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自信已然发生了动摇。
两位经理仍在热烈地介绍着他们年轻的时候如何看着迟文钦创办了在整个华中地区都举重若轻的钢铁加工厂，又如何在一些因缘际会当中和迟文钦结识。
“可惜了，我们没有把事业放在锦城，这些年跟你父亲的联系淡了，才会导致一开始看到迟总你竟然没有认出来。”王经理遗憾地说。
迟望笑了笑，但心里已有些不太开心地联想到——
这两个经理该不会也要跟他闲话家常地提到“在他小时候曾抱过襁褓中的他”这么尴尬的话题吧。
这时启明晨走到了他的身侧，在他的肩上轻轻搭上那件西装外套，并站在他身边说了一句：
“迟总从创立公司到今天把公司发展成锦城最值得信赖的物流公司，是他自己的能力所致，迟叔叔一次也没有插手干预过他的事业，请二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一场合作上吧。”
迟望听到“最值得信赖的物流公司”就直接脸红了，根本不需要再听启明晨接下来的话。
第12章 12
启明晨之后又充当司机把他们送到了那家商场。
两位经理在商场办公室里仔仔细细地将重新打印的合同翻阅了一遍，又认认真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迟望同样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驰行的公章，把其中一份合同收在自己的公文包里。
“下个星期开始我们会根据商场的订单为你们提供物流服务。”迟望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王、何两位经理连忙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迟总。”
“关于锦城和吉市之间的距离和车程问题，你们也不需要担心，我已经在计划扩大吉市的市场，驰行在吉市的分部也很快就会建立起来。”迟望接着说。
他说完这一句，马上看到启明晨露出赞许的眼神。
迟望的神色也就忍不住更上扬了几分。
往电梯走去的时候，启明晨特意放缓了脚步，迟望马上跟着落后了几步。
“这么快就决定成立分公司了。”启明晨低声说。
“嗯，启总亲自牵的线，我怎么可能不把握住这次机会？”迟望笑着说。
启明晨轻声称赞：“真聪明。”
“分公司当然不可能说成立就成立，我只能先找个差不多的位置，从我们公司现有的人才当中抽几位外派过来，等分公司的人手招齐再到能完全顺畅地开始运作，我预估还需要半年时间。”迟望接着又说。
他把心里构建的蓝图毫无保留地当着启明晨的面说出来，足以表明他现在对启明晨已经毫无戒心。
启明晨却一愣：“半年就能把分公司建好？”
“你觉得半年时间太快了？”迟望看向他。
启明晨摇了摇头：“不快，刚刚好。”
迟望虽然不太懂启明晨前后两句的逻辑，但觉得“刚刚好”也算是夸，于是扬起了眉梢。
启明晨在那家五星酒店的三楼预订了一个包间，因此他们又坐上启明晨的车往回走。
两位商场经理对此很有些不好意思，上了车也再三跟启明晨表达歉意：“其实我们平常也开车的，只是今天路程比较近，我们也想省了停车的麻烦，所以打车过来了。”
启明晨坐在驾驶座笑了笑：“没事，只是顺便。”
迟望坐在副驾座上转头看到启明晨的笑容。
他正惊讶于启明晨会在这两位经理面前如此平易近人，启明晨便把笑容一秒收走了。
到了包间，启明晨事先点的菜等他们落座之后便悉数送了进来，服务生还另外拿过来两瓶红酒。
“启总，这两瓶红酒是我们周经理特意嘱咐要加在您这一桌的，另外周经理还说，今天这一桌不需要您买单。”服务生弯下腰凑到启明晨耳边轻声说。
两位商场经理本就打算跟启明晨客气几句，不想要启明晨如此破费，一听这句话也临时把肚子里的话吞了回去。
启明晨对服务生的话没有多大反应，只淡淡说了声谢谢。
迟望则又开了一次眼界。
虽然从小到大家中逢年过节提着大包小包来拜访爷爷和爸爸的人很是不少，他早已经见识过类似局面，但迟文钦从来不让他过多涉及这样的灰色地带。
迟望在锦城开公司，也基本不会动用到家里的关系。
眼前启明晨这态度，倒像是这类事情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奇。
迟望忍不住在心里想，启明晨的人脉能达到今天这样的程度，难道全是依仗启家的势力么？
单靠启明晨本人的实力，他是不是也能这样威风。
既然有人送来了酒，这顿饭必然少不了杯盏之间碰个几杯。
王、何两位经理各倒了一杯红酒，接着想要为启明晨倒酒。
“不好意思，二位，我开车过来的，你们也看到了。”启明晨这么推辞了。
两位经理于是就不好再继续给他敬酒，转向了迟望。
“对不住，我酒量不太好。”迟望实话实说。
“酒量不太好，那就少喝一点，我们两个只敬你一杯，你一共就喝两杯，剩下的都由我们来，这总没问题吧？”两位经理给了迟望一个台阶。
