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郎来回游移的视线终于回来,什么?不是告白这件事!
他尴尬一笑,心里恼羞成怒,随即咬牙问道:“那你准备问什么事?”
小鱼儿神色出奇的认真,紧紧盯着江玉郎,不放过他一丝一毫表情,竟是比那天告白还要认真。他一字一句轻声问道:“江别鹤是不是江琴?你是不是江琴的儿子?”
江玉郎的脸色顿时一变,小鱼儿已经知道了?
小鱼儿虽然从铁心兰那里得知江琴很可能就是出卖他父亲的书童江琴,可他不死心,还要去找“狂狮”铁战求证,铁心兰说“狂狮”铁战是哑仆,可哑仆刚一见他们就出手伤人,他心里还是存在一丝希望的,所以才要问江玉郎,可看江玉郎的神色,应该,是没错了。
小鱼儿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接着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江玉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小鱼儿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我还真是个白痴!”
接着转身朝院中走去。
江玉郎静静的呆在树底下,一动也不动,他已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听到小鱼儿大声道:“我要问的话问完了。花无缺!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吧,就让我领教领教‘移花宫’的武功!”
他听到花无缺淡淡的声音问道:“你需要兵器吗?”
他听到小鱼儿张狂的声音:“不需要,来吧。”
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就连心里都跟着萧瑟的秋风悲凉起来。
这样的天气岂不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
江玉郎静静的想着。
这时他听到一个柔美的女声淡淡道:“你们不觉得冷吗?”
那是铁心兰的声音。
接着院中一片静默。
江玉郎也被这反常的静默给惊动了,他从树后走出,远远瞧着。
只见铁心兰浑身□着,朝缓缓花无缺走来。
花无缺急忙闭起了眼睛,颤声道:“铁姑娘……”
铁心兰刚被哑仆伤了一掌,嘴角带血,她光着身子缓步走来,雪白的肌肤映在月光下,显得肌愈白,嘴唇更艳,直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铁心兰直直走向花无缺面前,她伸出手臂,直接抱住花无缺的身体。
她双目含泪,朝小鱼儿嘶声道:“还等什么?快跑啊!”
小鱼儿似呆了一般,站在那儿:“我……我……”
其实不只小鱼儿呆了,就连在一旁的江别鹤和江玉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呆滞不已。更不要说被铁心兰抱住的花无缺了,他闭着眼睛,手足无措,手根本不敢碰铁心兰一下,当然也就不能挣脱了。
铁心兰瞪着小鱼儿吼道:“你还不走?你……你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吗?”
小鱼儿眼中一片复杂,他既震撼,又感动,更多的是愧疚。
他知道铁心兰喜欢他,他却总是惹她生气,最后却是铁心兰牺牲她自己来救她。
可他知道,自己永远要辜负她了,他喜欢上的是江玉郎。
小鱼儿最后看了眼铁心兰,余光又扫了下江玉郎。
然后掠走。
他把轻功运到极致,不停歇的飞掠。
他不知道自己停下来还能干什么?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他做到那种地步!他怎么回报!
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心动的对象居然是自己仇人的儿子!
而且,江玉郎早就知道江别鹤是他的仇人了。他就像是个傻瓜一样,把人叫来告白。
“移花宫”也是他的仇人,可他非但不能杀去“移花宫”报仇,甚至连邀月、怜星的面都没见,就被“移花宫”的花无缺不断追杀,却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还累得铁心兰牺牲。
他这次虽然逃了,难道他能逃一辈子吗?
