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被期待看好的人生也是有出路的,死亡是一个人最后的退路,那楠早把自个退路想好了,从此他的人生不再迷茫,他也无所畏惧。
他正思考得入神,路过篮球场,这边更热闹,一些男孩在球场飞奔,挥洒着汗水。那楠翘着嘴角,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自言自语骂了句傻逼。
好像冥冥之中被什么听见了一样,他话刚落音,一个灌篮的球被篮板弹飞,径直朝他飞过来。那楠脑子空白了一秒,等反应过来时,球已经砸在了他脸上,眼眶那片顿时火辣辣的。
刚刚投篮的男生匆匆跑过来,拦在那楠前面,着急而关切地询问:“同学,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那楠愣愣地看着对方,那是一张大汗淋漓的黝黑的脸,眉毛都被汗水湿透了。
男生被他盯得有些奇怪,但也在仔细检查他的脸,指着他的右眼:“刚是不是砸到这儿了?眼睛有点充血。要不然我送你去校医那儿看看?”
见那楠还是没有回应,生怕是被砸出了脑震荡,那人更加急切起来,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并提高了声音:“同学,你没事吧?”
“乓”地一声,那楠没头没脑地,突然一拳砸在那男生的鼻子上。
那男生下意识骂了句脏话,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楠又照那位置挥了第二拳,那男生顿时鼻血如注,流到他被汗水打湿的脏兮兮的胸前。
男生捧着自己的鼻子,盯着那楠,怒骂:“我操你妈,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
那楠再次举起拳头,但对方已经有了经验,在他落下前,对方先给了他眼睛一拳。那楠被揍得后退两步,他丢开手里的塑料袋,扑上前来,随即两人扭打在一起。
见打起来了,先是男生的队友们一拥而上,叫着嚷着一起把那楠推倒在地,接着拳头和脚尖雨点一样往他身上招呼。再接着有人来劝架,但几人围殴一人,劝架的不敢上前,只敢在旁边咧咧。这对于一群热血上头的年轻男生毫无作用。
水泥地板热气腾腾,周围夹杂着各种叫嚷,汗水和着鲜血淌下,傍晚的知了也叫得欢唱。那楠耳朵里听不到咒骂,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成千上万的知了在“吱吱吱”,唱着一首胜利的战歌。他开始发笑,但嘴巴一张开,就忍不住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他就一边抽着冷气,一边疯狂大笑。
他听到有人骂他神经病。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大吼一句“保安来了”,他身上的拳头才一下子撤走,接着揍他的人也麻溜逃跑了。
保安并没有来,那位大喊“保安来了”的正义人士过来扶他,被那楠一把推开,没有人再敢上前。也有人劝他去校医院看看,但他依然无动于衷。
那楠在铁板烧一样的水泥地面躺了一阵,才慢慢爬起来,找到自己丢掉的塑料袋,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一瘸一拐从学校后门出去,径直往陆以家的方向走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日更来啦,抱住狂亲,mua~mua~
第19章 我是不是很多余?
陆以给那楠倒了杯水,让他喝。那楠一口喝下,温水刺激到了口腔内壁的伤口,疼得他嘴唇直哆嗦。
那楠双手抱着那杯水,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可以打电话。”陆以说。
“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俩约会。”那楠似乎想笑笑,但嘴巴太疼,他也没能笑出来。
“那你现在就好意思打扰了?”
那楠眯着他肿胀的右眼,难得有些尴尬:“老师你看我都这样了,稍微对我温柔一点吧。”他又看向陆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搭配他这张五颜六色的脸,效果拔群,“陆哥,我没地方去了。”
“那你先在我这儿住几天,”说着又揪过他下巴:“怎么弄的?被人揍了?”
那楠撇开陆以的手,移到一旁:“你俩约会继续啊,我不打扰你们。”
“还轮不到你打扰,”陆以抓着那楠的胳膊,“你要不要去医院?”
“用不着。”
“那你去洗一洗。”
那楠站起来,往浴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陆哥,你的衣服……”
中午离开的时候他还穿着陆以的衣服,T恤是巴宝莉的,短裤便宜点,但无论T恤还是短裤,都在地上磨坏了,还糊满鞋底印,粘上的血迹看样子也洗不干净。现在那楠被赶出家,更赔不起。
“先别管衣服了。”
那楠进了浴室,陆以拿着手机要出门,闻兼明问:“去哪儿?”
