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子里不停闪现贺琮迷茫的脸,生气的表情,和古铖心如死灰的一双眼睛。
心情烦闷,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能顺利入睡。
后半夜下起大雨,黎北晏把大开的窗户关上,楼下路灯的电路坏了,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么大的雨,古铖应该走了,申城的贵少爷,不会受了这顿委屈还傻傻站在那里。
黎北晏恍恍惚惚睡过去,不时被雷电惊醒,整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有课,闹钟在五点钟准时响起,黎北晏按部就班地洗漱,挑衣服,吃早饭,再提着公文包出门。
却在一楼看到被雨水淋湿的古铖,他坐在积水的地砖上,身体斜着靠着行李箱,双眼紧闭,面色潮红看着十分痛苦。
黎北晏心道不好,走过去摸他额头,滚烫,发着高烧。
他真是不要命了。
他赶紧拿手机打120,等待救护车赶过来的时候,又向校长临时请事假。古铖被送到医院,医生诊断说他淋雨感冒现在烧成了肺炎。
黎北晏守在旁边陪他输液,眼睛直直地望着输液管,就怕错过时间换水。
古铖大概是烧糊涂了,嘴里时不时冒出两句上海话,黎北晏听不懂,每隔一段时间用温度计给他量一次温度。
下午古铖终于醒了,嘴唇干裂,手背上的血管青了很大一片。他小声叫黎北晏,“裴尔……”
隐隐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黎北晏偏开头,冷淡地劝他:“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父母和朋友,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想跟你道歉,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雨下得很大,但是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他的声音太难过,让黎北晏也忍不住软下来,轻声道:“你没错。”
投入所有热情去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只是我们不合适。”
古铖住院治疗了整整一个星期,黎北晏每天下班来医院看他,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们两个之间再没有其他多余对话。
出院那天,他换上一身灰蓝色的TomFord的西装,面容憔悴了好些天的俊郎青年,又恢复了以往精致模样。
有人来接他,办理出院手续,古铖把之前黎北晏扔给他的衣服和行李箱全部留在病房,一件也没带走。
他说:“无论你拒绝多少次,我对你的喜欢也不会减少。你在北京,你是从前那些熟悉你的人的黎北晏,但你是我的裴老师。”
黎北晏叹气,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那天后古铖没再出现,像凭空消失了,只有客厅豪华的沙发,提醒着他真实存在过。
黎北晏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买越来越多的蓝光碟,通宵看电影,偶尔会去论坛写篇影评打发无聊的夜晚。
楼下海鲜店关门,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黎北晏无意中路过几次,后来绕路回家,不想再记起关于它的往事。
程夏来过一次,带了一箱酒红色的车厘子,还没说两句他又被公司的连环电话催走。
学校举办冬季运动会,贺念参加跳高夺得一等奖,黎北晏悄悄买了个蛋糕躲在办公室庆给他庆祝。
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工会决定落实班主任家访活动,贺念被分到黎北晏这一组。
他找其他同事交换,被拒,又去办公室找校长商量。校长微笑着眯起双眼,说:“黎老师,这是工会分配下来的名单,贺念又是你班上的学生,没有比你更合适去的老师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去贺念家的行程压到最后,等家访完名单上的所有学生,才拿起手机,给负责接送贺念的保姆打去电话。
黎北晏知道这次去肯定碰不到贺琮,贺念说过他工作很忙,也不像只有一个房子,应该经常住在外边没有回去。
保姆态度和蔼,听到黎老师要家访,特意约了一个他方便的时间。结果他临时被书记临抓去开会,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爽约两个字,黎北晏去超市买了水果和一些零食,开车往保姆留的地址去。
别墅早已不是西苑,在和它完全相反的方向,车载夜幕里穿梭了大半个小时才到。
黎北晏提着伴手礼下车,站在别墅门口,按了门铃可好久也没人来开。他在水果和零食的围攻下艰难掏手机,有苹果掉下去撞到大门上。
