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辛苦了。”
“没事,该我谢你。”
小哥挥挥手,走下了楼梯,曹焕马上在app上给小哥打赏了一点小费,毕竟人确实做了额外的工作,应得的。
下一步该是把谭北海搬进家中了,可紧接着,曹焕发现一个新难题出现了,他根本不知道谭北海家的钥匙放在哪儿。
“醒醒。“
曹焕试着推了推半靠着他的谭北海,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看了眼谭北海的外套口袋,可没经过同意就翻,太没素质,便一时犯了难。曹焕杵在原地朝四周望了望,想着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偶然间瞥到谭北海家大门上贴着的警犬吉祥物贴纸,眼睛一下亮了,忙拿出手机准备向黄榕求助。然而,他刚摁亮手机,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盖住了屏幕。
“晃眼……”
谭北海迷迷糊糊地说道,抓着曹焕的手机不放。趁着谭北海清醒的这一瞬间,曹焕赶紧抚了抚他后背,轻声问道:
“到家了,你家钥匙在哪儿?”
谭北海闭着眼睛蹙了下眉,低声道:
“你谁啊,不能告诉你。”
曹焕非常无奈,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能顺着谭北海的话说下去。
“我是曹焕,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谭北海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睁开眼睛,他左手臂本是搭在曹焕肩上的,靠着那一个支点,他凑近曹焕脖子仔细闻了闻,郑重地点点头。
“恩,是曹焕。”
曹焕僵在那儿不敢动,连吞咽一下都不敢,憋着气又问了一遍谭北海钥匙在哪儿。谭北海歪头靠在曹焕肩上,右手伸进外衣口袋里一阵摸索,把带着珠串挂件的钥匙伸到曹焕面前。待曹焕接过钥匙,谭北海顺势伸长右手抱住了他,将自己整个人不知该说是罩在,还是挂在了曹焕身上。曹焕已经在心里默默背完了《临床小儿外科学》第二节,一边背第三节,一边颤抖着手开门,觉得自己已臻化境,今天过完回去就能改名曹下惠了。
“嘿!咻!”
曹焕终于是将谭北海给拖到了客厅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客厅里没开灯,月光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玻璃门外照射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条隐约透着蓝色的朦胧光路。他慢慢弯腰,趴在沙发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谭北海的脸,但很快,他甩了甩头,决定先把满脑子里的混乱丢在一边,将安顿好谭北海这件事放在首位。毕竟谁知道谭北海喝成这样,明天会不会直接就忘了今晚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呢,自己在这里瞎想也是没用的。不过至少现在知道了谭北海的想法,先前怕被拒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顾忌也没有了,大不了之后自己再把他追过来就是了。
曹焕想通了后,舒服了不少,蹦蹦跳跳地去厨房烧水了,趁着烧水的功夫,他拧开了一瓶力克小心地喂谭北海喝光了它。谭北海喝完后不太舒服地翻了几个身,在水壶响之前,他突然起身往卫生间跑去。曹焕正玩着手机,他愣了下,丢下手机也跟着跑了过去。谭北海一把撞开门,两手撑着瓷砖地直直地跪了下去,全吐在了马桶里。曹焕忙上前去帮谭北海顺气,待他吐过几轮,吐无可吐后,他餐巾取了毛巾拿温水搓了一遍,给谭北海擦脸擦嘴。谭北海迷迷糊糊地从曹焕手里拿走毛巾,将其覆于脸上,双手摁住。
“你还好吧?还想吐吗?”
