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猪。”许峥无奈,给他指了指第四排最右侧的那个人,“你看看这是谁?”
傅越总算认认真真地看了几秒,脸色一变。他举起照片,看了看许峥,又看了看照片里面的人,如此反复几次,才敢问:“这、这是你?”
许峥说:“你总算看出来了。”
傅越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消化了这个信息。
“你那时候,在哪一组?”
“C组。”
“就差一点点。”傅越说,“就差一点点,我们在八年前就可以认识对方了。”
那年傅越二十二岁,而许峥十七岁。
许峥问:“如果时光倒流,你希望在那个时候认识我吗?”
傅越想了很久,摇了摇头,他反问:“你呢?”
许峥说:“我跟你一样。”
“理由?”
“那个时候的你,一定看不上我。”许峥说,“如果我那时候认识你了,就会错过你。我不想要那样的错过。”
傅越笑了:“我怎么感觉那时候,应该是你看不上我呢?那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让我爸改掉我的第一志愿。你呢?”
“我啊,我大概会想去F国的建筑学院继续学习。”
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在人生的分叉路口选择了其中一条路,便会经常想着,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另一条路,结果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但我还是觉得,现在最好。”
傅越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亲亲他的唇,说:“没错,现在就很好。”
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如果某些轨迹稍稍变化,他们可能在“灯塔计划”中认识,也有很大可能此生都不知晓对方的存在,那本《亲密关系》里的浪漫之爱,他们永远都碰不上。
现在这样就很好。
缺憾和跌撞都是另一种完满。
(二)
傅越是个耍赖精。
一个周末,傅越拿了一堆积木出来,要与许峥玩“叠叠乐”游戏。
“有赌注吗?”
二人光着脚,盘膝坐在地板上。
许峥边叠边问他。
傅越想了想,说:“输了的人一天不准亲亲。”
许峥:“……你这是在罚谁?”
这赌注,输了的人难受,赢了的人也难受。
傅越叠好积木,问:“谁先开始?”
许峥:“都行。”
傅越说:“那我先。”
刚开始玩是很简单的,他们随意抽都行,这个积木塔没那么容易倒塌。
而到了后来,两人每一步都抽得小心翼翼。
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许峥屏住呼吸,精准而快速地将低层的一块积木抽了出来。积木塔晃动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维持着。
傅越:“……”
许峥语带笑意:“腐竹,到你了。”
傅越瞪了许峥一眼,然后瞄准了上方的一个积木,伸出手想去抽它。
许峥说:“你抽这个马上就倒了。”
“我知道,我没抽它,我就摸一下。”傅越的手换了个方向,停在了下一块积木边,问:“抽这块会不会倒?”
许峥轻笑道:“你不是学建筑的吗?你应该很清楚啊。”
傅越说:“那、那我不是紧张嘛,一紧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许峥问:“你想赢还是想输?”
赢了许峥不能亲他,输了他不能亲许峥,他都不想。
可赌注是他提的。
傅越抿了抿唇,随手抽了一块积木出来。
积木“哗啦哗啦”地四处散落。
“行吧,你亲我一下。”傅越说。
许峥亲了他的侧脸。
傅越也亲了下许峥的侧脸。
“不是说输了的人一天不能亲吗?”
“我哪有亲你,我就是、我就是用我的嘴唇‘contact’了一下你的脸。”
“那你今天是可以一直‘contact’我?”
“对!我没耍赖。”
耍赖精说自己没耍赖,是一种理直气壮的欲盖弥彰。
游戏和赌注哪有他的腐竹重要,许峥笑着揉了揉耍赖精的脸,把他压在地上细细亲吻。
(三)
傅越不仅很会耍赖,还很会撒娇。
一天,他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食指。伤口不大,也没多疼,但因为许峥在屋里,所以他就大喊着:“哥!哥!我受伤了!”
许峥听到他鬼哭狼嚎的声音,急速赶来。
傅越举着食指,怼到许峥的眼前,说:“看,快看,流了好多血!”
