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不过现场发现第三路人的踪迹,应该是被带走了。”
宋凉拂开人强撑着站起身,将将迈出一步整个人就晃了一下,直直摔倒在床侧。
“呃……”他捂着肚子埋着头没了动作。
张扬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他赶忙将人搀起扶到床上。“别折腾了,我不是神仙,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治不好了。”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宋凉缩在床侧,整个人痛得青筋暴起。
“我和阿忠会去找的,你别急。”张扬拉过那人的手臂,又打上了吊水。
由于警方的施压,这件事暂时被当做一场普通的车祸压了下去。
两辆事故车都没有车牌,当然欧阳晚的车牌是后来被他们偷偷拿走了。沿路的摄像头也都故障了,查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这背后隐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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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似东流水,奔腾到海不停歇。三天了,离那晚过去三天了……
青斧帮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却没发现任何的线索,那人像是石沉大海,再没了涟漪。
思念成疾,如被蚂蚁啃噬一般,宋凉害怕了。早知道他就不赶那人出去了,早知道那晚他就不出门了,可是没有如果,他只能在这样的现实里独自苦熬。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夜凄凉,天将黑未黑,树影朦胧成一片,几米之外就看不清了……
昨日欧阳家打电话来找人,宋凉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无法告知。
古老的唱片有些嘶哑地吟唱,又是不堪忍受的安静……
面前的方桌上,那方浅蓝色的手帕妥帖地安置着,宋凉的视线落在那里,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他和着温水将几粒保胎药吞下,慢慢缩在沙发一角,半阖着眼,不言不语。
雨越下越大,夜幕也终究落了下来,把所有的不安和焦虑也一并带来。宋凉将那块手帕捏在手里,无比珍惜地按在心口。他带着困意摸索到沙发上的毛毯,随意地盖在身上。
这几天他努力地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可是生命的雨夜永驻,整颗心被浸泡地发白,再无法正常地运转。说不出是哪里觉得疼,只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他终究弄丢了他的太阳,这一次,没人再来拉他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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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柄透明的雨伞,淋着滂沱的大雨而来。
他神色冷暖难辨,脚步却矫健稳重。黑色的毛呢大衣被雨珠沾染,落地的雨滴崩开溅到他同样黑色的皮鞋上。
他变了,又似乎这才是他。
收起的雨伞立在门旁,他伸手掸了掸身上的水珠。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探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影。轻手轻脚脱去外套鞋子,把房间温度调高了些许。确定身上已经回暖,才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
伸手将人连着毯子捞到怀里,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安静了。
欧阳晚搂着人看了一会,将人抱回房间,自己半靠着床头,还是把人搂在怀里,没撒手。
宋凉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宽松毛衣,隆起的肚子贴在两人中间。睡着的样子很温和,只是他眉间隐隐有些不安。
几天不见,他整个人除了肚子又瘦了一圈。欧阳晚伸手轻轻将他额头的碎发拢了拢,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宋凉在半梦半醒间半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睛,一时停住了。他伸手紧紧扣住欧阳晚的脖子,脸死死埋在他胸口。
“别走……”他声音沉闷又低弱。
“不走。”欧阳晚收紧揽在那人腰上的手,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我不走,永远不走。”他安抚着人。
怀里的人没了声音。欧阳晚怕他窒息,小心地将他的脸侧过来。触手却有些发热。
他俯身用头贴了贴宋凉的额头,热度传了过来。
“醒醒,宋凉……”他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宋凉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撇开脸接着睡。
“哪里难受?”欧阳晚伸手到他毛衣下的隆起摸了摸,宋凉不自觉地拍开他的手。
“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欧阳晚轻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抓住握在手心里。
他起身将人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严实。迅速找到医药箱,拿出了酒精和棉球。一点点擦拭着那人有些瘦弱的身体,欧阳晚一阵阵的自责。
知道的太晚,拥有的太晚,回来的太晚。但或许,还不算太晚。
他仔细地测着宋凉的体温,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终于恢复到正常。
“欧阳晚。”宋凉迷迷糊糊的喊他。
“我在。”欧阳晚俯身看着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
欧阳晚有些说不出话。“你还要我吗?”