他觉得“恶人谷“里的人都怕他,所以觉得很了不起,可看到萧咪咪时他其实就知道了,“十大恶人”他们原来不是怕他,他们只不过是像父母怕一个顽皮的孩子那样纵容着他,若是真的动手,“十大恶人”中的任何一人他都不是对手。
小鱼儿狼狈的飞掠,他穿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大片树林。
直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方才从空中直直落下。
他爬了起来继续炒前走,脑袋里却反反复复嘲笑自己的懦弱和愚蠢。
沿着一条小路走去,他缓缓前行,直到天渐渐亮了。
待到正午十分,他已来到一家小镇上。
小镇地靠江南繁华之地,也跟着热闹非凡。
小镇一片空地前,围着一群人,里面的敲锣声响给不停。
靠近一看,原来是个走江湖卖艺的戏班子。老老少少几个人,有的在旁边舞刀,有的在翻筋斗,有的在打锣,有的在走绳索,很是红火。
小鱼儿心下一片混沌,他不知该干什么,该去哪里。
他就那样愣愣的蹲在一旁发呆。
突然“咕噜”一声响,却是小鱼儿狂奔了一晚上,早上和中午又没吃饭,肚子饿了。
那卖艺的戏班子里,有一个身穿浅粉色衣衫的大眼睛少女,她刚刚走完绳索,正在靠一旁歇息,突然听到小鱼儿的肚子在叫。
她瞧了两眼小鱼儿,随即从衣服里摸出两个铜板扔到小鱼儿跟前。
小鱼儿还在那里发呆,自然不会理会。
粉衣小姑娘看到他没发现脚下的铜板,又继续走近,把铜板不着痕迹的往小鱼儿跟前踢了踢。
小鱼儿这才会过神来,他瞧了瞧地下的铜板,再瞧了瞧自己的衣服。本来崭新的衣服经过昨晚的奔波已经灰尘扑扑,再加上他昨夜里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跌了好几脚,衣服上更是沾满了泥,难怪现在被人误认为是乞丐。
不过,他也确实和乞丐差不多,他身上现在可没有半文钱。
小鱼儿嘴角扯出给讽刺的笑容,随即捡起脚边的铜板,继续蹲在那里。
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慢慢散掉了,那戏班子的班主是个身穿蓝布衣裤的虬髯老人,只见他抱拳笑道:“今早的表演就先到这了,下午还有一场表演,希望诸位继续捧场。”
下面一众人跟着起哄。
小鱼儿没有钱,也不知道去哪,他无所事事的跟在戏班子后面走,前面不远处,就是江岸,江岸边停着的一艘船,只见四周的汉子们急忙把兵刃之类的卖艺用具往船上搬,那似乎就是他们的家。
那大眼睛粉衣少女显然也发现了小鱼儿跟着他们后面,她拉着那虬髯老人道:“爹,那人老跟着我们?”
老人慈爱的摸摸粉衣姑娘的头,然后走到小鱼儿跟前抱拳道:“在下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敢问小兄弟有何要事?”
小鱼儿抬眼瞧了瞧老人,也跟着抱拳道:“老爷子,我想加入你们的戏班子讨生活?”
老人笑道:“小兄弟,在戏班里讨生活可不容易,最起码都要会两手,才能混下去,你行吗?”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会翻跟斗,而且比刚才表演的那位小哥翻的多。”
老人继续笑道:“那你能翻几个?让老夫瞧瞧。”
小鱼儿肯定道:“绝对能翻一百个。”
随即走到空地上,开始翻跟头。他一直不停的翻,待翻到七十多个的时候,戏班子的人已经围了一圈观看,为他喝彩加油打气。
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翻跟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小鱼儿轻车驾熟,一口气翻到了一百个才停下。
那粉衣小姑娘直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兴奋道:“爹,你留下他吧,他好厉害。”
虬髯老人笑道:“好,好,小兄弟跟头翻的这么好,当然要留下。”他朝小鱼儿道:“你以后就是我们‘海家班’的人了,走,先跟我们吃饭去。”
小鱼儿就这样加入了“海家班”,天天就只是翻翻跟头而已,其余时间都在练那本绝世秘籍上的武功,虽然他现在的手里只有半本秘笈,可他和江玉郎却都已将对方的那半本背熟了,现在只需要照着练就好了。
粉衣少女名叫海红珠,是戏班主海四爹的女儿,戏班的大部分人都是海四爹的子侄,他们一起卖艺讨生活。
自从那天见了小鱼儿翻跟头后,海红珠就特别粘小鱼儿,总拉着他说话。
可她不幸的是碰到了小鱼儿刚遭打击的时候,一直以来能说会道的小鱼儿到了戏班里居然鲜少说话,整个人萎靡不振,对她理也不理。整个人呆呆的,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给他起名叫“海小呆。”
“‘海小呆’轮到你翻跟头了!”
“‘海小呆’开饭了,快来!”
“‘海小呆’……”
就这样小鱼儿随着戏班子从长江上游到长江下游,来来回回串场子,他们一路沿江走动。
大约十几天后,船又靠岸了。
小鱼儿百无聊赖的坐在船舷上,看着江水,海红珠坐在他旁边。
海红珠委屈道:“小呆,你为什么老不理我?”
小鱼儿不想说话,正准备起来走开,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一处。
江岸上,一群衣衫鲜艳的俊男美女缓缓漫步于江边。
那一群人里有绝世风华的花无缺;有弱柳扶风的慕容九;有面如冠玉的白凌霄;有俊秀挺拔的李明生……
还有小鱼儿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江玉郎。
江玉郎似有感应般抬头,一下就瞧见了坐在船舷上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