迟望想了想，两杯酒而已，应该问题不大，于是答应了。
在喝酒之前他还不忘跟启明晨打了声招呼：“一会儿还是要麻烦你了，本来说我开车送你回锦城的。”
启明晨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就在吉市住下吧，我开的那间房原本也不是钟点房。”
“什么？”
迟望大吃一惊，刚想站起身问个明白，结果被两位经理按了下去。
“来来，迟总，我敬年轻有为的迟总一杯，祝愿迟总事业蒸蒸日上，迟总和迟总的家人生活幸福美满！”王经理把杯子塞到了迟望的手中。
迟望只得回了几句吉利话，在王经理的眼神暗示下把那杯红酒一口闷了下去。
启明晨声称自己要开车，就果真滴酒不沾。
他坐在一旁看着另三人喝酒，戴着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剥虾，等迟望的两杯酒喝完，他刚好剥了一碗虾肉。
迟望坐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晕脑胀，偏偏两位经理压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聊了没几句又给他的酒杯倒上了酒。
迟望虽然迷糊，但也不禁犯嘀咕，不是说好了只喝两杯吗？
“今天跟迟总你投缘，这杯我先干了，你随意，你随意。”何经理笑笑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桌上的“你干杯我随意”大都出自于下级对上级敬酒的场景，但何经理与迟望目前是合作方，只能算是平级，迟望如果真随意了，基本也就等于扫了何经理的面子。
迟望把手指放在了酒杯上，有些犹豫地想要把酒杯拿起来。
这时他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条手臂，迟望迟疑地把酒杯往自己身前一带，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条手臂在他面前放下了一只碗，然后顺走了他眼中的杯子。
“你吃点东西，我帮你喝。”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又很快离远了。
虽然迟望这会儿眼神不那么清醒，但他很快看清了面前被放下的那只碗里装着的是一整碗虾肉。
迟望望着虾肉发了一分钟呆，才慢吞吞转头看向启明晨。
启明晨拿了他的酒杯，而那只酒杯刚刚已经被他喝过酒。
迟望心跳得有些快，他分辨不清这是因为他刚喝了两杯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启明晨手里握的是他的酒杯。
“启总不是还要开车的么？怎么开始帮迟总喝酒了呢？”何经理笑着问。
“我订的房间就在这家酒店，不需要开车就能到，”启明晨单手握着酒杯，手指在杯侧摩挲几下，唇边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刚才何总是怎么劝迟总喝这杯酒的，能再跟我说一遍么？”
“哦，我刚才跟迟总说的是，这杯我先干了，你随意，”何经理连忙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刚才那杯算我敬迟总的，这一杯是我敬给启总的！同样是，我先干，启总你随意！”
启明晨看着何经理一杯红酒下了肚，这才不紧不慢地举起了杯子，笑了一下：“那我就随意了。”
他将酒杯往唇边轻轻一碰，也不知有没有抿一口，就将酒杯拿了下来。
他这么一碰，却也让何经理心满意足，收回酒杯坐了回去。
迟望感觉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竟然想起了高一那年军训结束之后，全体高一年级新生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办了一场欢送会。
欢送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几位教官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和几位班主任老师对饮了一杯啤酒。
这一幕让高一的新生们都沸腾了，结束了欢送会之后仍讨论个不停。
大锋和小伍后来偷偷买了几瓶啤酒放进宿舍里，趁着宿管老师们都去参加欢送会的清场，躲在宿舍里把啤酒给喝完了。
迟望跟他们喝了半瓶之后，拿着剩下的半瓶敲开了隔壁宿舍的门。
他勾肩搭背地拦下开门的那个人，非要对方陪他共饮这剩下的半瓶酒。
之后发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