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刚出宫门没多久,龙隐天就收到了消息,毕竟这几位阿哥可都是粘杆处重点保护的对象之一,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虽然粘杆处的人也会根据轻重缓急来整理消息,但是对于皇上特别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们都会将原始情报直接呈报上去,效率是非常高的。
虽然龙隐天早就猜出永璇在知道旨意之后会去找弘昼,但他没想到永璇居然会如此的雷厉风行,下午就直接跑到和亲王府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拖泥带水可不是龙隐天喜欢的性格,他一向都认为凡事既然决定了就干脆放手去做,犹豫拖拉常常会错过机会,由此看来永璇的一部分性格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而且根据无二的汇报,永璇昨天是在纪昀那里用完了晚膳才回宫的,两人从始至终都相谈甚欢,纪昀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应永璇任何事情,但言语间已经表现出了在此次科举一事上会相助的意思,可谓是宾主皆欢。
能够这么快就摆平了纪晓岚,龙隐天对于永璇办事的手段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此这回把科举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永璇去协调,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者,他也的确是有心让永璇来表现一番,所以若非万不得已,科举之事他是完全不打算亲自干涉了。
三日之后,永瑢就和刘墉一道动身去南方了,虽然他们行事低调、丝毫没有铺张,但永瑢仍旧是监察御史的身份,地方官员肯定是不敢怠慢的。
不过在走之前,龙隐天还是照例勉励了永瑢几句,希望他能够借此机会表现一番;同时还找机会和刘墉密谈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留了一道密旨给刘墉,这道密旨才是龙隐天最为重要的目的所在。
亲自将永瑢一行人送出了城门,永璇略微叹了口气,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担心永瑢,但更多的则是对往后越来越多的繁琐事务而头疼。
其实这科举的日子早就由弘昼定下并且呈报给了皇上,试题也都是由纪晓岚负责牵头拟定,虽然看上去主要的两件事好像都办好了,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随着各地的考生陆续进京,如何安排考生、如何摸清各地考生的情况、如何杜绝营私舞弊的事情发生,这些问题才是科举的难处所在。
随行在旁的福康安见永璇好像很苦恼的样子,于是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口问道:“八阿哥,你还是在为那些学子的事情犯难吗?”
“是啊……”,永璇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于这个已然成为了自己心腹的人没有过多的隐瞒,“参与科举的学子何其多,想要从中发掘出可用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对于那些被大臣们推荐上来的有才之人,我是一点都不信的。”
“不如这段时间我们就多去京城的那些客栈里去转转,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福康安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安慰,但也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谁知道那些所谓的由大臣们推荐来的才子,大都是相互之间有亲戚或利益关系的人,有真才实学的人极少,况且多去和学子们交流说不准还能够知道一些他们平日里不知道的事儿,运气好的话保不齐能立大功呢。
“也只能如此了。”永璇虽然有那么一点无奈,但也没纠结在这上面太久,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断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人多口杂的地方就不去做,“骥远,回头你先去查一下,看看各地来京的学子都住在什么地方。”
骥远始终都默默的跟随在永璇身后,名义上当然是负责保护八阿哥的安全,不过在听到永璇的吩咐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接下了这个任务:“属下明白。”
其实按道理,身为御前侍卫,他虽然听从八阿哥的吩咐,但名义上应该是皇上的臣子,并不能算是八阿哥的属下,不过八阿哥对他有恩在前,而且还帮了他很多忙,所以他在心里已然把八阿哥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接连打听寻找了好几日,骥远终于是将各地考生聚集的客栈都一一摸清了,同时也听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敢多耽搁,了解的差不多了就马不停蹄的回宫向八阿哥禀报。
永璇在听完骥远的禀告之后,对于那些山西和江南来的寒门学子之间的争执倒是起了不小的兴趣。
学子嘛,大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而且各地的学子汇聚的时候,难免会出现那种抱团儿的情况,以至于相互看不顺眼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战书,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待骥远离开之后,永璇索性扔下手中的书本就径直向御书房而去,学子之间的挑衅可是一场好戏,他也不想就此一个人独享,那多没意思啊,倒不如把这个消息告诉皇阿玛,大家一起看热闹才有趣,不是吗?