“……”
那根食指上,只有一点血迹,还是傅越故意不洗不擦,等着许峥来才留下来的宝贵血迹。
许峥抓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然后把人带到客厅,用酒精消毒之后,贴好创口贴。
“你好好坐着,我去做饭。”许峥揉了揉他的头,起身就去了厨房。
许峥洗了洗傅越切到一半的白萝卜,继续往下切,准备切完的时候,背后被人抱住了。
“哥——”傅越拖长声音。
许峥:“嗯?”
傅越说:“我受伤了,手疼。”
许峥说:“我知道,你疼就去床上躺一会。乖,躺着就不疼了。”
傅越抱紧他:“哥,那今天的家务活你包了?”
许峥:“好。”
傅越得寸进尺:“明天的你也包了?”
许峥:“……好。”
“哥,你太好啦!”傅越使劲用头蹭他的背,“我哥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我爱死你了。”
许峥只觉得背后一团毛绒绒的,他笑着说了一声:“懒鬼。”
傅越嘻嘻一笑:“我本性就是这么懒惰且赖皮,你后悔也没有用。”
许峥把切好的白萝卜都放进碟子里,说:“不后悔。”
傅越心花怒放,昂起头飞快地亲了许峥一口,然后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要是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怕他十只手指都切伤了,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贴个止血贴,然后继续切菜做饭。
可家里有他哥啊。
有许峥在,他不需要那么独立,也不需要那么坚强。一点点的伤痛也能撒娇、赖皮、委屈,因为他知道许峥会心疼,会宠着他。
而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宠爱。
这是人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暖。
(四)
俗话说,有家室的男人不应该去酒吧野。
但可以带上家室一起去野。
这夜,傅越心血来潮,拉上许峥去家里附近的酒吧喝酒。
“哥,我跟你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清吧,看评价还不错,我们去喝两杯,小酌怡情。”
因为要去喝酒,不便开车,反正清吧也不远,二人就直接走过去,也当饭后散步了。
清吧的名字还挺特别,叫“Shelter”,避难所的意思。
咯吱一声响,推开木门,他们走进了这一方避难所。
一排木质高脚凳上坐了几个客人,吧台后是占据整面墙的酒柜,上面摆放着瓶瓶罐罐的酒瓶,装修是木质风,店里面播着慵懒风的轻音乐,暖色调的灯光打下来,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了。
傅越扫视了一眼,这家店还挺多人的,吧台还剩两个位置,他牵着许峥去坐了。
调酒师看了他们一眼,问:“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吗?”
傅越看了眼酒的菜单,问:“可以来两杯盲盒酒吗?”
“可以。”调酒师说,“说下度数和口味吧。”
傅越说:“低度数,他不喜甜,我都可以。”
调酒师说:“行。”
他们开始聊天,才坐下没几分钟,旁边的两位客人就走了,很快,新的客人填补了空位。
傅越正侧着头与许峥聊天,听到旁边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他转过头。
“林学长?”
可不正是单眼皮,高个子,衣品很好的林南书。
林南书也停下了与身边人的谈话,语带惊喜:“阿越?”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酒吧碰见,傅越问:“你什么时候来的H市,怎么也不告诉我?”
林南书说:“昨天才来的,本来想明天约你出来吃顿饭,没想到今晚在这遇见了。”
两人聊得开心,他们各自的伴侣就不怎么高兴了。
林南书旁边的粗眉男捏了捏他的手指:“不打算跟我介绍一下吗?”
傅越也才想起来,赶紧向许峥介绍林南书。
粗眉男生得英俊,就是那双眉,粗得让人印象深刻。
许峥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粗眉男也暗暗打量许峥,突然一拍脑袋,说:“你、你是不是那个几年前差点喝了那杯下了药的酒的那个男生?在T市,我拦住你了。”
关于唐溪白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里,许峥想起来了,但他挺波澜不惊的,只淡淡点了头。
傅越和林南书一头雾水,问:“你们俩认识?”
许峥说:“不算。”
粗眉男讨好地对林南书笑了笑,然后将当年那件事说了出来,最后说:“你、你别生气,我那时还不认识你,就是见色起意,认识你之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林南书咳了一声,说:“那我也说件事,你别生气,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