“买碘伏和纱布。”
看闻兼明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又解释道:“总不能这幅样子把人赶出去。”陆以拍了拍闻兼明的肩,“没事,你晚上睡我房间,我睡沙发。”
“你没看出来那楠是故意赖上你的么?”
陆以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他当然看出来了,如果说没能拒绝别人是因为他很难拒绝别人,但是没有拒绝那楠是不想拒绝他。可能是在外面漂着的时间长了,不知道那楠是不是本地人,但本能地嗅到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漂泊无依的味道。
当初程锦文出国,陆以申请了两年都没能出去,毕业后只好一边工作一边继续申请。他只身沉没在这偌大的陌生城市,每晚在逼仄的出租屋,面对窗外灯火阑珊的广袤建筑,他却明白,哪怕拿出最大的音量呼喊,也只会被这钢铁森林所吞噬,得不到一点回音。
他总能从那楠身上看到一点熟悉的影子。这种感觉闻兼明应该无从体会,也无法了解吧。
那楠洗完澡,换上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膝盖上结的血痂被洗掉,没走几步,血渗出来,沿着小腿向下蜿蜒。
他无所谓地走到闻兼明旁边坐下,从茶几上扯纸巾擦腿,问:“陆哥呢?”
“楼下买碘伏了。”
那楠把下巴搁在左边膝盖上,专心地擦拭着自己的伤口。伤得最严重那一块在右边膝盖内侧,水泥地上擦破了嫩皮,很大一片。
“我感觉他喝得挺晕的,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
闻兼明靠在沙发上,翘着腿,拿着手机正在问陆以人在哪儿。的确不该让他自己去,楼下就有药店,不知道人去了哪儿,这么一阵都还没回来。
“老师,你俩下午什么时候出去的,后来去看电影了吗?”
闻兼明不搭理那楠,但他并不罢休:“老师,你是不是怪我这时候出现,打扰你俩的约会啊。要是我不在,陆哥也不会撇下你一个人跑出去。”
那楠吸了吸鼻涕:“但我也不是故意的,跟家里吵架,被我爸妈赶出门了。本来心里有火,又跟一群打篮球的学生起了冲突,挨了顿揍。没钱,又没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真没地方去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很糟糕,我自己亲爹妈讨厌我,亲弟弟也讨厌我。别人就算了,老师,你也讨厌我……”
陆以给他回了信息,说他正在回来的路上。闻兼明从手机抬起头,看着那楠:“我不是陆以,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有你想要的效果。”
“……”
“你觉得我在跟你装可怜,骗取你的同情心?”那楠叹了口气,又吸了吸鼻子,“算了,我早知道您铁石心肠,不该跟您说这些。”
闻兼明冷哼一声,他简直气笑了。
“不跟陆以一样被你牵着鼻子走就是铁石心肠?乞丐这门生意未免太好做了。”
那楠那副可怜巴巴的神色顿收,看样子是被闻兼明的冷言讽刺得有些生气,但阴鸷的神情转瞬即逝,马上他就艰难地咧着唇,露了一个轻浮的笑容。
“老师你今晚不走吗?”
闻兼明斜了他一眼:“也轮不到你来赶人。”
“只是感觉你会心情不好。”
“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那楠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你看到我总会心情不好,为什么呢?”
“你觉得是为什么,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
闻兼明虽然不似陆以那样和颜悦色,什么都好说话的类型,但自认并非脾气暴躁,会无端发火生气。相反,他算是很理性的性格,哪怕情绪上头也会相当克制。之所以每次见到那楠就觉得烦躁,这全是因为对方搓火的水平非同一般。闻兼明觉得那楠每次为了惹恼他都不遗余力,目的就是把自己搞得火冒三丈。
比如现在。
那楠当然没有承认这是他的目的,他抿着嘴唇,一张肿胀的脸上却有得意的神情。
陆以回来了,买了纱布、药水和胶囊。
那楠说药就不用吃了,陆以把胶囊掰出来放到他手上,又给了他一杯水。
“夏天伤口容易发炎,你刚还沾了水,吃了。”
那楠忍着嘴痛,还是接过来吞了。
他给自己涂药,包纱布,处理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例如胳膊外侧,陆以就默契地把东西接过来帮他。
陆以举起眼药水:“消炎和去红血丝的。”
那楠偏着头躲:“这个真不行,我从小就怕滴眼药水。”
陆以皱了眉:“你怎么破事这么多,快点啊,不然你这眼睛明天充血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