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叙叙说道:“袁绍将地道掘到了望楼,公孙瓒大势已去,城中叛军又步步紧逼。所以……”
“所以他杀了妻儿,然后……自焚于易京。”郭嘉接话道。
“是,先生怎的知晓?”华佗也只这么一问,“我路过城外,见到城中的人又将一车车的尸体运了出来,本想着上去帮个手,谁料,竟阴差阳错让我遇见了先生。”
那日公孙莞自尽,郭嘉亦被人一刀砍在胸前,当下昏死过去,大概余人以为他死了,也就这么给扔了出去,却是遇上了华佗,想来,冥冥中,天数早定。
“华大夫,后来可有曾听说……公孙瓒的援兵?”
郭嘉小心翼翼地问道。
“援兵?”华佗眯着眼,“先生是想问公孙续,公孙将军?还是……赵云,赵将军?”
郭嘉的伤口骤然一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从先生的视角敲出了这场战争,因为某作蠢钝地觉得,如果再描写公孙瓒这边,估计应该还是打打杀杀啥啥的,大家是斯文人嘛,要河蟹下嘛......【汗,可以酱紫给自己找借口咩_(:3」∠)_】
然后,前一章提过了,过完七夕了,鹊桥也就散了嘛.......
再然后,公孙瓒滴情节到这里差不多了就,接下去就是新的征程啦,可能中间的时间轴会有所调换,请考据亲莫要太考据TT。鞠躬~~~~~
☆、第19章 情知所起却何往
初雪落下,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地冷。
算起来,赵云来到刘备营中,也已过了数月。
便是此时,回想那天的景象,依然如跗骨之蛆,粘缠入心。
他带兵快马加鞭地赶回易京,看见的,只有断壁残垣,只有满城的尸骸,血水染红着整条易河。而公孙瓒的府邸更是烧得,仅剩下了一片瓦砾。
他们赶回来了,可惜,易京城,面目全非。
赵云纵马回到家中,两扇倾倒的大门,门前石阶,血色早已凝固,深褐色的,东一滩,西一块,甚是可怖。
赵云站在屋外,而屋里的气息,只余一种。
死寂。
死亡的沉寂。
他一间一间的寻找,脸色却是一刻一刻地变冷。
程亦跨过一具横在路中的尸身,这人是当初和他们一起来投效公孙瓒的吏兵,在界桥一战中,伤了腿,赵云便让他留在府里养伤,伤是好了,可也再上不了战场了。
“赵哥。”
赵云坐在房中,程亦记得,这是郭嘉曾经住的屋子。
“赵哥,走吧。”
赵云茫然抬起头,怔怔地望向他:“走?走去哪里?”
程亦语塞,他们要去哪里,投效公孙瓒,可公孙瓒呢,如今已成了一胚黄土。
葬在易京,埋在了这乱世天下。
留下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赵云哑然:“程亦,我想回常山。”
“赵哥?”
木然的双眸,没有焦距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看出去的世界里,那人的身影依然清晰。
“我原本打算回常山。和……他一起。”
程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赵云。
像是散了三魂,丢了七魄。
“赵子龙!”
门外突然一声叱喝,只见张燕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赵子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鬼样子!坐在这里自怨自艾,有用吗!你不就是想找郭奉孝吗!你就这样坐着,怎么找!这易京城就算是烧成了碳,那也要从碳里把人刨出来不是!更何况,奉孝足智多谋,还不见得会遭了殃呢!”
赵云摇头:“彦明,你不懂,袁绍攻城,主……公孙瓒如临大敌,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张燕鼻子一哼:“怎的!要拉着他陪葬吗!就奉孝那病怏怏的样子,陪葬下去还得替他找个大夫看着。”
一旁的程亦面孔抽了下。
张燕骂完了,叉着腰,站在一旁直喘气,嘴里碎碎念叨着,不知道什么。
程亦给他使了眼色,张燕楞是将一双圆眼珠瞪了回去。
“老子吼过了,想得通,想不通,全靠他自个儿了。不过么,老子倒是相信,那个病书生看着弱不禁风,这命却是大得很。”
“彦明兄说的不错。”赵云起身,拍了拍张燕的肩膀,凤目里澄澄澈澈的,扯了扯嘴角:“你都相信,我为何不信,与其坐在这里,不如出去寻他,世间不过如此,我便不信会寻不到。”
赵云揽着他道:“走吧。”
张燕凑近他:“想通了?”
