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几罐的辣椒酱让陆灿和秦家关系一直不错,既然秦家没拿钱,秦楠和秦母也有悔过的意思,陆灿就不会再埋怨秦家了。
九泉之下,媛妹儿肯定希望看到朋友和家人能像自己不曾离开过那样和睦相处。
他得让她安心。
趁秦母倒水的功夫,陆灿去西屋和秦父说了几句话。老爷子身体状况似乎比上次见到更差,瘦的皮包骨头,以前能用手比划勉强跟他们交流,现在只剩下点头摇头的力气。陆灿怕影响他休息,表明来意后赶紧出去了。
不一会儿秦母端着茶和水果进西屋,陆灿自然地捡出一只橘子,突然想起来,“小楠,你刚才说的是‘你也来了’,除了我还有谁在啊?”
“燕子哥,”秦楠帮他满上茶水,“你之前来的。”
周彦伤到的是肋骨,虽然不影响行动,但医生也叮嘱过必须卧床静养。陆灿问:“他人呢?”
“坐会儿就走了,应该在墓地那边。”
“好,我过去看看。”
勉强吃下一只橘子,喝了半杯水,陆灿开车往墓地方向走。临走之前偷偷往水杯下压了两千块钱,墓地离秦家挺远的,他不打算再回来了。
或许是秦媛媛保佑,出门时,遮在天空一路的乌云渐渐散开。太阳高悬在头顶,仰起头,能嗅到一丝春天的气息。
陆灿顺着阳光指引一路向前,在山下看到了周彦的路虎——农村没有正规墓园,秦媛媛的骨灰被简单葬在山上。他们原本想在滨城郊区买块墓,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落叶归根。那座城市会吃人,这里能更轻松自在一点。
他把车停在路虎旁边,什么都没带,空手上山。看到蹲在秦媛媛碑前的男人时,直接愣在原地。
“......燕子,”陆灿惊讶道,“你的头发......”
周彦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多出个人,撑着膝盖晃晃悠悠站起来:“留了那么久长发,也想试试短发什么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操,腿麻了,小灿你快来扶我一把。”
周彦底子相当好,剃成秃子都不难看。只不过......陆灿单手扶住周彦,“你是大一那年蓄的长发吧?我记得你说过,玩朋克有玩朋克的态度,你要留一辈子长发,谁都不准碰。怎么说换就换了?”
“我准备年后出去找个工作。浪荡这么久,也该靠岸了。”
顿了顿,周彦把手放在墓碑顶端,像曾经无数次揉秦媛媛头发那样,轻轻摩挲掉上面的灰,“她走了,我得替她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完。”
.
祭拜完,陆灿跟周彦一起回滨城。他们各自开各自的车,一前一后,路过服务区时顺便解决了晚餐。
席间周彦告诉陆灿,他帮秦楠找了份在文化学校当保安的工作,正巧秦楠有继续上学的意思,白天上班,晚上就近上补习班,突击一段时间后可以参加成人高考,运气好说不定一把过。以后换份稳定工作,秦家老两口的生活比较有保障。
“对了,”陆灿问,“老毛近期过不过来?”
“不知道,他没说。不过小毛情况有好转,年后应该能出院,到时候他肯定得来看媛妹儿。”
小毛病情稳定,秦楠打算继续上学,就连浑了十几年的周彦都要走上正轨了,大家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灿想,只有他,刚从一个渣男的火坑里跳出来,又垂直跳入另一个骗子的火坑,被骗身骗心,越来越惨。
“啊对,我忘问了,”周彦下意识撩发尾,手在耳边划拉半天没划拉着,才惊觉自己已经变成短发了,尴尬地抓抓后脑勺,“你跟格斗教练进展到哪一步啦?”
“他不是格斗教练......”陆灿下意识反驳,“他是......算了,爱是什么是什么吧,跟我没关系。”
“嘿,怎么能跟你没关系,你们闹别扭了?”
何止闹别扭?陆灿想说“我们掰了”,话在喉咙里哽住许久,却没能出口。
比当初向朋友们宣告和段宇扬分手难千倍万倍。
“不属于闹别扭......不说他了,咱聊点正事。检察官打算半个月后开庭,咱们得抽空把秦楠接回来。如果有必要,也得把秦叔秦婶带过来......”
“好的,我找工作没那么快,到时候我来接人,你专心配合警方和检察官就行......”
