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贼一事自从大清开国以来就一直存在,康熙爷在位的时候还花大力气清缴过一回,到了雍正爷的时候,几乎都已经绝迹了,就算有也都是苟延残喘的躲在暗处,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没想到安宁了这么些年,居然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看来这些人真是太平日子过腻味了,又想见见血才肯罢休。
只不过这些反贼一向狡猾,而且人口分散、流动性大,想要调查和追捕也需要花费很大的气力,若是大动干戈,只怕又得对地方上造成不小的影响。
眼下北方正在筹备战事,国内其他地方还真是不易动作过大,以免影响大局,因小失大就太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龙隐天最后还是决定先让粘杆处派人暗中跟踪调查,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剿灭,只能等日后有空闲的时候再说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正因为他今日顾全大局放过了这些人,这才导致他日后身陷险境,差一点就让国家再度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可惜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将余下的奏折都批阅完毕,龙隐天抬头才发觉已经到了深夜,他稍微舒活了*体,然后便拿起桌上的一个药瓶,出了御书房向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这个药瓶是无二在晚膳之后亲自送来的,同时还告诉了他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所以他才会决定拿上东西去向另一个相关之人好好的询问一下,若不是事关永璇,他可能还不会如此上心。
其实这种手段在皇宫大内并不罕见,甚至于很多时候宫里还用这种方式来秘密处理那些犯了死罪却又不好明着降罪的人,只不过有人居然将此暗中用在阿哥身上,这显然是触到了龙隐天的底线,一旦查出来,他绝对会让那人生不如死的。
之前愉嫔、令嫔就是例子,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是谁,粘杆处正在奉命暗中查证,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愉嫔曾经买通御医和太监下毒暗害永璋,虽然没能够彻底得逞,但却也断送了永璋继承大位的资格。
这件事儿在粘杆处重建之后很快就被查了出来,从那时候开始,龙隐天就一直在冷落愉嫔,同时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愉嫔之所以会死的这么早,也是他授意的结果,好在让愉嫔多活了几年也算是对得起永琪了。
至于令嫔,由于时间隔得有些久了,所以很多事情都难以查证,但从粘杆处调查出来的那些线索看,孝贤皇后、二阿哥永琏和七阿哥永琮的死,都多多少少和她有关,可见这个女人才是这后宫之中心思最为歹毒,但却也是最有手段的人。
所以龙隐天早在令嫔被封为常在的时候就对她动了手,她这辈子想要怀孕是再没可能的了,即便是好运的怀上了,也会很快就自己流掉,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不能生育的惩罚绝对比直接毒死她还要来的痛苦。
进了寝殿,龙隐天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正靠在床头看书的永璇,直接走过去坐在床边,将他手中的书拿过来说道:“这么晚了看书对眼睛不好,白天再看也不迟。”
自从两人的关系改变之后,永璇每天都会留宿在正殿,即便是龙隐天偶尔留宿后宫,他也依然睡在这里,而他自己的寝殿反倒成了摆设。
见手中的书被夺走,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爬过去搂住龙隐天的脖子说道:“儿臣这不是在等皇阿玛回来嘛。”
龙隐天先是抬手捏了捏永璇的脸颊,在惹来一阵不满的瞪视之后,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直接塞进了永璇的手中。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观察着永璇的每一分反应,每一个细小的举动,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
永璇先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皇阿玛给他的东西,很快那份好奇就转变成了疑惑,还有那满满的思索和算计,好在他还记着这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没过多久便收回了思绪,侧头问道:“皇阿玛,这应该是儿臣的东西,怎么会在您这里?”
“这是粘杆处的人拿过来的。”龙隐天没有隐瞒粘杆处的存在,也许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但是和他最亲近的永璇应该早就知道一二,只是知道归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了,断不可能到处乱说。
一听是粘杆处,永璇顿时也没话说了,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没有皇阿玛的命令,他们是绝不会擅自做主的。
心思快速的一转,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一小瓶东西肯定有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目前还有待商榷。
见永璇神色凝重的没有吱声,龙隐天不用想也知道他猜出了什么,于是继续说道:“这本是军中常用的一种治疗跌打和外伤的药,只不过里面还被人多添加了一种药物,粘杆处的人仔细验过,可以肯定是绮罗散。”
“什么!?”永璇宛如被雷击了一般,脸上明显是惊愕的神情,就连原本红润的小脸儿也瞬间变得煞白,平时的睿智沉稳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身躯颤抖不已,原本流光溢彩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龙隐天没想到永璇居然会有这么大反应,而且这反应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赶忙将永璇搂进怀中,一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脊,一边稍显担忧的问道:“永璇,你怎么了?”
“皇阿玛……”,永璇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随后他便紧紧的搂着龙隐天的腰背,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龙隐天被勒的有些呼吸困难,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用肢体的动作来安慰着永璇,他感觉得出永璇的反常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快速的回忆了一遍粘杆处历来呈上的有关于永璇的情报,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他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却也不愿逼迫永璇,若是永璇不愿意说,那么就此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也未尝不可。
过了好一会儿,永璇这才逐渐平静下来,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若不是那还有些发白的脸色,也许别人还以为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永璇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龙隐天的语气很平淡,并且还透着淡淡的温柔,潜在的意思已经相当的明显,他相信永璇会明白的。
果然,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永璇这才埋在龙隐天的怀中闷声说道:“这是十二弟送给儿臣的,说是六哥从宫外带回给他的,他觉得好用所以就拿来给儿臣试试。”
龙隐天肯定永璇没有说实话,想必应该是不愿意说,所以他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索性顺势问道:“那你觉着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永璇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还是无奈的说道:“儿臣不知道,但若说是十二弟或是六哥,儿臣第一个就不信。”
“的确……”,龙隐天略微点了点头,认可了永璇的推测,只是他心中最开始的那个疑问还是没能够解决,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其实,这些消息在粘杆处的情报当中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但是还有没有人在这期间接触过这瓶药恐怕就很难查证了,而且对方的目标究竟是不是八阿哥也还很难说,所以这件事再怎么查想来也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番外:新月格格(二)
自从新月格格住进了将军府,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脱离原有的轨道,向着一个可怕而又诡异的结果前行着。
如果可能的话,雁姬真心的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希望新月不如干脆彻底的死在流寇的手中,也省的来祸害她的丈夫儿子,来拆散他的家庭。
骥远,今年十九岁;珞琳,和新月同年,今年才刚满十七。
这对儿女一个长得俊眉朗目、生性乐观开朗,一个生来就是美人胎子、口齿伶俐、待人热情活泼,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雁姬的心头肉,都是她骄傲自豪的根源。
新月自持格格的身份,总是佯装高贵典雅,表现的楚楚动人,再加上,她那江南女子般的风骨,她那时常挂在嘴边的孤苦无依,使她全身上下,都带着一份淡淡的哀愁。
这样的新月很能牵动起别人的怜悯和同情,而且她也很会抓住时机的展现自己的怯懦。
珞琳就是这样完全被她吸引了,整天往“望月小筑”跑,不知能为新月做些什么;而骥远正值青春年少,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不知着了什么魔,对新月意乱情迷起来。
雁姬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她以为新月可能只是觉得孤单寂寞,所以才会如此做派来为自己拉拢些朋友,可是逐渐的她发觉事情开始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自从一次外出游玩之后,新月便不再拘束于望月小筑,偶尔也在将军府的各处转转,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努达海不期而遇。
她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脸上却明显是一种萧瑟的神情,眼底还浮现着落寞,如菟丝花般的柔弱,让人打从心底里就忍不住的想要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