赵云推开他的大脸:“算是吧。”
张燕一拍胸脯:“包在为兄身上,要去哪里。”
赵云的声音冰冷,冷得张燕竟在太阳下打了个寒颤。
“刨坑。”
从易京城内,找到易京城外,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郭嘉,倒是把徐路给刨了出来。
跟个乞丐似的徐路一见到赵云,就扑上来,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
“赵哥,公孙瓒把先生抓走了。”
袁绍的大军杀入易京,徐路混在难民潮中,费尽周折地逃了出来。赵云未归,郭嘉亦不知所踪,徐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跟着流民,从易京,停停走走地个把月。
终于在平原遇上了赵云。
而赵云,也在平原县,遇上了另一个人。
大力的敲门声,一下打断了赵云的回忆。
拍门的人,拍了两下,吼了两声,便堂而皇之地推门进来了。
粗粝的嗓门,一开口,就能地动山摇似的。
“子龙啊,到处找不见你,原来躲在了屋里了,走走走,跟我走。”张飞二话不说,拽起人就往外走。
“翼德,这是要去哪里?
张飞“嘿嘿”笑了两声,古古怪怪地挤眉弄眼:“大哥说这些日子,一直在打打杀杀,东奔西跑地,现在好不容易在邺城安顿下来,得给子龙办个接风宴,算是庆祝你入伙。走走,大伙都等着呢。”
“入伙?”
舞乐声声,水袖漫漫,拥出那一名女子。
墨发绾髻,云鬓雾鬟,皓雪曲裙,金铃赤足。
但见她蛾眉婉转,顾盼留恋间,似胜却三千惊鸿,陡将玉带抛,掠过桌畔的看客,秀目里,扯出一抹喜悦,悦己,亦悦人。
然而,青锋剑光三尺寒,一曲舞罢,她将剑刃横于脖颈。
回眸望去,仿佛眼前仍是站着飘渺之人,这一瞬,她唇角含笑,眸中,余情不了。
“哈。”张飞打了个酒嗝,“想不到那个霸王,居然也有如此美眷,情深意重。”
赵云默然看着,眼底浮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鼓乐声停,女子的目光落在了赵云的身上。
于是蔻丹嫣红,指尖轻拈酒杯。
软语一声:“将军。”
酒盏已递到了眼前。
张飞在一旁捅了赵云一肘子,嚷嚷着:“子龙几时和人家姑娘眉目传情的!”
赵云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却在那女子借势坐下之前,将人推拒。
“姑娘,莫要漏了张将军。”
说完,将酒杯还给了她。
张飞楞是一笑,笑着将人召到了跟前:“姑娘,这边来,那根木头不识风月。”
邻座幽幽飘来一道戏谑:“倒是不知翼德何时懂得风月了。”
“简宪和!”
一桌独一人,这人斜躺坐榻,一手支着脖颈,一手端着美酒,神情倨傲。
“今晚风月有幸,却独独毁在了你的手里。”
“你!”张飞眼瞪得如铜铃,却半晌憋不出一句辩驳之言,只得狠狠地摔了句:“文人失节!”
简雍抬了抬眼皮,不搭理他,却是冲着赵云道:“子龙啊,那女子分明是看上你了,不如今此良辰便带着回去呢。”
赵云举着酒盏,笑而不语。
简雍懒懒地斜了他一眼,再瞧来,那女子已是窝进了张飞的身侧,惹得那莽汉,嘿嘿直笑。
简雍一脸不屑。
这时,刘备手执杯盏走了过来,笑容浅浅地挂着。
他手里端着一盅酒,走了一圈下来,还是一盅酒。
他呵呵呵地解释:“备不胜酒力。”
刘备甚是激动地抓着赵云的臂膀,一口话像是堵在喉咙里,憋成了两眼戚戚的通红,感概道:“子龙,备终于是把你给盼来了啊。”
赵云拂动衣摆,单膝跪道:“蒙使君不弃,云铭感不忘。”
刘备将人扶起:“备有子龙相助,实乃如虎添翼呢。”
简雍在侧冷冷地抛了话:“玄德,此地依然是袁绍地界。”
刘备怔了一怔,旋即拉过赵云的手臂:“走,子龙,备今晚与你秉烛夜谈,不醉不归。”
张飞捧着个酒坛,醉在地上,那名舞姬也是早已不见了踪影。
简雍上前踢了踢醉得不省人事的张飞,摇头叹:“若你二哥在场,看你还怎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