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低落了几天,曹焕终于把谭北海给盼回了家,谭北海早上给他发了信息,他看到后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这几天他被自己搞得心神不宁,看到谭北海要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兴奋之情,只是无力地回了个“哦”,便没有了下文。谭北海说是要回来,也没说几点,活生生让曹焕等到了晚上十点,他平时这时候已经躺棉被里准备睡觉了,一看手机,也没有新消息,这场面,让他觉得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自己就是个怨妇,等一个不回家的人,等一扇不开启的门。
“不管他了!”
曹焕不爽地狂挠头,跑进卧室倒下,一把将棉被拉过头,真就打算不管了。但是没过几分钟,他又坐了起来,心里虽然不爽,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谭北海这么晚回来会不会饿。他可服了自己了,气呼呼地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烧了一碗青菜面,拿便签条往厨房门上一贴后,跑回房间蒙头睡觉。
谭北海回来时已经是零点往后了,曹焕早睡得翻过了好几个身,不知跟周公下了几盘棋了,只不过他睡梦中眉头紧锁,一脸愁容,也亏得谭北海动静小,一点没把他吵醒,他早上一睁眼睛,整个人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了。别说,谭北海这人也不知身怀什么魔力,看不见人吧,曹焕都快疯癫了,一见到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安定气息立马盖过了他的负面情绪,他那被放置了几天的怨气也得到了安抚。但惩罚还是要有的,曹焕张嘴咬了一口谭北海的肩膀,就算是先让谭北海还了冷落他好几天的第一笔债。
“醒了?”
谭北海睡眠浅,曹焕一有小动作,他马上就醒了过来。
“嗯。”
曹焕闷闷地应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
“去洗漱吧,我买了面包和牛奶。”
“哦。”
曹焕抬眼看了看谭北海,期望他能多说两句,对前几天的冷淡解释一下,但是谭北海也只是疑惑地看了过来,没能理解曹焕为什么盯着他看。曹焕也没那个脸一条条质问,太傻了,他只能先憋着,跑去洗漱清醒清醒脑子。
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他走过去先拿了个小餐包啃着,手边的牛奶是刚热好的,还烫得很,下不了口。
“我们明天去医院吧。”
“……为什么?”
曹焕嚼着嘴里的面包,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谭北海这句话里哪个词哪个字出了问题,让他冒出了一股劲儿,就是想抬杠。
“我明天有空,也请好了假,所以……”
“凭什么你的时间就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曹焕觉得嘴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急切地脱离了大脑的掌控,说出的话听得他直想自抽一个大嘴巴子,“我也是要请假的,我也有很多工作,我每次请假也是要先把工作安排好的,我们那儿人还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明天陈弥也有事呢,方魁也有事呢,王老师也有事呢,那检查还要不要做了,全部都回报掉吗?”
“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要是忙,跟我说一声你没法陪我去了,让我自己去吧,我完全没问题,我有手有脚有眼有口一成年人,这点事我还办不好吗?但你一天天的吊着我算什么?之前那么多天,对什么时候去只字不提,就让我一天天等,那我是该等你还是该自己去呢?还过什么年!”
曹焕啊曹焕,你怎么还学会无理取闹了,说“我等你”的是你,抱怨谭北海让你等的还是你,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曹焕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头,心里狂骂自己,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受控制,好几次大脑都叫那张巴拉巴拉的嘴可以停了,可嘴他就是停不下来。一口气说完这些,看着谭北海那明显被吓到,找不到机会开口解释的笨拙样子,曹焕非常想逃避,而且他也这么做了,转身抓起外套踩上鞋就飞奔出了大门。他一点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谭北海有没有追出来,就这么一路奔跑到了车站,呼吸急得他差点岔气。
风一吹,冷静下来后,曹焕很后悔,非常后悔,原地回忆了下刚才自己的作为,还真的就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一边脸各一个。他这怪异的举止让边上也在等公交的人散开了点,生怕碰到的是个精神病。他想拿手机出来给谭北海打个电话道个歉,结果,得,跑得太匆忙,手机也没拿,他仰天长叹一口气,想着等到中心了,用中心的电话打吧,现在要他回去,他是没这个脸见谭北海的。他随着人群上了拥挤的公交,被前后的人跟摊大饼似地挤压着,这公交就跟他现在的心境一样,闷得慌。
番外六 吵架的小情侣·下
“曹大爷你怎么才来!快快快,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要检查的人半个小时前已经到了!”
