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诊室的小木窗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从外轻推了下。
倚在矮桌边的良昭投目过去,在窗柩边发现了一枚包装精致的俄式巧克力。窗外不远处,被大石遮挡的地方,还小心翼翼地露着双明亮的眼睛。
“给我的?”
良昭捏起糖果,在指间晃晃,躲在窗外的小孩子却嗖的一下跑开了。
良昭轻轻地叹一口气,抬起疏冷的眸子,透过木窗瞥着外面渐而黯淡的天色。
不知何时,一方红彤已经爬升到了头顶的天幕上。炀和又治愈的风景让良昭想到附近去逛逛,再消磨掉一段日落前的时间。
披衣登上农庄后高筑的围台,沿着石阶远望平允的农田时,刚巧可以看到有人在烧荒。
干枯的草芥被点燃,从旷野上渐渐漫出浓烟。晚风刮起,带着灰尘弥溢。
“咳——”
忽如其来的煤呛味让良昭眯了眯眼睛,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声。
正要起身避开,一群不知从何处得了糖果的孩童笑嚷着追逐跑过。
有了刚才的经历,良昭不免有些好奇发散糖果的人。正想起身循着小径过去,视线却在狭路尽头撞上了个觭梦般的影子。
漫天灰尘隐绰中,有人迈步走来。那道细高挑的身材在毁烧荒原的晃颤火光中,也极具辨识度。
他穿的是初见时的那件黑色修身外套,衬着一如既往的英俊样貌,似野性燎原。
凌玄。
风中有微小的沙粒迷住了良昭的左眼,但他还是在瞬间就认了出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烧荒造成的低质量空气不会很快散开。两人相隔几步面对面站立时,周身仍弥漫着些许烟呛味。
“毕业旅行啊。”凌玄笑容平和,仿佛他所跨越的大洋洲际只不过是几步之遥。
良昭低头,看到这人手里还有刚才没分完的糖果,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惊诧。
他居然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在这个距离贫民窟只不过三十公里的地方?
良昭刚要问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忽然想到早些时候邬泽要地址的事情,还有某个据说“会坏”的邮件…… 出口的话,便换了一句。
“工作不忙了?”
“累了,攒了六七年的假期想一次休完。”某金融风向标笑得顽劣,并不肯好好答话。
“简直乱来。”
寂静两分钟后,凌玄耳边只响起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评价。
青年抚着自己有些凌乱的碎发,诚实笑笑:“别的都还能接受,只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旅途终点会偏成一块烧荒地。”
良昭眼底深杳,面无波澜地抬手,从眼前人的头顶掸下一块被风吹来的土灰。 “凌总能否介绍一下此次的旅行规划?”
凌玄忽略了这句问话里隐含着的复杂心情,一身正气地笑答了句“几乎没有”后,十分坦然地自行削弱了语气。
“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有点尴尬,但还是想问一句,可以暂时投靠你吗?”
熟悉的被掌控感让良昭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又被对方抢先。
“刚下飞机不久,人都累死了,良工要不要先借我张床躺躺,然后再说教?”
“你说呢?”
良昭蹙额。他当然清楚受几十个小时飞机颠簸的感觉,然而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水电供应通通不便利,甚至连洗个热水澡都成问题。
“在这儿站着别动,我去取车钥匙。”
-
将近三个小时的夜路途中,双方都没有说几句话。在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中,良昭终于带人返回了G城。
“不是要在农庄住一阵吗?我怎么听Samuel说你已经回来了?”
未等进门,简安宁的查岗电话就打了进来。
“嗯。”良昭塞了一只蓝牙耳机进自己的耳朵,边带着天降客人进电梯,边接着开口:“带了个人回来,先留在你这里住了。”
“哈?”