“傻子。”宋凉挪了挪身子,抱着他的腰贴着他胳膊睡安稳了。
过了一会,他给宋凉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盖好被子,将房间快速收拾干净。
天未亮,雨已歇。他穿上大衣,拿起门边倚着的雨伞。越走越远,融进了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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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几声闷响回荡。宋凉起身打开别墅门,见到来人有些意外。
“怎么直接来这边了。”
“宋哥,有你一封信,有些急,我就直接过来了。”张忠边说边递给他一封信。
宋凉取出展开来,‘今晚八点,江边木屋’。信的底端没有落款。
他折起信放在手心,“没事,阿忠你先回去吧。”
“宋哥,你?”张忠不确定地看着他。
宋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应付得来。”
张忠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
宋凉接过来看了看,是安胎药。“你……”宋凉右手在腹底轻轻摸了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哥让我拿来的,你放心宋哥,我没和别人说。我走了,你有事叫我。”
“嗯。”
第四十七章 再相见(上)
这黑夜来得有些许早,萧瑟的江边冷风阵阵吹过,波涛一层层荡漾开来,残败的枯叶被打到岸边聚成一摞一摞,空气中夹杂着微微腐烂的味道。
宋凉仔细拢了下黑色的大衣,面无表情地往破败的小屋走。
这里废弃良久,是旧时捕鱼人的临时住所,由废弃木头搭建,如今已是摇摇欲坠。他轻敲三下门,没听到回应。
伸手慢慢推开房门,一把凶器就顶着脑袋过来。“单枪匹马,宋总真是好气魄。”那人伸手往宋凉身上摸,被宋凉用力挡开了。
“我没带武器,你不用搜。”
“哦,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去死的。”那人笑着。
宋凉环视了一下四周,四壁斑驳,灯光灰暗,打在那人的脸上有些诡异。
他盯着残破木桌碎了的一角,没管那把顶着头的枪,走过去在桌边自然地坐了下来。
他伸手沿着碎裂的桌沿划了一圈,才缓缓开口。“你今天拿不走这条命,又何必摆出这副架势,我们不如好好聊聊。”
“哦,宋总怎么知道我不会开枪,我这人向来不手软,更何况你该知道我有多厌恶你。”
“你的筹码?”宋凉敲着桌角,单刀直入。
“欧阳晚,”面具下的笑声有些诡异,“不知道够不够?”
“呵,”宋凉笑了笑,抬头对着面具后的眼睛。“他和我都要离婚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一个男人就能绊住我?笑话。林堂主,看了今天我们没什么生意可以谈了。”他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
宋凉直接叫出姓氏,那人一瞬像炸了毛的公鸡。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门上。
宋凉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事?”他一脸事不关己。
“宋凉,你tm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居然和我装这么久。”他气急败坏。
“一个人的过去被抹去得太干净,反倒不干净。”宋凉微微靠着门,淡淡地说出口。“你太聪明了,费了我一番心思。”
“那么宋雪这个筹码,你觉得够吗?”面具被粗暴地扯下来,露出的脸狰狞又无耻。
“林峰,你想要什么?”宋凉揉了揉眉心,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子。“一个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觉得我能有几分真心,我从来不喜欢有情感羁绊,不然不会在这条路上呆这么久。况且老头子估计也没几年时间了,你要是帮我除掉她,我正好独占宋家家产,那我真要谢谢你了。”
“宋凉,没想到你就是只冷血动物,我今天一定要除了你。”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射了过来,宋凉迅速闪身躲过去。
几步移到林峰身前,控住他握枪的手。两人胶着住,挣扎间林峰的手肘狠狠撞在宋凉腰侧。
宋凉脸色一瞬就白了,顾不得安抚孩子,他快速伸手夺过枪,朝林峰腿上开了一枪。
他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杀他,这人对警方制衡各帮派还有大用处。
推开车门回到江边的黑色轿车驾驶室上,他靠着椅背,疼得已经毫无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