想着想着,永璇的心里反而越发期待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许多,宛如一只有了坏主意的猫。
☆、相邀出宫
见御书房里并没有其他的臣子在,只有皇阿玛一个人在看奏折,永璇也就没让人去通报,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胆敢擅闯御书房的,放眼整个皇宫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别人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估计都不敢。
吴书来倒是很有眼力见儿,他看是八阿哥来此,立刻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并且还顺手将房门给关好,然后就呆在门口候着。
而在养心殿当值的御前侍卫以及那些太监宫女,远远的看见吴书来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之后,也都很识时务的绕道而行,就算是真有什么急事要禀报,也都耐着性子在远处等着。
根据脚步声判断,龙隐天第一时间便知道永璇又突然跑了来,可他却并未抬头,依旧是拿起朱砂笔在眼前的这本奏折上快速的写上朱批,虽然他是在批阅奏折的时候被打扰到了,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动怒,毕竟对于自己的至亲之人,他还是比较包容的。
永璇是个极其胆大的人,好似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他都能够看出比别人更多的东西,而善于看透才能够更好的把握,这才是他游戏宫中的真正依仗。
快步来到皇阿玛的身边,永璇并没有开口出声,而是靠上前去看起了皇阿玛桌上的那本奏折。
这本奏折是福灵安亲笔所写,大致意思是希望明年开春能够在边境大规模用兵,以反击罗刹国的嚣张气焰,同时还详述了边境地区越发混乱的现状。
而皇阿玛的朱批却是直接驳回了福灵安的提议,只叫他好好守卫边疆,并且协同地方官员将边境地带打理好。
放下了手中的笔,龙隐天并未怪罪永璇这明显越礼的举动,反而淡淡的一笑,伸手搂过永璇的腰,问道:“对于这份折子,你有何看法?”
永璇好似很喜欢龙隐天的这番举动,索性直接半坐在了他的腿上,背靠着他的胸口,暗暗思索了一番后说道:“福灵安将军所忧之事的确十分严重,近年来罗刹国一直动作频频,可见还是贼心不死,窥探我大清已久。但说到底,打仗打得还是国力,目前海军刚刚步入正轨,西藏和蒙古的战事也还没有完全了结,南方今年又水患频频,国库吃紧不说,恐怕单是粮草方面就是个不小的问题。所以儿臣以为这几年还是以固守发展之策为上。”
“恩,你想的倒是很全面。”龙隐天对于永璇的大局观很是赞赏,于是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何时出兵才是上策?”
永璇眼睛一转,又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儿臣以为,若是今年西藏的战事能够完全的平定,蒙古方面又能够安抚得当的话,大约三年之后就差不多是可以出兵的时候了。”
龙隐天暗自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永璇的答案,不过他还是没打算就此放过,又追问道:“为何还需要三年?”
这次,永璇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狡黠的一笑,侧头凝视着龙隐天的脸颊反问道:“皇阿玛花费那么大的气力来组建海军,难道就只是为了当摆设的吗?”
“你倒真是精明。”龙隐天抬手刮了下永璇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的神情,对于自己的心思被别人揣摩出来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悦。
都说帝王的心思很难猜,不过龙隐天却隐隐感觉到永璇好像是越来越了解自己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他的示意,永璇就知道该如何顺着他的想法和心意去做,即便是恃宠而骄,永璇也会做的让他根本提不起生气的心思来,这种感觉还真是难以言喻的微妙呢。
永璇抿嘴一笑,算是变相承认了皇阿玛对他的评价,不过他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于是话题一转说道:“皇阿玛,儿臣看您这段时间一直都忙于政务不曾放松,不若趁着今日闲暇,就和儿臣一道出宫去转转吧。”
龙隐天略一挑眉,对于永璇这漏洞百出的话不置可否,他当然看得出来永璇只是想和自己一道出宫罢了,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