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老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神秘的存在,也是齐家最高身份的象征,几乎每一代继承人都在这里出生,它承载着齐家的历史。
齐家就像是一座山,稳稳地立在京市云端,没有人知道它的底牌是什么。
上一次老宅公开宴客,还是长孙蹦蹦的周岁宴,沈霁一个外姓人,一个普通的生日,实在没有这个资格。
但还没等他拒绝,齐越就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他,“霁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那次点赞之后,两个人在微博上又有几次公开的互动,虽然没直接官宣,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齐越本就是强词夺理打感情牌,自然不会给他犹豫的时间,继续说,“大哥大嫂都是在老宅结的婚,二哥的婚礼也定在老宅,就连蹦蹦的周岁宴都在老宅。”
“他们都有,我也想要。”
“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霁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们的感情得不到法律的认可,就算是在微博上、论坛里,也时常听见反对的声音,说他们圈子不一样,有钱乱玩,说他们恶心,说他们带坏社会风气……
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曾宣传过什么,他们不过像所有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分享了自己的爱情。
齐越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很任性,大有沈霁不同意他就一直纠缠下去的意思。
沈霁沉默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份感情太重,承载着无法计算的时光和齐越最真挚的少年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齐越已经独自一个人承受了太久太久。
过去没办法改变,但齐越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份肆意的宣告,沈霁没办法拒绝,他爱他的热烈张扬
于是,沈霁的生日宴请帖以齐家的名义发遍了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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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下楼之后,本来准备去厨房看看,结果齐越一早就吩咐了人,见他下楼就带他去了饭厅。
沈霁到饭厅的时候,蹦蹦正一边吃早餐一边很认真地给齐老爷子介绍,“爷爷,这是弟弟,小叔和阿霁叔叔的孩子,大名叫齐旦,小名叫铁蛋。”
听见这段介绍,沈霁难得地有些尴尬,齐老爷子倒是接受良好的样子,“是吗?那蹦蹦喜不喜欢弟弟?”
蹦蹦刚刚喝过牛奶,唇上沾了一圈牛奶渍,闻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喜欢,弟弟很可爱。”
沈霁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喊了声齐爷爷。
沈霁小时候也被齐诚章带来过齐家老宅,那时候齐老爷子周身的气场很强,哪怕笑得和善,孩子们也大多怕他。
现在年纪大了,老爷子气场也越来越温和,听见这样乱七八糟的话也依旧笑着,“是越越说的吧?”
沈霁点头,齐老爷子大笑起来,“除了他,这家里没有别人会这样跟孩子说话,快二十岁的人了,比蹦蹦还能闹腾。”
“爷爷又在说我坏话!”
齐越端着一碗面条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副“被我抓住了吧”的表情。
他将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沈霁面前,又说:“霁哥,生日快乐。”
面团是他昨天晚上就和好的,醒过一晚之后做出来的面条很劲道,上面卧着一个黄橙橙的荷包蛋和几片牛肉,撒过葱花之后看起来很漂亮。
大概是没见过孙子下厨,齐老爷子直勾勾地看着那碗面,弄得沈霁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齐越早有准备,马上又有佣人端了一份面条过来放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年纪大了觉少,已经吃过早餐了,见状还故作不满地调侃了齐越几句,得了齐越亲手给他做顿饭的承诺才终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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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晚上七点开始,沈霁和齐越穿着私人设计的情侣西装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齐家所有人都到了场,齐老爷子虽然没有出面,但也公开表示了自己的祝福。
夏泽秋作为沈霁的好友也拿到了请帖,等人群散开就凑过来调侃他,“我们阿霁现在真的是嫁入豪门了啊!”
沈霁看他一眼,没接话。
夏泽秋早就习惯了在沈霁面前自说自话,见状丝毫不介意,问道:“你知道我刚刚想起什么吗?”
“什么?”
“想起当初梁夫人的生日宴,那时候郑柳和多嘚瑟啊,真应该让他来看看你这排场!”
