的事项。
事无巨细,全是纪仲年口头交代给他的,大多关于该如何照料好那位林先生。而且二少爷似乎对这些事很上心,隔三差五就要询问一番董叔有没有办好。
董叔一把年纪,以前是要为了纪二少操心,现在还要多操心一个林先生,累得连鬓边白发都多了好几根。
但董叔又是高兴的,因为他知道二少爷正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这变化是好的。
第21章 像个萝卜一样
那天晚上和纪仲年做完之后,林斯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但幸好有管家董叔的特殊照顾,他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气色慢慢变好了不少。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都是纪仲年交待下来的。
林斯又变回了那个持续性活蹦乱跳、间歇性精神失常的林变态,因为精力过剩又无所事事,他时常会到纪家花园里溜达。
这座欧式花园里有许多不同品种的花,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上一辈子时,林斯最喜欢后院那长在庭廊架上的白色禾雀花,开起来像一簇簇盛大的雪羽,不过现在没到季节,就还没开。
天气正好,林斯信步到喷泉旁的花坛里,只见一个年轻的园艺师正在工作,用手里的剪刀将一丛绣球花多余的枝叶修剪掉。
叶碎细细散散地掉落地上,花丛渐渐被构造出一个很好看的形状。
林斯看那人手起刀落,喀嚓咔嚓的,就走过去旁观,问:“看着很有意思,我能学吗?”
“您好。”园艺师是个年轻男孩,一见他来就停下了手中的剪刀,微微欠身,“先生,您想学这个吗?”
“想学啊,诶,你叫什么名字?”林斯笑得很亲切。
“我叫阿温,”男孩有点堂皇,挠挠头,“能教您是我的荣幸。”
“小样,还挺会讲话,”林斯拿起阿温放在旁边的一把小铲子,在手里掂了掂,非常随和道:“不过对于我,你不用太客气,我也是这个家的下人而已。”
阿温也是听过流言蜚语的人,那些女仆姐姐们都说过二少爷与这位林先生的事,哪是什么普通的下人啊,说不定是这个家里未来的二少奶奶都不一定。
他露出惶恐之色,“哪里哪里,林先生您跟我们可不一样......”
林斯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了,他又问了阿温好些如何修剪盆栽的方法,阿温就手把手地教他,教他一些最基本的修剪技艺。
慢慢地,林斯对于这件事的兴趣变得浓厚起来。
一天下来时间过得很快,他坐在一盆罗汉松前细细地修,成果也还不错,翠绿色的盆栽被修葺之后赏心悦目,林斯看着就心情大好。
于是这些天,他每天都到花园去找阿温剪盆栽,图好玩,也能轻易打发时间。
而当每天傍晚,从公司回来的纪仲年经过花园时,总能看见林斯跟同一个人坐在喷泉旁边,对着花坛里的几簇小树丛有说有笑。
纪仲年:“…………”
心里有个类似于警铃的东西嘀咕嘀咕响了。
——痴汉就是痴汉,跟哪个男人都能聊得来。之前还信誓旦旦故作深情地说喜欢,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信口开河海王撒网。
男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幽幽的视线像一束冰冷的光,直直地打在林斯背后,然而当事人并没有发现。
在修弧面型的时候,林斯不够熟练,阿温便握住他的手教他,这本是很正常的互动,但在纪仲年眼里......
几分钟过去,将“日理万机,不管闲事”这八个字作为人生信条的纪二少闭了闭眼睛,顿了片刻后,发现即使自己“眼不见”也做不到“为净”,于是大跨步地走向了林斯和他身边那个园艺师。
“咳咳,”男人响亮地发了两声。
林斯听见后转身,才发现纪仲年正背手站在他身后,欣喜道:“纪老爷?”
纪仲年鼻孔出气,“嗯。”
他微微垂下单薄的眼皮,视线投放在林斯面前的绿色盆景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好像在认真地审阅这棵出自林斯之手的成果。
嗯,审阅的还有林斯和别人搭在一起的手。
林斯很少被对方主动关注,这下高兴了,将手从阿温的手里抽出,乐颠乐颠地蹦到纪仲年旁边,把自己弄了一整个下午的成果指给他看。
“这是我剪了下一午的,忒费劲,好看吧?”他嘚嘚瑟瑟,视线在绿色盆景和纪仲年的脸之间来回切换,就等着纪仲年开一开尊口夸他。
“修得不错,”纪仲年嘴角上提扯出了一个很牵强的微笑。
实际上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像浮着两片淡漠阴沉的积云,悠悠地转到了阿温身上,打量片刻。
阿温被这种眼神看得发怵,赶紧低下头去,“二少爷好。”
纪仲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道:“我有个高尔夫球场。待会儿我跟董叔说一声,你明天开始,去那里剪草坪。”
阿温:“......”
林斯:“......”
呆滞了一会儿,阿温脸色顿时垮掉,他哆哆嗦嗦沮丧得快要哭出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被发配去剪草坪了。
林斯也很不明白,自己这刚收的小师傅怎么忽然就被调走了。
“不是,纪……纪大爷,你这是......干什么?”
林斯惊愕地看着纪仲年,刚想开口问原因,就被纪仲年二话不说抓起手给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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