门开了,有一束光从门缝里钻出来。黎北晏轻轻地把门推开,看见客厅里的沙发上,哲西坐在贺琮怀里,正抬着头和他接吻。
水果从黎北晏手上滑下去,散落一地。没有握稳的手机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贺琮突然停下,视线狠厉地扫过来。
黎北晏捡起手机,慌张地从别墅跑出去。
他把嘴唇都咬破了,眼泪还是一直往下掉,心像被什么划了碎成无数片,每处神经末梢痛得无以复加。
他哭得双眼模糊,在寒冷的一月,才终于明白,曾经与君一别,便是陌路。
【作者有话说:30章被卡在审核了,姐妹们耐心等待一下。】
第32章 断片
黎北晏开车从别墅区出去,随便钻进一个酒吧向调酒师点了好多烈酒。他已经很久没碰过酒精,但是现在迫切希望能借着它麻痹自己,不再去想贺琮。
只要醉了就好,可以躲进酒精的世界什么都不用再去想。
他大口大口喝酒,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也不大清楚了。
“再……来一杯……”
“不要了。”
有人走过来按住他的手,黎北晏努力睁大眼睛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他被他用手从吧椅上拉起来,撞进那人怀里。
“你谁啊……”黎北晏喝醉了,大着舌头好久才把话从嘴里顺利说出去。
那个人似乎说了什么,黎北晏头晕耳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到他说的话。他被人带出去塞进车里,顺势倒下去的时候恍惚看到一副金丝边眼镜。
好久之后车停下,有人打开门叫黎北晏名字。吵得他烦死了,一巴掌挥到那人脸上,果然立马安静。
胃里突然恶心,黎北晏推开他从车里冲出去在马路旁边吐。酒量这个东西真的要时常练习才行,像现在时隔好多年喝一回,就容易吐得昏天暗地。
到后面黎北晏浑身无力弯腰蹲在地上,那人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黎北晏又伸手拍开,觉得这人真的没有眼力见,看不出来自己是故意买醉?贺琮都没管他,他又跟着做什么。
他把头埋在两只交叠的手臂里,思考贺琮现在在哪里,可是好半天他都没能想起来。
后来他想那算了,反正自己现在又老又丑,贺琮不会喜欢。
又有手伸过来拉他,黎北晏偏着想躲开,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摔了,那人不高兴地“啧”了一声,逼黎北晏用水漱口,再把他拦腰抱起扛在肩膀上。
“放开我。”黎北晏打了个酒嗝话说得断断续续,用脚去踢他,屁股却结结实实挨了他两巴掌。
最后痛得没力气反抗了,乖乖趴在那人肩膀上,被他扛着走了一段路,然后放到柔软的垫子上。
“黎老师,把手抬起来,换干净衣服。”
眼皮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很重,黎北晏睁了很久才睁开。
勉强看到有个模糊的身影,瞧不清脸,他用手敲了敲脑袋,才看到人影重叠成一个,好像是贺琮。
刺眼的光线射过来,他下意识地躲开,半晌在手臂后面看到站在前面的不是别人,真的是他。
“大叔哦。”黎北晏咧开嘴,有点茫然地笑了。
“先把衣服换了。”贺琮弯腰帮他脱了外套,两个人脸贴着脸靠得很近,黎北晏的嘴唇甚至轻轻擦过他的耳垂。
看来酒真的不能多喝,自己都出现幻觉了。黎北晏深呼吸,闻到自己一身酒气,还有贺琮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肯定是梦,那是不是他现在做什么都可以了。
他捧起贺琮的脸用力地吻过去,尝到了梦中的贺琮的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轻吻渐渐变得失控,黎北晏加深吻着他的嘴唇。
抱着他的手臂颤了一下,贺琮从吻里挣扎出去,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黎北晏,你在做什么?”
梦里的贺琮怎么这么啰嗦,黎北晏不满被他打断嘟起嘴,眼睛湿润,“你别说话。”
反正这是他的梦,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管贺琮愿不愿意。
那双因为喝醉了变得颤颤巍巍的手又朝男人的肩膀伸过去,这次没有成功,被贺琮半途截住。
醉鬼一双眼睛透亮,弥漫着水汽,没有丝毫防备地向他露出最柔软的神情。
贺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心尖处像被谁轻轻挠了一下,很痒,他用理智把那股没由来的冲动压下去。
“黎老师,把你手机给我。”
“啊?”
“……”
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贺琮放弃和他对话,弯腰去摸黎北晏的衣服口袋,拿出他的手机。
“坐好了,别乱动。”贺琮把黎北晏扶正,拿手机对他的脸一扫,屏幕瞬间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