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
闻玙深呼吸一秒,把异样感压下来。
“专心做题,别聊了。”
温郁低低应了一声,趴着发呆,似睡非睡。
可是哪怕温郁不说话了,也好像在引诱着什么。
闻玙又做完一页数学,拿出语法作业,似是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脖颈后有逐渐被掩没的肩线,明润又白皙。
温郁先前着凉发烧,瘦的有些不像样子,有时候上课也恹恹的。
他趴了一会也没觉得好受,像是被桌子硌到。
闻玙屏住呼吸几秒,压低声音。
“不舒服?”
温郁睁开眼,摇了摇头。
“就是有点困。”
少年露出生涩又赧然的神情,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温郁会觉得我疯了吧。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又用克制到显得冷漠的语调唤他。
“不行过来睡。”
如捕猎者展现出极大耐心。
温郁眨一眨眼,悄声道:“真让我躺啊?”
闻玙瞥向附近,所有人都在各玩各的,他们虽然坐在第一排,但也靠在最旁侧的墙边,没人会注意。
温郁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可是同桌的气味真得很好闻。
他很难用花香,果香,森林的木香,或者任何一种形容词来感受它。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醇厚又低郁的男性气息,再靠近一些会被蛊到。
他望着闻玙的眼睛,忽然没多少困意了。
原本心里还有点半清醒半糊涂,此刻收到这样的邀约,只觉得呼吸在悄然加快。
“你别动。”温郁放低声音,找准一个弧度,悄悄地从他怀里滑了下去,枕在他的腿侧阖上眼睛。
像是一瞬间被笼罩包围,又像是直接睡在了他的胸膛间。
他本来以为只是借着靠一靠那么简单,可真得如此照做,才感到坠落时被接住的心跳。
邀约者和应约者都沉默下来,一人如无事发生般安静做题,一人合着眼睛呼吸轻微。
偏偏都脸颊发烫,心口温热。
他们在共同犯错,犯一个自己都说不清的错。
谁都没想到,班主任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过来。
盛老师也是回家以后才发现没带钥匙,颇有点狼狈地回了一趟办公室,临走前来看看自习到一半的教室。
结果居然已经有人在玩飞行棋了,抄作业的抄作业,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的都有一大片。
后排学生首先发现情况不对劲,快速咳嗽传递情报,用这辈子最快的时间恢复到写作业的专注状态。
危机信号自最后一排一层层往前推进,效果越来越微弱。
盛老师已经铁青着脸冲了进来:“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晚自习是这么用来玩的吗?!纪律委员干什么呢,给我站起来!!”
他的一声暴喝把不少人吓得一激灵,许多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杂物,生怕被他抓起来。
“下棋的,看杂志的,还有玩棋的,”盛老师已经记住其中几个人了,声音都如同霹雳一般:“你们几个明天都来我办公室一趟!不要逼我点名字!”
温郁这会儿已经匆匆坐正了,但还是被盛老师盯住。
“还有你们两个!”他恨铁不成钢:“高二了,晚自习一个睡觉另一个还帮忙当枕头,你们两个可都是班里的干部,这是你们带的头?!”
“其他人都可以按时回家,你们两个给我留下来做大扫除,把黑板窗户桌椅板凳都清理一遍——我知道你们住的近!”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事跟地震一样波及全班,其他人也顾不上留意细节,时间一到都颇为狼狈地拎书包跑路。
盛老师临走前又把闻玙数落了一遍:“你别看现在温郁几门成绩都上来了,就这么惯着他!”
“适当也管管啊!你这是在害他知道吗!”
闻玙低头认错,一句辩解没有。
温郁讷讷道:“我作业都写完了……”
“写完了也可以预习!可以复习!可以查漏补缺!”盛老师重重拍了下讲台:“你们两这属于共同犯规,一块把教室打扫干净再走!”
