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衍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的,字不成句。
“怎,怎么来了,许鸣谦的事怎么样了?”
庄刑想到许鸣谦已经离开国内,跑到了国外,他真不知道怎么向陆承衍交待才好。
许鸣谦太狡猾了。
陆承衍昏死在他背上的时候,他那种自责纠结,从昨天中午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这时看到他醒了,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一点,“跑了,都是我的责任。”
陆承衍仰头,视线不定睛,说话都要喘,“我明白了,你做自己应该做的,我能理解。”
“你感觉怎么样?”庄刑担心他的身体。
陆承衍眉头拧了下,看向他笑笑:“没事,不用担心。”
庄刑知道他肯定不好受。
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庄刑小腿中了一枪,抗了半个月才好。
陆承衍伤了两处,一处右腿外侧,擦伤了骨头,一处伤在左肩肩骨。
都是受罪的地方。
庄刑听他说话的语气,心里酸不溜秋的。
从果篮中拿了个红苹果,一语不发地坐在床边凳子上削着苹果。
半天才嘟囔一句,“我肯定会把他逮回来的。”
陆承衍内心想笑,面上不见情绪。
他突然脑海中闪过叶惜说过的话。
如果什么事都规规矩矩地行走,那他估计正在查资料。
这一切还得谢谢林圆圆拨通的电话。
他没想到林圆圆会帮许鸣谦。
再确定她悄悄打了电话以后,自己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来了是什么情况?
所以他都没有告诉庄刑,也有私心不想告诉。
庄刑虽然仗义,但按规矩办事,老实人一个。
电话响了起来。
庄刑从桌柜上抓起来给他,“单潇潇。”
陆承衍接过手机,接听。
单潇潇舌头像打了结一样,惊讶的道:“表哥!你!家炸了!”
“不用管,”陆承衍能想象她在一片废墟前,给自己打电话,“记得我交待你的事,无论他问什么,都不用回答。”
单潇潇“哦哦”几声,估计想起来正事了。
顶着烈阳,单潇潇来到五十栋两层现代化别墅前,跨上石阶,来到圆拱门前,抬手敲门。
无人回应。
再敲门,又按门铃。
还是没有回应。
单潇潇生气,捏着拳头把门砸得咣咣直响。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叶惜握着门把,拉出一条门缝,不耐的眼神看见她的瞬间变得诧异,最后冷漠下来。
侧开身,“你来做什么?”
他刚才在二楼就听见了响声,以为是陆承衍,所以不打算开门。
结果是单潇潇。
往事历历在目,叶惜内心不想见到她。
单潇潇挤开他,进了冷气充足的屋内。
“我表哥让我告诉你,他去了国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单潇潇先说正事。
叶惜蹲下来,把跑到脚边的黄猫抱起来,背对她,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单潇潇几步过去,坐在对面去,“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叶惜穿着宽松灰色睡衣,低头摸着手里的猫,神情温柔,嗓音平淡,“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叶惜只想守着剩下的猫,不想参与他们人类的事。
这里只剩下了十一只猫。
虽然陆承衍救了它们,但如果不是陆承衍,其他的也不会死。
哪怕陆承衍替他报仇了,他也不至于这么恨他。
叶惜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知道陆承衍想圈.禁他。
圈就圈了,他已经不在乎了。
“叶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单潇潇想着她哥昨天命悬一线的时候,喊得都是他的名字,“我表哥真是把心挖给你都没用,你配得上他的喜欢吗!”
“去告诉他,让他别喜欢我,我求之不得。”叶惜见惯每个人的对他指责的态度。
单潇潇眼底泛泪,“只有你能这么狠心,眼珠白长了,你跟瞎了一样。”
叶惜冷冷地垂着眼,忽略她话里的讽刺。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单潇潇看了火大。
她想,当初怎么没用高跟鞋砸死他。
“你口口声声都说别人不是好多东西,”单潇潇想到躺在医院的她表哥,替他不值,咽不下这口气,“你想想他为你做了什么,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叶惜一下下摸着猫的背,把它放到沙发上蹲着,自己也蹲下逗它,“喵。”
“喵。”黄猫的瓜子摸他的头。
叶惜拉下它的爪子,告诉它,自己的头不能摸。
“叶惜!”单潇潇对着他的消瘦的背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表哥?”