听见这个名字,沈霁居然觉得有些陌生。郑柳和抢救回来之后,就被梁家送出了国,沈霁已经很久没听见关于他的消息了。
夏泽秋说着,忽然有些兴奋,“对了,我刚刚听见有人说,梁旭文他妈逼他相亲,他准备放弃梁氏另起炉灶。”
他一直都看不惯梁旭文,最开始那几年说是深恶痛绝也不为过,听见梁旭文倒霉,就忍不住高兴,典型地幸灾乐祸。
说完,夏泽秋感叹道:“如果他真放弃了梁氏,那我敬他是条汉子。”
梁家多大的家业啊,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虽然比不上齐家,但在京市也算豪门大家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梁旭文居然要放弃。
夏泽秋很清楚,这些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想要通过他把这些消息带给沈霁。现在沈霁的身份水涨船高,他们不介意踩高捧低卖个好,让沈霁高兴一下。
其实想想卢玲那个女人多狠啊,不仅对自己狠,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狠。
梁旭文非要吊死在沈霁一个男人身上,她就找沈霁的废物替身回来给他,先逼着他退一步。第一步退了,之后就简单多了,试试女人也不是没可能。
她宁愿自己的儿子是个处处留情的渣男,好歹可以给梁家留下儿子,不会再这一点上输给梁沛。
这样一个母亲,不如没有的好,夏泽秋甚至觉得梁旭文有些可怜。
两人正说着话,沈霁忽然被轻轻拉开,齐越板着一张脸站到了两人中间,将他们强行分开来。
夏泽秋有些无奈,“还没消气呢,齐少爷?”
上次夏泽秋从山里赶回来,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齐越一直记到现在,请吃饭也没用,平时说话也爱答不理,夏泽秋怀疑他就是故意找茬,以此为由让沈霁哄着他。
齐越油盐不进,夏泽秋也拿他没办法,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换了个地方站着,等着其他人主动过来和他说话,多听点八卦也比看齐越的臭脸有意思。
夏泽秋的想法显然是对的,他刚走,齐越就在沈霁面前给他穿小鞋,“终于走了,这么大了还缠着人,真不要脸。”
这两人的恩怨持续太多年了,沈霁向来不掺和,但听见那句“这么大了还缠着人”,还是忍不住笑着看着齐越。
“我不一样嘛。”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呢,齐越飞快亲了亲他的耳侧,“嘿嘿”笑了笑,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权利。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无数人的视线或明或暗落在两人身上。沈霁和齐越全都熟视无睹,悠然自得地说着话。
梁沛也在不远处看着,正好侍者经过,他随手拿起两杯香槟走到角落里,递给面前独坐的年轻男人一杯,“看起来是不是很甜蜜?”
梁旭文没接话,和他轻轻碰杯,一口喝了大半。
高脚杯里晶莹的酒液晃动着,又逐渐归于平静,梁旭文沉默许久,忽然问,“你还记得阿霁是什么时候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吗?”
梁沛闻言一愣,久违地喊了声“哥”。
他当然记得,如果不是梁旭文放弃梁氏,两人继续僵持下去,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从他嘴里出现,作为不见血的冷箭在梁旭文心口狠狠扎进去,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还要补上一句,“说起来,梁总还得感谢我呢。”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显然没有必要了。
梁沛习惯了凡事留一线,笑了笑,“阿霁当初还是很在意你的。”
梁旭文没有理会他的安慰,自顾自地想着,沈霁是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呢?
是梁沛初入公司、大展拳脚的时候,是他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时候,是梁沛一再对沈霁表现出欣赏的时候,是周围不断有声音告诉他,沈霁会背叛的时候……
不可能,我相信阿霁。他总是这样告诉别人,但他真的相信吗?
沈霁听他说自己会永远相信他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梁旭文无意识地晃了晃酒杯,视线越过华丽的宴客厅,越过谈笑风生、心思各异的虚伪笑容,落在沈霁身上。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沈霁的场景,也是在这样一场生日晚宴,沈霁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像个高贵的小王子。
所有华丽的珠宝、精致的装扮、精心策划的顶级宴会……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变得不值一提。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涵养和贵气,无时不刻地吸引着他,令他痴迷。
他本就配不上沈霁,他比谁都清楚。
哪怕沈家远比不上梁家,哪怕他是梁家的继承人,而沈霁不过是个被沈家排挤的沈姓外人,哪怕沈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而自己身边围满了奉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