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江玉郎伸出修长的右手,闲闲的敲着桌子,表面一派淡定,心里却早已把小鱼儿咒骂得半死。
小鱼儿那混蛋!他告白完了,把自己一个人扔到这儿,然后拍怕屁股就走了,也不留下来听听自己的答案!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想他老爹和小鱼儿父亲江枫之间的纠葛,他也不可能毫无心里负担的回应小鱼儿说他也喜欢他,然后两人幸福的什么在一起。
那就只能不回应了,可他为什么要不回应?其实听到小鱼儿向他告白时,他心里是非常窃喜的!男人嘛,谁没点虚荣心啊。但这似乎不只是虚荣心得到满足,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江玉郎一个人在“抱月楼”的雅间里,从早上一直傻坐到了中午,已经严重干扰了青楼里的作息时间。
正常情况,青楼里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开业,白天关门!
老鸨瞧着江玉郎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只好上楼,委婉的表达了姑娘们需要歇息的意思。
直到这时,江玉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抱月楼”里傻坐了一上午!
老鸨都来催人了,江玉郎自然要赶紧离开,奈何他早上出门太急,身上可以说是半文钱都没带。
他现在要结的是两份钱,他和小鱼儿两人的酒钱。
小鱼儿昨夜在“抱月楼”里喝了一整夜的酒,而且点的还都是陈年佳酿,价钱自然不便宜。
江玉郎瞧着老鸨递过来的巨额账单,不得不怀疑,小鱼儿那小子向他告白是假,没带钱是真的,敢情是专门把他弄过来付钱的!
江玉郎做了有生以来最没品的事,来青楼赊账!
幸好他是“抱月楼”里的熟客,老鸨才同意的,否则的话,估计就要上打手了。
江玉郎回到家时已经正午,江别鹤仔细询问了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也都被他含糊过去了。
现在已经入球,正午也没夏天那么炎热,江玉郎领着花无缺、铁心兰继续游江南。
由于早上遭受的刺激太大,他今天当导游可就没昨天那么敬业了,频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路都走错了好几次。
江玉郎就这样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过完了一整天。
入夜后,他往床上胡乱一躺,放任那千万般的念头,来回在脑中盘旋。
江玉郎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两句了。他这是怎么了,居然还像个初恋般的少年一样患得患失,犹疑不决。
紧紧闭着眼,试图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设,只问他自己的本心。
他喜欢小鱼儿吗?
他是喜欢他的吧。
想想和小鱼儿相处的日子里,不可否认他的确是有机会可以杀了他,而且机会有很多。可每次他刚下定决心后,又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翻。像什么若是邀月知道自己杀了小鱼儿,坏了她的大计,会找自己算账之类的……其实他若是真杀了小鱼儿,他可以有一万种方法证明不是自己杀的。面对小鱼儿,他其实从未真正下过杀手。
他们初遇是在“慕容山庄”的寿宴上,他就在千百个来贺寿的人当中,认出了他就是小鱼儿。
虽然他在那之前从未见过那小子,小鱼儿那时对他来说也还仅仅只是个小说人物而已。只是当时,他看着他脸上的那道疤,看到他那副又懒又皮的样子,就非常确定的就认了出来,那小子就是小鱼儿,那小子就是小说里将来要找他麻烦的小鱼儿。
寿宴结束的当晚,居然就在厢房里遇见了他。那小子还敢拿着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使计制服了他,当时自己居然只想好好捉弄他一番。他还记得他笑眯眯地反问小鱼儿,知不知道什么是短袖龙阳?还记得提出让他给自己暖床的时候,那小子惊怒交加的样子。
就在江玉郎心烦意乱,胡乱想着心事的时候,“扣扣”门被不重不缓的敲了两下。
江玉郎诧异不已,这么晚了谁会来?他稍稍理了下衣服,便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那人,一袭青衫,翩翩风度,来人正是江别鹤!
江玉郎惊讶道:“爹!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江别鹤压低声音,轻声道:“别说话,跟我来。”
话音刚落,就迈步前走,江玉郎急忙关好门,紧随其后。
夜半三更,老爹现在把自己叫出来有什么事?
江玉郎疑惑着,他边走边瞧,发现老爹江别鹤带他去的地方,却是早已废弃了的后院。
后院里,到处都是枯萎了的树木和颓败了的山石小亭。
江玉郎从来没有来过后院。江别鹤以前下过明令,不让他到那里去,他也知道那里有秘密,却也装糊涂,从没有试图去打探什么,老爹今天带他来这里,该不会是想要和他说明一切吧?
