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 (方浅)

　　苏翊父亲是驻美记者，母亲新闻撰稿人，自小苏翊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你爸爸妈妈多优秀，你一定要向他们学习，长大后超越他们，这么优秀的两个人，养出来的孩子应该比他们更优秀。”
　　这么多年他一直鞭策着自己，要乖，要做个好孩子，不能给外公丢脸，不能给父母丢脸。
　　现在他不想压抑自己天性做所谓的 “模范” 孩子了。
　　苏翊挂断手机，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找衣服时又看了眼那顶绿色帽子，想起那天遇到的跟自己一样被绿的是男人，又是一阵心堵，那天那个男人看起来多实在，凭什么都这么欺负老实人！
　　助理在前面带路，一边汇报一边记笔记：“步总，消防演习十点开始，下午两点有个会议，各分店楼面经理以上人员参会，会议主题新系统上线问题。”
　　步临洲 “嗯” 了声，示意助理继续说。
　　今天是 “临川” 分店演习，雁城市所有 “临” 字开头的酒店都属于步临洲，他经营的范围含酒店、娱乐、餐饮、休闲等，现势头正猛，同行不少眼睛盯着他，丁点儿不敢懈怠，消防、卫生样样亲自把关。
　　刚走进临川大堂，休息区两个正在拉扯的人影吸引住步临洲目光，是那天见过的苏翊和他出轨的男朋友于峰。


第3章 邀请

　　于峰拽着苏翊手腕，看了看四周，这个点儿人不多，退房的一批集中在八点左右，另一批分散在十一点到一点间，于峰压低声音：“苏翊跟我回家吧，我保证再也不犯了，我们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知道我俩在一起，突然分手了，丢脸的不光是我，你也不好看，回家吧。”
　　“丢脸的又不是我，是你，我不会跟你走的，拿了你的东西走吧，我们分手了。”
　　于峰这个人，在外阿谀奉承、曲意奉迎，在家却总是随时彰显他的大男子主义，对苏翊说话总没个轻重：“我看你他妈是早就想分手了吧，行，你别后悔，你有种再也不要回家，从家里滚出去！”
　　苏翊一气就脑子打结，好半晌没接上话，盯了于峰往外走的背影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房子是他的，是他买的，于峰只是出了个买沙发的钱！
　　“于峰！” 苏翊喊住他，“房子是我的！”
　　于峰抬头正看见一行人正往大堂走，觉得丢了脸的他回头快步走向苏翊，指着他低喝：“你有种！这些年小看你了，我看你一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分手吧，还装的多深情，买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分手吧？分就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外面找人吗？还不是因为你没情趣！”
　　助理跟着步临洲停下脚步，小声问：“步总，好像是客人在吵架，用不用我去……”
　　步临洲抬手：“你们站这里，我过去看看。”
　　苏翊气得脑子晕乎乎的，还好关键时刻嘴巴没像往常那样掉链子，他怼了回去：“要滚也是你滚，再送你三句话，我一直想说的，现在补给你！你进来了吗？你结束了吗？装爽真的很累！”
　　步临洲生生刹住脚步，这个看上去斯文好欺负的受气包小可怜，好像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软弱，有点意思！
　　于峰大概是恼羞成怒，举起手向苏翊挥过去，步临洲两步跨上前擒住于峰手腕，死死拽住：“先生，请不要在公共场合使用武力。”
　　“你他妈算什么……” 于峰回头看了步临洲一眼，咽了口口水，声音弱下来，指指苏翊：“算你狠！”
　　苏翊看向步临洲，又是那个老实人，穿着酒店员工制服，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苏翊声音软下来：“好巧啊，又见面了，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
　　步临洲低头看着今天的服务生工作服，笑了笑：“是啊。”
　　苏翊刚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 “咕咕” 的抗议声，能不抗议么，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苏翊窘迫地脸一红，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步临洲笑笑对大堂经理招手：“带这位先生去二楼用餐，记我帐上。”
　　苏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能让你破费。”
　　另一边等候的助理焦急地指指手表，示意步临洲演习快开始了，演习时间紧凑，酒店只有上午十点到十一点稍清闲点，过了这个点会乱节奏。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苏翊用完餐去结帐，经理礼貌的说：“先生，您的餐费已支付，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小票能给我吗？”
　　看着小票上的四位数餐费，苏翊很是过意不去，他做服务生一个月工资应该也没多少，这一餐可能是他好几天甚至十来天的生活费，得找个机会还给他。
　　用完早餐去外面逛了圈，好像也没地方可去，只得又返回酒店。
　　步临洲浑身湿透，头上还沾着一块清洁用钢丝球，跟对着他泼水的后厨清洁工大妈面面相觑。
　　大概是今天起太早了，出门没看黄历。
　　突击演习，一是为了检验各分店管理人员工作应急反应能力，二是为了真正发现弊端，后厨火警警笛一响，步临洲跟助理便站在后厨门口验收成果，后厨大妈新来的，没见过这阵仗，刚刚还在洗着餐具，后脚见同事们有序的往外跑，大妈也端着一盆水跟着往外跑，迎头撞上门口的步临洲，手一抖，整盆污水泼从头到脚将步临洲淋了透湿。
　　演习不能乱，顶着油污味全程参于直至演习结束，助理拿来毛巾：“步总，您衣服让人送过来了，楼上 888 房开好了，现在上去换吗？”
　　步临洲接过毛巾揉着头发：“嗯，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再去检查检查。”
　　苏翊刚到大堂看见电梯正缓缓关门，“麻烦等一下！”
　　步临洲听到声音按下开门键，苏翊小跑着进电梯，赶紧道谢：“谢谢…… 是你啊！”
　　又是他，那个老实人！老实人工作真的辛苦，浑身是汗，头发衣服全湿了，头发上还沾着葱花儿，散发着一股…… 馊味，夹杂着隐约飘过的香水味，在狭窄的电梯梯厢里格外突兀。
　　步临洲拿开毛巾，看到苏翊也是一愣：“真巧。”
　　“你还好吧？”
　　步临洲低头看了下胸口的水渍，抬手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勉强道：“还好。”
　　苏翊看他着实可怜，谷雨刚过，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他还能干活干到全身淋得湿透，这得多辛苦啊，这么辛苦今天还请自己吃早餐，唉，老好人。
　　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那种男朋友呢？
　　“那个，我在上面开了房间，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去收拾下？” 就当感谢他今早帮拦下于峰吧，顺便找个机会把早上餐费还给他。
　　步临洲嘴角噙笑看向他，这小可怜真的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单纯得可怕。
　　“方便吗？”
　　苏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方便，我可以把房卡给你，我在门口等你。”
　　步临洲挑眉笑了下，那笑稍纵即逝：“那就麻烦你了。”


