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就说我是去什刹海旁边捕捉艺术气息为人民艺术氛围做贡献?
他思考几秒,又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目光温润,穿着黑衬衣看起来清瘦又文气,没半点玙哥的荷尔蒙味。
温郁叹了口气,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聊过这个。
“咱两名字这么像,但是性格……好像没有半点重合。”
那时候闻玙把他搂在怀里一块荡吊床,两人一起仰着头看飘落的银杏叶。
“未必。”
怎么就未必?
青年摸了把镜子上的灰,轻轻嘀咕了一句。
晚上六点,酒吧的生意只算刚开场。
什刹海这一转的特产生意很好做,外地游客多,随便卖点义乌小商品都有人捧场,价格总是虚高。
但是开酒吧的人太多,同质化过重,一小杯酒四五十,大多数人只是坐下来歇会儿就走,很多家店门前的沙发常常空着。
温郁提着琴盒过去的时候,鼓手和贝斯在各玩各的,两边乱奏一起没一个音有关系。
蒋南之正在门口抽烟,瞧见他来了,示意手下赶紧去搬一把高脚椅来。
“知道你不耐站,坐这拉。”
主唱瞧见,笑嘻嘻打了个招呼:“咱这摇滚配小提琴,挺潮啊,哥们今天想拉什么?”
温郁跟大学生出来兼职一样透着股青涩:“我都行,流行歌基本都可以。”
主唱上下瞅他一眼,跟蒋南之打招呼。
“姐,你这弟弟现在状态不对,缺点酒。”
蒋南之又抽了一口,吐完烟才看向他们:“你自己想喝别扯人家。”
“哪是这样啊。”主唱大大咧咧道:“你看他正襟危坐的,像要去维也纳演出一样,那调性能跟咱乐队合一块吗。”
“来来来,他这杯我请,上杯爱尔兰威士忌。”
温郁进场子就不怵了,任由红蓝霓虹光交织着扫过身上,接过冰块晃荡的酒液一饮而尽,还觉得坐门口有点热:“再来一杯。”
“行啊,”主唱看着他乐:“喝嗨了小心摔下来。”
“摔下来跟你姓。”
架子鼓点一响,噼里啪啦的节奏声夹杂着电吉他一块儿晃荡起来,透着股浪劲儿。
小提琴声辗转起伏,像是突然就带来了风。
是夏日的风,摇晃着翻卷着,吹开杨柳湖面,把攘攘人潮里的潮热一尽驱散。
有游人闻声停下脚步,张望是谁在拉琴。
刚好鼓声停了两拍,提琴声如海豚般骤然跃至上空,下一秒又扎了个猛子潜回深海,与鲸鱼们乘着洋流遨游。
蒋南之原本是怕弟弟在家里憋坏了,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糅杂的效果会这样好。
乐队池嵌在酒吧的进出口两侧,夜风与空调共同吹着,每个人都还是淌着汗。
温郁却像是渴了很久的鱼扎进了海里,乐声追逐着鼓点又与键盘一块儿乱摇,周身惫懒的劲儿扫了个干净。
人们也许没学过音乐,但都懂情感。
没等主唱酣畅淋漓搞完两首歌,已经有不少人举起手机跟着拍。
温郁来之前铺子前的露天沙发原本还空着,这会儿已经有人在等位了。
晚上这个点,闻玙在跟朋友们一块儿吃饭,一个人回家也没有事,陪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狼人杀。
陈柏学第一轮就被投了出去,在旁边玩手机,玩着玩着把闻大法官拉到旁边看短视频。
“看这个,你老婆上热门了。”
闻玙示意狼人赶紧决定好今晚杀谁,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然后笑容僵住。
某人正哼着小调在酒吧里拉小提琴,旁边几个玩摇滚的跟着一块嗨。
下头一堆男的女的点赞。
“黑衬衫小哥帅爆了!!球一个联系方式!!”
“他看起来好自信啊,第一次听见这种摇滚风的小提琴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楼上我出五百块求一个微信号!”
闻大法官起身让开椅子,声线没什么波动。
“天亮了,七号被刀,柏学你来当法官。”
陈柏学冷不丁被推到NPC的位置,眼瞅着哥们拿外套走人。
“你这会儿酒吧伴舞去?”