江玉郎跟着江别鹤左走右拐,很快就到了一处的花房外。
花房早已破败不堪,外面却还挂着锁。
江别鹤走在前面,从怀里摸出钥匙,利落地打开锁,随后推开房门。
江玉郎也紧跟着进去,抬眼四下望去,只见花房里蛛网密布,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花盆、枯叶,屋子里到处都积着灰尘,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一般!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江玉郎随意瞄了眼脚下,发现他和老爹江别鹤刚刚走过的地方,居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江别鹤似是看出他的惊讶,笑着解释道:“玉郎,不用惊讶,这里的灰尘是用胶黏在地上的,除非你用力去搓,否则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江别鹤便解释边接着向前,他走到一处蛛网密集的地方,伸手一拉其中的一根蛛丝,随后就听到“咔咔”地声响,一整面墙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两人前后走进小门,门内别有洞天。细看之下,竟是间书房。
除了没有窗户,其他竟和家里原来书房的布局一模一样,左右两壁是排满了书的书橱书架,中间是一张精雅的大理石书桌,桌上整齐地排列着文房四宝。
江别鹤燃起火折子,点燃书房四处的铜灯。
做好一切后,他朝江玉郎缓缓道:“玉郎,你先坐下。”
江玉郎走道书桌前,随意坐了下来。
江别鹤却是径直走向书架,看似漫不经心的抽出几本书,然后过来递给江玉郎。
江玉郎看着江别鹤递给他的书,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很平常《史记》,翻开它,书里的内容却不是史记,而是长长的的名单。里面有很多人名,每个每个名字下都有个括弧,括弧里有的写着“少林”;有的写着“武当”;有的写着“慕容山庄”;里面竟然包括了武林中大大小小的各个门派。
江玉郎深吸一口气,这些该不会都是老爹放在各个门派的卧底吧,没想到老爹的势力居然发展的这么大!
他又惊又疑的看完那本《史记》后,抬眼望向江别鹤。
江别鹤也不解释,微笑示意他继续看下一本。
他又拿起了一本《汉书》,这次不单是书里内容换了,书的中间干脆被挖去了一块,四边却黏在一起,就像是个盒子。
书中没被挖去的地方,细细记载着易容之术,被挖去的地方,却是放着几张精巧的人皮面具,还有三两个小瓶子,那些显然是易容的工具。
接着江玉郎又在一本《左转》中发现了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藏宝图,他早就知道藏宝图是老爹所画,倒也没有太多惊讶。
依旧耐着性子往下翻,又在其他书里翻出了大量店铺和田地的地契,以及无数张数额巨大的银票。
即使江玉郎早就知道老爹江别鹤绝不像他表面那般两袖清风,却也被这一大堆东西刺激不小。天哪地啊!老爹是怎么在邀月那女人的眼皮底下卷走这么多东西的!这得需要多少智慧啊!江玉郎感叹道,看着江别鹤的眼神都充满的崇拜。
江别鹤瞧见他看完了所有东西,才缓缓开口,斟酌道:“玉郎,你长大了,爹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江玉郎凝目唤道:“爹!”
江别鹤看着江玉郎的目光似欣慰,似怀念,他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面前的书本,缓缓道:“听爹慢慢给你讲。”
“人人都道,江南出了个了不起的大侠,他是继燕南天之后,唯一一个当得起大侠两个字的人物,都说他大仁大义,心怀天下,可谁知道赫赫有名的‘江南大侠’,当年也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小小书童。”
☆、50往事如烟
当年,当年没有“江南大侠”江别鹤,有的只是江南江家一个普通下人所生的孩子——江琴。
那时他的父母世世代代在江家为奴,他的一生也早有定数,便是接着在江家为仆。
江琴的父亲是江家最为普通的下人,天天跟在当时江家的家主江松的后面来回奔波。
却在一次跟着江松押送货物的时候,遇到山贼被杀。
江琴就是沾着父亲死亡的光,从一个普通的低等仆役,被调到了江家的小少爷江枫身边做了书童。
小孩子的忘性总是最快的,慢慢地父亲的面容便在记忆中渐渐模糊,可江琴却记住了那个他将要伺候的小少爷江枫。
江枫那时年岁亦不大,长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可这样一个玉娃娃却不爱读书,专爱到处捣乱。又被江松如珠如宝的宠着,真是要什么有什么。