正在电话另一端捣鼓蝴蝶标本的人上扬着语调:“你这是唱得哪出啊?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 ”
良昭没有心思向简博士解释,聊两句后直接挂断。一路领着凌玄上到顶楼,推开了走廊内的某扇门板。
“现在这里能住人的屋子只有两间,你暂时先在这儿睡一晚,明天我再过来帮你收拾。”
凌玄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安排。
“那你好好休息吧,玩够了就早点回去。”良昭微垂眼睑,把情绪不分明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只改换成如此一句叮咛,然后转身下楼。
“良昭。”
背后忽然响起连名带姓的唤声,良昭停住脚步,缓缓地拧身过去,刚好对上一双清朗澄澈的眼。
独身站在楼梯顶层的凌玄已正色款款,语气也颇为认真道:“良工,如果我17岁遇见你,我一定不顾一切跟你留在这里。可现在我23了,理解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身上背负着不同的东西,不可能也不可以抛弃。”
“所以我来这里,只能算是跟自己打的赌,赌我已经在你心里留下了痕迹。如果我输了,那你就当我们是从现在开始正式告别吧。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有自己的态度,不是玩够了,是我不陪你玩儿了。”
入耳的话着实有些硬气,良昭悄然挑起了眉端,并不避讳他投来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阶楼梯对视了几秒,然后凌玄抬腕看了一次表,语气温煦:“我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天,你还有5周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
良昭沉默片刻只是盯着面前人皎然出众的脸孔,随后声音低沉地启唇:“那凌总觉得,什么样才算是赢?”
与良工针锋相对时,凌玄不自觉地收敛起了刚才放话的气势,十足乖巧的笑笑,完全不必考虑就能回答:“要么是你的人,要么是你的心,我既然跨越洲际来找你……”
“就必须要能带一样回去。”
第24章
这场楼梯间内的摊牌来得有些突然, 带着几分露骨的对白让良昭瞳色愈深。
“才两个月不见,凌总的风格大有改变。比起从前的以撒娇应万变,现在万里突袭的气势确实更胜一筹。”
凌玄自然不肯在话语上落下半城劣势, 居高临下,硬气怼回:“那也比某些人磊落干脆。”
“不问自取视为偷,作为一个带着别人的心远渡重洋的贼,良工以什么立场来教训我呢?”
偷心贼啊,评价很高。
良昭淡然地看着站在几步之外浅笑着的人, 刚出口一个“你”字,话音就被对方打断。
“我刚才说过良工还有剩余时间,不用立刻就来回答, 反正你拖延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似乎是怕他想不起来,凌玄再次开口轻声提醒:“就比如,你欠我的滑板和西湖醋鱼。”
“滑板我记得,会买给你的。”对于此事, 良昭并不打算抵赖。
“那我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凌玄用手臂拉住房间的门板把手,率先对着良昭微笑道别:“晚安。”
房门缓缓地关合起来,走廊里的人被隔离在了另外一端。外部静谧半分钟后, 才隐约传来了下楼梯的脚步声。
凌玄转身, 看着陌生房间里的简单陈设, 长舒一口气,疲惫地偎进了躺椅里。
不得不说, 追人真是件劳神累体的事。
噔噔——
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邬导师的慰问消息。
[再次和某工住成邻居了?]
他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大洋彼岸发生的琐事。难不成这几个人的消息都是共通的吗?
凌玄打了个问号过去表示疑惑,很快就收到了邬泽的解释。
[我既然给了地址,肯定要保证你安全到达,不然怎么交代啊。说说吧,今晚的大西洋沿岸有风月故事可以听吗?]
标准的探听八卦模板。凌玄哼笑, 即便对方是师长,也完全回复出了已毕业硕士生应有的底气。
[无可奉告。]
[懂了,那就是没进展。]
邬泽发来的消息染着失望,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嗤讽,类似于: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不行?
那种温和脾性下的戏谑被拿捏得无比自如。如果没有在这人手下被勒令改了上百遍论文,凌玄实在很难承认他的硕导身份。
思索片刻,悠然打字回应,一连三条。
[不急,我想要的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并不是因为我的突然袭击而造成的一时冲动。 ]
[比起激情所欲干柴烈火,我还是更喜欢保持时时刻刻都迷人。]
[老师,主动权不在他,在我。]
看过消息,万里之外的邬泽在朗雋嘴角边噙上了抹安逸的笑容。
客观讲,这两个人能势均力敌的只不过是灵魂。而从某种手段路数上来说,根本就是“海王”吊锤“寡王”的solo现场。良某人被压死了。
半分钟后,凌玄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邬泽:我猜,他是你的了。]
-
一夜浅眠。
良昭起床时天色尚且微蒙,简单洗漱后下楼,刚走到一层大厅,在这里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造访的简安宁。
“早啊。”
简博士把特意带来的餐盒拎到桌子上,然后窝在一边打起了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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