周彦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陆灿三言两句很轻松便岔开话题。两人吃完饭继续往滨城走,赶在八点货车解禁前进了市区。
陆灿的小区距入城口还有一段距离,到家已经将近九点。可能是开一整天车的原因,他整个人无比困乏,跳进浴缸泡完热水澡就躺下了,一觉闷到天大亮。
北方习俗,初三要带着姑爷回娘家,楼上的女儿也不知道生了几个孩子,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声直接穿透天棚把陆灿从床上掀了起来。他简单煮点泡面填饱肚子,满脸低气压地撸起衣袖,环顾客厅,决定开始清理季明泽留下的东西。
其实季明泽带来的私人物品很少,三件T恤、两条家居裤、一盒内裤、几双袜子,还有生活用品什么的。想想那套冷清的小两居室,好像只有这些东西,季明泽似乎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
东西少好,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收拾完,节省时间。
然而事与愿违,当陆灿打开衣柜那一刻,看到季明泽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衣袖,忽然有些不想分开它们。
走进卫生间,因为懒,他一直没出去买牙刷筒,季明泽的牙刷委委屈屈和他的牙刷挤在一起。两根牙刷刷柄交叉,像两只亲昵依偎的白天鹅。
陆灿拿出去一只,另一只蓦地失去支撑,滑落在牙刷筒边缘,白天鹅变成丧家之鸟,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好丑啊.......陆灿撒气似的把牙刷扔插回原位,不得不承认,一小时内收拾好东西的计划要告吹了。
更难受的是,他清楚意识到,并不是纠缠在一起的衣服不好解,也不是单根牙刷造型不够优美,这些都是借口——段宇扬留下的东西比季明泽多得多,可他果断收拾完了,哪像现在婆婆妈妈?
——他舍不得季老师。
哪怕人走了,这些东西也是季老师存在过的证明。
陆灿此时特别想抽烟,在屋里找了两圈,没找到。他转身靠坐在卫生间洗手台上,心底有两个声音愈吵愈烈。
理智说:“人家把你当傻子耍,你还舍不得来舍不得去的,脑子进水了吧?有毛病?”
感性说:“你们相遇或许是精心编制的谎言,但相处的过程不是假的,付出的真心不是假的,有过的快乐不是假的,悸动和喜欢也不是假的。重感情的人理应放不开。”
两种声音吵到不可开交,心里的天平一会儿向理智倾斜,一会儿又向感性倾斜。最后陆灿想出个折中的办法——让季老师自己来收拾。
既然自己下不了手,那就让对方动手呗,反正也要物归原主。
下定决心,陆灿一手抠洗手台边缘,一手戳屏幕:【在?】
J:【嗯】
火山:【哪天有空过来一趟,把你衣服什么的拿走】
发完这句,陆灿忽然想到,季明泽会不会说“你扔了吧”,毕竟以人家现在的身价,根本不差这几件破T恤钱。
如果季明泽真让他扔,他该怎么办?
双手捧起手机,陆灿拇指落在对话框上,仔细思考要怎么才能让季明泽来。威胁?态度强硬点?或者找个其他理由?
正绞尽脑汁想着,聊天界面上忽然跳出一行字:【好,我十二点左右往你那边走】
J:【中午想吃水煮牛肉么,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第48章 乍暖 要打春了
陆灿拒绝了季明泽的提议。无论背地里有多舍不得季明泽、多矛盾多纠结,理智都能在最后时刻把他拉回来。毕竟是大老爷们,说出去的话要像泼出去的水,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曾扬言和季明泽一笔勾销,怎么能再接受人家的馈赠?
可季明泽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敲门时手里仍然提着几只打包盒。有一盒汤汁溢出来了点,红彤彤的油沾在袋子底部,麻辣辛香味顺着袋口钻出来,靠服务区猪食和泡面度日的陆灿,馋虫立刻被勾出来了。
他一只手拉门把手,一只手抵在门框上,硬邦邦道:“我不是说不用带么。”
季明泽穿了件纯黑色大衣,没扎围巾,胡渣和头发打理的很干净,干净到陆灿甚至能闻到须后水的味道。但青黑色的眼圈能明显昭示出他过的并没看起来那么得体,“反正你中午要吃饭,吃我的和点外卖没有区别。”
怎么没区别,花自己钱跟花别人钱能一样吗?陆灿想反驳,忽然听到季明泽“嘶”了声,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低头,发现对方是用左手拎打包袋的——那只被冻坏的、至今还没恢复的左手。
一份水煮牛肉加上汤汁至少得有两三斤,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菜,压在冻疮伤口上绝对会很疼。
陆灿顿时顾不上反驳了,撤开抵着门框的手,“谢了,钱我稍后转给你。”
季明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脱鞋进屋、把食品袋放到桌子上、取出碗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像是刚从超市买菜回来准备做饭的丈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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