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翻著书，看著书上的字，整本书除了印刷体就是江离手写的笔记，密密麻麻地扑面而来令人头疼。沈御皱着眉头，快速翻了几页。
一时太投入，丝毫没有发觉周阳已经站在他身边。周阳没有去打扰他，见沈御桌子上摆着的文理意向表，上面填了班级和姓名，唯独文理倾向还没有填。
“沈御，你不会是要转文吧？”周阳突然大声地问道，周围人的眼光齐刷刷向他们的方向看来。
理科年级第一要转文？！
“没有。”沈御回答得很果断。合上了历史书递给周阳：“帮我还给江离。”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你怎么不自己去？”周阳接过书问了句。
“下节语文课不上了，有节竞赛课。”沈御只留下一个背影。
竞赛吗。才高一，在所有人还在适应新环境的时候，他便开始领先一步，周阳看着手里的历史书，如果真转文了，可就太可惜了。
江离出了教室碰见周阳，接过书便问沈御去哪了，周阳便如实说了，顺口问了句：“你们班文理分科表发了没？”
“发了啊。”江离回答得很轻松。
“有没有想过学理？”周阳问。
“学理？我学理干嘛？”江离一脸疑惑。
“没什么。”周阳没在继续下去对话，只是觉得江离的反应未免有些无情。周阳自然会想沈御是因为江离才会有学文的想法的，可是江离就从来没有想过吗？
江离回到位置上，桌面上干干净净摆了一本物理课，这是江离开学以来第一次认真听下去的物理课，没有走神，甚至像学文一样记了笔记，但总觉得丝毫不起作用。物理书下压着的，正是文理分科表。
江离轻声叹了气，拿过表，在文理倾向上填了文科，并不打算再改。
沈御竞赛课结束以后，已经是傍晚了。高一下学期开始，沈御也就住校了，可惜住了几天就走了，后来单独在学校旁租了个房子，沈御自己住。
林女士越来越忙了，离婚对她来说，好像算不上什么，可能是最后的结局，大家都是想明白过的，迟早成定局的事情，谁也强求不来。
租房子的事情是沈御主动提出来的，虽然跟以前没什么区别，终究是一个人的生活，或许早点习惯孤独，未免不是件好事。
沈御摘下金丝框的眼镜，最后看了眼四块大黑板上面的题还有乱七八糟的公式，以及没有算出来的压轴题，发自内心的烦。简单地收拾了下，看了眼表，一中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分钟下课。
去接孩子放学吧。
江离刚走出教室就看见沈御倚着楼梯扶手，低头看着手机，一点也不像隔壁班的学生。
沈御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自然地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包。“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江离犹豫着，又是这个回答。但是江离很放心沈御，他向来不会因为随便这两个字而嫌弃自己。沈御有主见，既然随便的话，那就一切按照他的来。
所以和他在一起，江离总是很安心，没有一点点拘束。
“怎么，不上晚自习了？”沈御提着江离的书包问道。
“嗯，不上了。在教室总想睡觉。”江离迈着步子漫不经心，歪歪扭扭，好像随时会倒在沈御怀里。
“老师允许了？”沈御问。
江离点点头。
“那好，要不要去我的出租房看看？顺便上个晚自习。”沈御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少邀请的诚意在里面，但心里就等着江离的一句“好。”
江离点点头，搭着沈御的肩：“行吧，那我就去看看。”
“傻子。走路正常点。”沈御小心地扶正他，刚扶正，江离又想歪在他身上。
“我好累。”江离嘀咕着，整个人完全靠着沈御身上。“你的出租房要是远了我就不去了。”
“不远，就在学校旁边。”沈御扶着他的脑袋，温柔地揉了揉：“你要是对我另有所图，可以考虑晚自习干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不行。”江离推了他一把，拿过自己的书包搭在肩上，迅速与沈御保持一段距离。
最后一节课与晚自习之间的时间段，学生在校园自由地来来往往，不少人一直在往沈御与江离身上看，好似能看出什么火来。林筱和许诺自然是一路上死死地跟着，可惜出了教学楼，天色暗了下来，便跟丢了。
老姐姐跟丢弟弟和他的男朋友的第n次。
出租房。
六十多平方，一个人住足够了。房子是沈御自己挑的，屋内的摆设和原来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就是床小了点。桌子很大，两个人共用一个桌子绰绰有余，旁边放了两个椅子，江离轻声笑了笑，戳了沈御一下子：“你倒是挺有想法。”