后者没太大反应。
“我回家。”
温郁玩到凌晨三点才被表姐送回去,半醉半醒,但是玩得很开心。
“行了行了,睡一觉自己起来再洗吧,我也懒得收拾你了。”
蒋南之收好备用钥匙,在他床边刷了会儿手机。
“哟,今天你被人拍了,热度还挺高。”
温郁透支完体力这会儿打蔫儿,半问半嘟哝:“明天不上班吧……”
“周六上什么班,睡吧。”
等蒋南之走了,家里一片寂静昏暗,温郁裹好被子,没意识到自己今天喝得有点多。
[不乐]:我今天可好看了,他们还给我加了滤镜。
[不乐]:你理不理我
[不乐]:其实我还会吹口哨
[不乐]:[语音?5秒]
闻玙点开语音条,听见噗呲一下口水声。
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语音。
又困又傻,尾音跟小动物哼哼似的。
“我喝醉了一犯傻,你是不是特开心?”
闻玙望着手机笑,就是不回他消息。
“我就是想看你多开心一会儿。”温郁打了个哈欠,眼底含着暖意。
“玙哥,多笑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过审改了一版文案,总算是把书名保住了,捂胸口。
第11章
周六周日,两人装作无事发生。
温郁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醒来以后什么都记得。
他本来就没醉到哪去,给闻玙发消息都有点持醉胡闹的意思。
醒来一看,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半夜,对方只字不回。
这便有了点屈辱的感觉。
如果现在消息还能撤回,温郁准得把昨晚那几条撤个干净,甚至要撤回撤回本身,把双方聊天记录彻底归零。
周六一整天,只有颜晚馨女士打了个慰问电话。
“周末去哪儿玩了?你拉小提琴的视频南南发给我看了,也不怕冻着,开两扣子。”
“妈……现在是十月。”
“十月正是要入秋了!”颜晚馨在电话一端感觉到他兴趣缺缺,打趣道:“今明儿可以约几个朋友,出去郊游,到处转转。”
“我去见爸了。”
颜晚馨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会儿才道:“别跟我提他。”
嘴硬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温郁也没听出来这句话里有多少恨意,还是自顾自地汇报情况:“他瘦了很多,看起来还算精神,没太老。”
颜晚馨冷笑一声:“行啊,他在里头舒舒服服呆着,老娘给他还债还了几年快老二十岁。”
“哦对,”温郁想起了什么,转移话题道:“今年你别给我寄秋衣秋裤了……我真不用穿这个。”
颜晚馨啪得把电话挂了,大有一副老娘还懒得伺候的画外音。
温郁盯了手机屏幕两秒,有种连亲妈都没得架吵的郁闷。
半小时后,他发现自己被闻玙这狗崽子给蛊进去了。
刚重逢那会儿又是要喝粥又是要喝汤,周末不上班也能瞧见这人。
现在每个周末都清清静静无事发生,再也没有人一脸坏相的来敲他的门。
温郁一个人把满院子落叶灰土扫干净,拿水泼了一遍地砖再拖干,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
要了命了,以前单身的日子也没这么难熬啊。
温郁恼火起来,把自己跟闻玙的聊天记录给删了。
眼不见心不烦。
你逗他笑,他还不理你。
坏东西。
周日一到,早上十点颜女士又打电话过来。
“哪儿玩呢?”
“在睡觉。”温郁打了个哈欠:“没事挂了啊。”
“还睡啊?你好歹起来吃点早茶吧?”
“妈,我在北京,美食荒漠你懂吧?”
“那也是。”颜晚馨嘟哝了一句:“回北京干嘛,家附近连个茶楼都没有。”
他连着两天半点回应都没瞧见,心里有一点点沮丧。
亲近闻玙这件事,现在和收压岁钱一样。
递到面前,他能有一百个理由义正言辞的拒绝。
真失去机会了,又很没出息地偷偷想着。
偏偏又守着点存在意义成谜的小骄傲不放,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明天上班的时候我绝对不瞧他一眼。
不,今年我都不看他了,就当姓闻的是空气。
周一一到,温老师又换上社交常用笑容,和一路学生打着招呼进了教学楼。
办公室里有别的老师,瞧见他来了一脸八卦。
“温老师,你才来啊!”
温郁没听懂:“领导叫我?”
“什么呀,你看那。”杜老师挤眉弄眼起来:“哪个妹子送的啊?”
温郁这才看见自己办公桌上放了个深色绒面礼盒,上面系了根香槟色缎带。
他脸颊发烧,快步过去打开盒子。
盖子一掀,九朵大月季花出现在面前。
旁边两个音乐老师凑过来看,其中一个识货,很惊讶的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