第4章 “下次见。”

　　往房间走还有一段距离，苏翊这个人最怕别人尴尬，开始找话聊：“那个，你在酒店是做什么？看起来很辛苦。”
　　服务生的话年纪好像大了点，一般服务生都二十来岁，老实人看上去不像服务生，电工也不像，清洁工也不像，厨师更不像，气质不像。
　　步临洲强忍笑意，上次误以为他戴绿帽，这次又把他误认为酒店工作人员，有趣！
　　突然不想解释，顺着说：“我在酒店打杂，什么活儿都干。”
　　这话也不假，上到商务业务财务，下到大堂打扫帮厨，样样做过。
　　“那很好啊，能者多劳。”
　　苏翊刷开门，插卡取电，步临洲故意问他：“还不知道你名字。”
　　“苏翊，我叫苏翊。”
　　“哪个 yì？”
　　苏翊回他：“左立右羽。”
　　“好名字，” 步临洲脱着外套，外面是随便套的酒工员工工作服，里面是 Armani 衬衫，“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苏翊低头看着脚，尴尬地笑了声：“抱歉，我忘记了，只记得你姓步。”
　　“步临洲。”
　　“这个姓真少见。”
　　“确实，我能借用下浴室吗？我得洗个澡。”
　　“当然可以。”
　　说完这句苏翊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瞥到步临洲已经在解衬衫钮扣了，孤男寡男两个受过情伤的 gay 同处一室，怎么想怎么别扭，苏翊 赶紧往门外走：“我在门口等你，你洗好叫我。”
　　“酒店有规定，工作人员不能单独待在客人还没退的房间，如果你出去，我只能跟着你出去。” 步临洲想看他反应。
　　苏翊定在原地，背对着他：“那我待在房间，你快去洗吧。”
　　步临洲洗了个头又洗了个澡，出来时因没换洗的衣服，随意围了条浴巾走出来，“我好了。”
　　苏翊顺着他声音转头，只见他赤着上身，头发湿哒哒的往脖颈淌水，上身水渍没擦，沿着结实的胸肌往下蔓延，淌过腹肌最后被挂在腰间的浴巾吸收，再往下是凸起的山峦，苏翊别过脸，不自然地说：“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