“没有想法怎么能有行动？”沈御替江离泡了个茶包，是乌龙茶。素瓷杯摆在江离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进入江离的视野，好看的手轻轻按了江离眼前的台灯，明亮的光在略小的卧室里好似有些刺眼。
江离这才注意到，整张桌子，至少三分之一堆满了试卷，不但有理科的，还有一大半是文科。
江离疑惑地看了眼沈御。
“惊喜。都是送你的。”沈御说道，拍了拍高高堆起的试卷漠然说了句：“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江离低头拿包准备掏书，因为两个人书包都是黑色，所以江离看到全是物理化学资料的包时，才意识到翻错包了。
抬头看了眼，沈御正在找东西没有注意到他。
本想着将包拉链拉好放回去，江离却注意到化学书中夹着的纸露出一角。
是文理分课表。
江离犹豫着抽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分科意向那里填了文科，却又被沈御用黑笔杠掉了。
沈御转了个身，看见江离拿着他的分科表。
第六十四章 他是星辰
沈御安静地走到他身边拿过分科表，没有多说什么。江离迟疑地松了手，看着他问了句：“你想学文？”
“没有。”沈御将表收起来又说了句：“开什么玩笑呢。”
江离点了点头，随手翻了下他的物理书，空白的一片，没有任何笔记，甚至连扉页都没有留下名字，完全就是本新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离突然说了句。
“文理要分科了，你想问我转不转科？”江离在他身边坐下，搂住沈御的腰，靠在他的身上：“我也想。但是这不是我们应该选的路。”
沈御迟疑地伸出手揉了揉江离的头。“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后来想想确实太过幼稚了。这不是一个理性的做法。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我没有资格委屈自己或者去委屈你。”
高考，可不是一个玩笑。
“这件事我很早就想过，我想和你坐在一个教室，甚至是同桌，想知道你随时随地发生的一切事情。可我真的做不到，我选择不了理科。”江离低声地说着。“分科说白了，也就想着离你更近一点。”江离抬头看了眼沈御：“我是不是有些粘人？”
“怎么会。你太过口是心非了。”沈御突然捏住他的脸，或许力度有些大了，江离喊着疼疼疼。
“既然想离我近点，为什么课间还要藏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数学办公室也不知道去，甚至在男厕所堵你一次都难。这就是你粘人的态度？”
江离微愣，他没有想到沈御会细心地记住这些，江离只是想着应该留一大段的时间给两个人独处，而不是短暂的十分钟结束之后，上课满脑子都是他。
“万一哪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沈御突然说了这么句，看着江离的眼神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你瞎说什么呢？”江离伸手也捏了捏沈御的脸，这是第一次这样做，大佬的脸软软的……有点上头。
“胆子大了？”沈御拽住江离的手腕，江离便像一只弱小的动物一样，动弹不得。
“行了行了。我一直都在的。”江离拍拍沈御的背试图让他安心。
两个人共用一个书桌，物理试卷政史大题杂七杂八地堆在一起。大约在九点多的时候，江离瞥了眼沈御，他在开始搞竞赛的题。
“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吗。”江离写完最后一题的作业随口问了句。
“嗯。班里很多人已经开始了。”沈御沉下心研究着题，回了句。
江离只是盯着他看，看他做理综大题的绰绰有余，看他写数学时漫不经心，草稿纸画满了江离看不懂的草图，写满了江离的看不明白的式子。就好像沈御也搞不懂政治大题的回答方式，以及书上挤满乌压压的笔记令人头疼。
或许两条路本就不能凑活成一条。
“挺好的。”江离这么说了句。“大不了我多去几趟数学办公室。”
文理分科的事情渐渐也就不那么重要的，对于这个问题，江离和沈御都保持理性看法。
夜深十点，江离放下笔踢着脚边的书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宿舍了。”
沈御抬头看了他一眼：“才三张数学试卷就想跑？”
“再晚连宿舍门都进不去。”江离小声嘀咕着，暗自收拾书包。沈御自然是不为难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