叶惜依旧背对她,沉默地一声不吭。
单潇潇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一下站起身,“我表哥要是有一点闪失,我非要你的小命不可。”
叶惜站起来,慢慢转过身,“说完你可以离开了。”
单潇潇泪眼汪汪的,眼泪有点不争气,“为了你,他家都没了,真等他死了,正合你心意了。”
见她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落,叶惜瞬间怔了下。
只是让她走而以。
为什么要哭?
叶惜见不得她哭,俯身抽了几张纸,一下塞到她的手里,“我……我没有说你。”
单潇潇干脆坐下来,想哭够了再走,在她表哥面前,她不敢哭。
她就是要哭给叶惜看,哭给这个没良心看。
单潇潇把抽纸盒拿过来,放在膝盖上,一边哭一边扯纸擦脸。
嘴上的口红都蹭没了。
还要骂他,“你不是人,不是东西,你知道他要听到你的这些话,会有多难过……呜呜呜,”单潇潇肩头一耸一耸的,“你的心是铁做的,还是冰做的……”
“呜呜呜……”
叶惜被吵得耳朵疼。
单潇潇不顾形象地嚎啕。
叶惜眉头皱起两个小鼓包。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安静地看着她把揉皱的一团团纸往地上乱丢。
单潇潇的桃花眼通红,柳眉皱着,梨花带雨的,好生可怜。
她擦着鼻涕,看向弯下腰捡纸团的叶惜。
忍不住脱鞋,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去死吧你!”
叶惜稳住身,扭过头,温怒道:“差不多行了。”
单潇潇拿纸丢在他的头上,纸团落到了叶惜身前的地上。
叶惜忍了又忍,默默地捡起纸团,冷冷地道:“哭完赶紧走。”
单潇潇把纸盒砸玻璃茶几上,“你以为我想在这里!”
她走到门外,又倒回来,细长的指尖虚点几下叶惜的脸,“我告诉你,要是我表哥有什么事,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叶惜不想见他,没问。
“你!”单潇潇气极了,“你再不给他打个电话,他就没活着的念头了。”
叶惜:“…你什么意思?”
“……”单潇潇擦得红亮的嘴唇动了几下,还记得她表哥的话,“不知道,自己想。”
叶惜眼神微动,轻轻吸了一口气。
由于靠得近的缘故,从她身上的玫瑰花香中,嗅出了一丝浅浅的消毒液的气味。
一把拉住她,“你从哪里过来?陆承衍呢?”
单潇潇见挣不开,抬着红透的眼眶,一双褐色的眼珠水雾雾的,“你真想知道,自己打电话给他,他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给你!”
叶惜神色微变。
不敢打电话给他?
叶惜了解他。
陆承衍不可能不敢。
单潇潇走了一会,叶惜傻呆呆的模样。
陆承衍怎么突然出国了?
叶惜走到了窗户边,把所有拉上的窗帘拉开,让阳光进来,又坐到沙发上,拉开身前的抽屉,把里面放着没动过手机拿了出来。
调出“承衍”的联系人。
叶惜双手捧着手机,两个拇指悬着,想了想。
打出一串文字,又想了想,没发,删了。
他很快又简短打了几字,“你在哪?”
看着上面的文字,迟疑了很久。
还是删了。
陆承衍在哪里,是他的问题。
他们只是有过几次亲密的关系,不代表要像他的爱人一样去关心陆承衍的一切。
他和陆承衍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能这样。
叶惜把手机丢在一旁,自己变成猫,躺在手机旁边睡觉。
猫翻身,把肚子露在空气中。
叶惜睡不着。
他闭着眼,眼前是陆承衍的脸。
有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有他明亮镜片之后的两行泪水。
还有他浑身是血,让自己一个人走时的情景。
陆承衍的情绪不多,好像都是因为他。
这个人是不是会奇怪的法术。
叶惜想着又翻身,躬着毛绒绒的后背,把脑袋挤进了沙发角里。
他觉得,陆承衍肯定会某种法术,往他心里下了什么毒。
明明应该恨他的,可是堵在胸膛里的,鼓鼓涨涨的情绪一大堆。
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