“嗯……”
谭北海小声哼哼了下,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倒杯水。”
曹焕很快端了两个杯子回来,他跪在谭北海边上,把毛巾从他脸上揭下,抓过他的手,往他手里塞进一杯水。
“这杯漱口,别喝下去啊。”
谭北海显然是难过得不行,皱着眉点了点头,照着曹焕的意思用这一杯水漱了口。曹焕拿着另一杯水等在边上,谭北海手上的水杯一空,他马上接过去,换了一杯满的给他。
“这杯喝下去,能喝多少是多少,喝慢点。”
谭北海转了个身,背靠在浴缸边上,听话地仰头喝完了其中的温水。确定谭北海不再吐了,曹焕拉过他的一只手臂挎在自己肩上,半抱半扶地带他去了就近的次卧,将他放在了床上。曹焕从没照顾过酒醉的人,站床边纠结了会儿要不要帮谭北海脱衣服,等谭北睡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他也没纠结完。曹焕扯过被子半盖在谭北海身上,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闭着眼睛的人,暗淡的橘黄色灯光均匀铺于床上人的脸,安静又祥和,承载了太多他心里向往的美好。良久,曹焕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恢复到一个人的状态后,曹焕的兴奋劲下去了不少,一些负面情绪赶了上来,他背靠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后拿过手机看了眼,其上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怪不得感觉头有点晕,看来是困了。曹焕盘腿坐起,怀里抱着抱枕,想直接闭上眼睛倒头在沙发上睡过去得了,甚至有点怀疑其实并不是谭北海喝醉了,醉的是他自己,而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春秋大梦。不知怎么想着想着,曹焕担心起了谭北海早上起来会不会头疼,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他转了转眼睛,决定回家前给谭北海烧一锅粥备着,打算深刻贯彻田螺少年的精神,照顾到底。
谭北海家的冰箱是满满当当的,什么食材都有,且摆得相当整齐,分门别类地用一个个带标签的透明盒子装着。曹焕看了一眼这比他物证实验室冰箱还整洁的大家伙,默默关上了门,他没信心不给人弄乱。他在厨房里走了一圈,查看了下各类物品,保险起见,他去米箱里舀了几勺米,决定还是熬一锅最不容易出错的白粥。熬着熬着,厨房里蒸腾起了带着米香味的白色烟雾,非常催眠,曹焕机械性地重复着拿勺子在锅里画圈的动作,发困了起来,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突然,厨房外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闷响,吓得曹焕一个激灵,睡意都没了,他放下勺子关了火转头就往外跑,怕是不是谭北海起来的时候从床上摔下去了。然而等他急急忙忙推开卧室的门,却见谭北海正腰背笔直地坐在床上发呆,听见声响,他慢慢把头转过头来,盯着曹焕看。
“你……你醒啦?”
曹焕被谭北海看过来的复杂眼神搞得有些慌,他挪不动脚,只能抓着门框,跟他对视。谭北海没说话,两人对峙了快有一分钟,还是曹焕先动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挠挠头,看到地上翻倒的床头柜装饰,想这应该就是刚才那声闷响的来源。
“这个……”
曹焕指指地上的装饰,扯了下嘴角,小心地走过去把它扶起来,重新放回床头柜上。他正想放完就走人时,手臂却被谭北海用力地抓住了,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谭北海给拉着摔坐在床边上。谭北海扳过曹焕的脸,双手捧着他两边脸颊,看进他眼睛里。曹焕屏住了呼吸,一手抓紧了床单,被迫跟谭北海近距离对视着。
他眼睛原来是有些偏灰色的啊,睫毛又翘又长,眉毛也又浓又整齐,生得真好看。
曹焕佩服自己在这气氛下还有心情欣赏对方的眉眼,他憋了一会儿,实在是遭不住谭北海这不说话的凝视了,眼睛开始上下左右乱瞟,分散注意力。
“你……是真的?”
过了不知多久,谭北海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一些醉后的沙哑,还有些不知名的颤抖。曹焕被问得有些懵,迟疑地点点头,不自觉地也跟着谭北海一样放轻了声音道:
“总、总不能是煮的吧……”
曹焕看见谭北海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紧紧地抿住了嘴唇,这下连眉毛都在轻轻地颤抖着了,他终于放开了曹焕的脸,一手盖在额头上,倒了下去。
“完了……”
曹焕听到谭北海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后,又没了动静,且呼吸再次均匀了起来,看起来是睡着了。曹焕一脸莫名其妙,想谭北海刚才那莫不是在梦游,说的也是梦话吧。
一惊一乍了大半夜,曹焕回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而他睡意全无,洗完了澡后硬生生躺到了闹钟响。昨天没睡好,今天根本没睡,曹焕挺佩服自己的,这难不成是修仙成功了?但黑眼圈是不会骗人的,他本身有两个还算明显的卧蚕,这下直接变成了眼袋。
陈弥由于参与了左清源的案子,这一段时间都得跟着病理老师在实验室里工作,王老师又还没复工,这下变成了曹焕一人独占临床办公室,被临时路过的秦诗戏称为孤寡老人。他还惦记着余了手里的那份视频检材,一大早去找了几回人,但是回回都扑了空。
余了是中午过后才慢悠悠来的,在门口被要去扔垃圾的副主任逮了个正着,揪着说了好一顿,余了看表情根本没听进去,副主任还没讲完,她大概是觉着跟上次的内容没多大差别,就管自己走了,气得副主任在她身后跳脚,指着她背影“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什么。曹焕第四次要去找余了的时候,正好碰上这场景,他一脚迈出法医区,就跟副主任对上了眼,自然代替余了成为了愤怒迁移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