等老师也走了,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他们两个人。
楼上高三的学生还在复习,楼下尽是放学的嘈杂声响,狂欢节的尾声般带着股快意。
温郁没想到闻玙会被训成这样,把书包拎到讲台上,略有几分无奈地拿起了扫帚。
班里有四五十个人,光是把桌子同排同列地对齐都要一番功夫。
“是我连累你了,你先回家吧,这儿我来。”
闻玙还在收拾笔袋,没什么表情。
“不要紧。”
他还在收敛情绪,显得一切都无关紧要。
“我们一起摆桌子会快很多。”
温郁快步走向他,想帮忙把书包拿到讲台去,方便之后摆桌子。
“你也是太惯着我了,”他低声道:“我也没想到……”
闻玙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没有让他带走书包。
“我故意的。”
温郁怔了一秒:“什么?”
闻玙定定看着他,声音都烧灼起来。
“温郁,我是故意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同性有这样的接触和试探。
可此时此刻,他正在做。
无视一切风险和羞辱,执意在对方面前把窗户纸顶到几乎透明。
温郁被抓着手腕无法行动,咬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大脑里混乱一片,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对方抓住。
闻玙叹息一声,拽着他的手腕把人带向自己,吻了上去。
他们的唇干燥又绵软,男性气息交缠相融。
温郁被亲到不自觉发抖,本能般伸手虚推,却被更加不容拒绝地吻下去。
在情//事上,他们都默契明白,轻柔的拒绝也是引诱本身。
少年根本没有亲吻过他人,此刻仅凭着直觉去品尝引诱他的一切。
唇瓣滑过弧度与纹路,舔舐拉扯,对峙又相缠。
他觉得这样仍不够,索性把后者放倒在课桌上以吻得更深。
温郁的呼吸都像在被掌控牵引,喘息般在接吻的空隙寻求氧气。
他被压在桌子上索取至喉头滚烫,后颈背脊都有些痛。
心里却荒诞得觉得,本该如此。
闻玙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藏得很好,不声不响,像是没有獠牙犬齿。
可温郁一直觉得,此时此刻的闻玙,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贪婪又带着控制欲,性感得一塌糊涂。
“别亲了,”他小声求饶:“明天再给你亲好不好,亲几次都行。”
闻玙这一刻才理智回笼,后退一步扶他起来。
“……对不起。”
温郁快速摇头,用手背擦了下唇角,瞳眸沾着雾气般湿润。
“你会怕我吗?”少年看着他,声音苦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无时无刻地想要靠近,想要依偎。
他忍不住再一次拉近距离,鼻尖碰着鼻尖,唇又轻触唇。
“你会喜欢我吗,温郁?”
温郁被蹭得微痒,下意识环抱住他的脖颈,又察觉到这样太亲昵。
闻玙任由他这样环抱着,如同被宠溺一般把脸颊压在他的脖颈旁侧,落下浅浅的吻。
少年把唇贴近他的耳朵,轻轻道:“喜欢啊。”
“我一直很怕你,但是又怕又喜欢。”
“玙哥,再亲我一下,我们去擦黑板。”
第14章
温郁骤然从梦里醒来,窗外弦月挂疏云,还是深夜。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像是久久没有从十七岁的绮梦里脱离。
闻玙会梦见以前的事吗。
搞不好还会想着这些痛快来一发。
温郁被子一扯,拿出手机翻到微信,心想我还就任性了。
[乐]:我刚才梦见你了。 02:04
消息发完,如同完成了什么恶作剧,他没有等回音,手机一关继续安睡。
第二天一早,闻玙在铃声响起前醒过来,习惯性看一眼手机。
“我刚才梦见你了。”
来自温郁,凌晨两点。
男人举着手机皱眉看了几秒,摁掉闹铃,起身去冲冷水澡。
也是什么都敢玩。
凑巧的是,他们早上第二节 课就要碰面。
今天是学校领导集中检查合唱排练进度的时候。
艺术节到底有几个富商家长赞助,可能还会有电视台记者到访,唱的太拉垮学校脸上挂不住。
闻玙随七班走进礼堂的时候,温郁已经靠着观众席站了一上午,略有点站不住。
他们对视一眼,像是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暧昧讯息。
偏偏两个人衣冠齐整,很有为人师表的肃穆感。
邹主任是个有点艺术情致的老教师,看着学生们排练大合唱时很是感慨,还会仔细解释哪里该怎么唱。
他回想起自己青春年少时和车间里的工友们的种种时光,不住地用手打着拍子。
半节课过去,八班也匀走一半舞台共同排练,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闻玙冷眼看向温郁的腿,默不作声地转身去后台搬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