秦诗看到曹焕走进门,忙跑过来把他往法医区拉。曹焕跑了一早上了,现在根本不想动,任凭秦诗拖着他走,他看了眼大厅墙上的时钟,明明离安排好的检查时间还早得很。
“这么早?”
“早点不好吗,我还怕今天早上的三组会撞车,这组人说待会儿要赶火车回老家,您能腿脚快一点吗,王老师已经在检查室了。”
秦诗把曹焕推进了检查室,还帮他把白大褂拿了过来,根本不给他进办公室的机会,更别说打电话了,他想着早检查早完事,这组完了再去把道歉电话打了应该也不迟。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平时求爷爷告奶奶也拖拖拉拉不肯来的被检查人们,今天极其积极,刚完成第一组,紧接着第二组人就到了,无缝衔接,连口水都没法喝。第二组的检查对象还是位行动不便的老者,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对付,等这一组好不容易完了,第三组已经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王老师我来吧!”
方魁背着个法医箱出现在检查室门口,她一早和法医病理的老师们就交通事故案出诊去了,刚刚才回到中心。方魁这一打岔,曹焕终于有空闲抬个头,墙上时钟指向了十二点半,他竟然心无旁骛地工作了快四个小时,怪不得肚子怎么这么饿。王老师腰不太好,站一早上已是极限,方魁扶着她先回了临床办公室,随后踢掉了脚上的防水台,换了双拖鞋,快步跑来检查室帮曹焕的忙。
“曹老师吃饭了吗?”
“还没,饿。”
曹焕手上拿着游标卡尺测量被检查人膝盖上的疤痕长度,大冬天的,尺子金属面冰凉,被检查人冷得叫唤了一声,这引得站边上本就因等待时间过长而抱怨不停的家属,又开始变着花样说阴阳怪气的话了。曹焕左耳进右耳出,肚子饿得他听不进去别人骂他。
“我听秦姐姐说待会儿还有两组呢,您这样受不了的,这组完了后先去吃点吧。”
“来不及了,下午第一组约的半小时后。”
秦诗雪中送炭拿来了一包饼干,曹焕趁着方魁整理材料的间隙啃了两口,立刻重新投入战斗。他一边检查,一边望了眼门外等待的另一组人,看来今天得一整天泡在检查室了,还想回办公室打电话,有个能上厕所的时间都得感恩戴德。他不明白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不想他跟谭北海好了还是怎么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检查进行到一半时,陈弥幽幽地打开门,探了个头进来。临床忙,病理也忙,陈弥就是那个被病理先一步征用了去出差的人。
“你回来了?”
“进大门没过五分钟,这不,立刻来找你了。”
陈弥说着拿肘碰了碰曹焕,示意他把注意力先转过来一会儿。
“干嘛?”
曹焕正在做精细测量工作,哪有功夫理他,他眼睛不离,屏着气一点点移动着游标位置。
“老大,给你的。”
曹焕仍是不理,确定测量完成后,这才回头望向陈弥,而陈弥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他的手机。
“这我的手机?”
“啊,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谭sir了,他让我带给你的。说来也奇怪,我以为他是来委托案子的,结果他把手机交给我后就上自己车了,而且一直没开走。那他明明有空,又为什么不自己亲手把手机给你呢?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曹焕有时候非常佩服陈弥的敏锐,靠着这么点细节他都能猜对。他接过手机,没感情地朝陈弥笑笑,把手里的工具放到了对方手上。
“这儿交给你了,我有点事要办。”
“啊?哦,好。”
陈弥拿着工具,一脸迷茫,目送曹焕快步走出检查室,他耸耸肩,低头去查检查床上的单子,帮着方魁核对步骤。
曹焕一路奔跑至大门口,他站在台阶上左右望了圈,一下就看到了谭北海的车子所在。他跑过去,一把拉开副驾驶门,跳了上去。对于曹焕会突然出现,正在发呆的谭北海是没有料到的,他愣愣地盯着曹焕看了一会儿,随后在对方开口前,先一步抓住了曹焕的双手,表情极其着急地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考虑周全,没想到你的处境,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